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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五分钟前。
唐斯年正从洗手间出来,见到傅礼初站在栏杆处吹着海风,好像有什么心事一般,便走过去和他简单的聊了几句。
“你这性子到底什么时候能改?就不能适应热闹是吧?”唐斯年浅笑着问道。
虽然他喝了酒,可眸底确是清明如常。
傅礼初转头看向他的侧脸,认真的回:
“我是可以随便表达我的喜或不喜,而你不行。
你又有几分爱这样的热闹?
所以,我觉得我的生活,特别好,根本没想过改变。”
唐斯年看着下面深蓝的海水涌动,像此刻内心的翻腾。
纤长的手指放在嘴边,下颚微抬双唇用力的深吸着香烟,随着吸气时烟头暗橘色的光忽闪忽暗。
他眯着眼睛轻点下头,倒有几分赞同他的话。
他处在这个位置上有太多无奈,能让身边的兄弟们平日里多几分自在,这样一想也算知足了。
“斯年,你若是累的时候就告诉我,不需要自己硬撑着。
当然,你若还能撑住的时候,我依旧会像现在一般享受清闲。”
唐斯年被他虚伪的客气逗笑,转身时眸子无意间的一瞥,戴着名贵腕表的手点了点下不远处的地方,别有深意的拍了下傅礼初的肩膀,便迈步回到热闹处继续喝酒。
傅礼初找来望远镜看向那个方位,水里好像是有人在挣扎...?
只不过对方一身黑衣和海水紧密的融合。
只有那白皙的手臂和时不时露出水面的脸,白的渗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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傅礼初立刻吩咐几个手下,开快艇过去查看。
没想到回来时还真的有收获,这不正捞回来了一个女人么?
他当时脑海中刹那闪过一丝质疑,她为什么没被汹涌的海水淹死?
这里是海中区域,不是浅水滩,冲到这儿还有力气挣扎?
海水刺骨,腿也容易抽筋,所以无论怎么样,她能活下来都是不合情理的事情。
除非,她的命太大了。
后来。
他深有体会,那晚的深海与今后的时光来比,真的不算什么汹涌。
她的生命力就是如此顽强,不只是向阳而生,无论她在哪里都能很好的生存下来。
【5】
阿川被两个男人抬到甲板,如丢死物一般,将她粗暴的扔在木板上。
她脑子里依旧存有意识,那一刻疼得她真想立刻坐起来骂街。
但现实情况有些无力,这仇等着以后有时间在慢慢清。
她不是被海水淹成这幅半死不活的样子,而是刚刚在地狱的第十五层受到了磔刑,即凌迟。
每年今日,如此反复。
昔之念虽为妖,但却终生不得寸近,更无法修行。
她生于过去,而成于现在。
她只是曾经自己的‘灵魂’消逝后,留下的一股执念,所幻化出来的妖而已。
也许是不舍、羁绊、不甘。
亦或者是思念、等待、承诺。
最不堪的是怨念,爱恨情仇任何一种都能变成执念。
她是曾经的‘自己’又不全是曾经的‘自己’。
她继承了前世灵魂的愿念,留在这世间等待那份所执之人、心系之物的再一次重逢。
可笑的是,她幻化成的地方,刚巧是忘川河。
即使再强的执念将她重新塑造出来,而她终究忘了自己要寻的是何人何物。
奈何桥,路遥迢,
一步三里任逍遥。
忘川河,千年舍,
人面不识徒奈何。(1)
她无形无质融于万物,连缕烟都不如。
至少还能有人看到烟的存在,而她只是透明,赶不及一粒尘埃。
之所以每年都要承受磔刑,便正是因为现在身上这具被重塑骨血的肉身。
地狱第十五层监狱,惩挖坟墓之人。
每次刑后,她的鬼友们大部分的情况都会亲自将送她回到人间的家。
恰巧今日地府人手不足,风翩翩和木桥两个好友都被调出去帮忙。
她忍着巨痛自己返回,因为身体太虚弱,导致能力跟不上,位置信息的错判,所以落入无穷的深蓝之中。
此时此刻,她正装死的躺在陌生人的船上。
她如案板上的鱼,等待着被人宰割。
衣服被海水浸透湿漉漉的贴在身上,露出来雪白的肌肤上有清晰可见的刀痕。
身下的甲板上蕴开一大摊深红色的水渍,泛着一股子浓浓的腥味。
她听到了许多女人因为害怕而惊悚的尖叫。
她想说:好吵。
能不能把嘴闭上?
老娘他妈还没死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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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礼初,你一直在看的就是这么具尸体?
而且,还让人捞了上来?啧,你现在也是够变态的了。”
一个男人玩笑般的嘲讽着,似乎看到这样血腥的场面,早已经见怪不怪了。
她下意识的缓缓睁开眼,瞬间惹来更多女人惊悚的叫声。
模糊的视线中出现好多的人头,有男有女、有中有西,好像还有黑人绑着脏辫,都在好奇的俯视着她。
她的目光在一个男人隽美的轮廓上聚焦,从模糊渐渐到清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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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川此时无疑是狼狈又落魄,可那双漆黑的眸子却亮的骇人。
纵使身体的伤口疼痛难忍,还要屈辱的被这么多人来场目光探究,中英混杂的语言风暴,可她眼底依旧带着一股子桀骜,让人无法轻视。
唐斯年薄柔的嘴唇勾着笑,好像野兽的眸子搜寻到小鹿的踪迹,不着急捕捉进食,只想猎来玩玩。
他看到她眼角的那颗朱砂色小泪痣,那满身刺眼的刀痕,仿佛一切都是冥冥注定。
呵。
像,简直太像了。
他柔声问道:“什么名字?”
“阿川。”
她声音迷离又缥缈。
“哪里人?”
“忘记了。”
之后,她疲惫的闭上了眼睛,再也无力支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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Lyra撒娇的将上半身紧紧贴着他的手臂处,胸前摇晃摩擦着他的胳膊,口中说着蹩脚的中文。
“年,丢下海去吧!我好怕…”
男人骨节分明的手抚在她的脸上,侧头向前探去,Lyra自觉的闭上眼睛,期待着男人接下来安抚的热吻。
明明已经感受到了他冰凉的鼻吸,醉酒的香气,脑海里幻想的那个热烈的亲吻,却迟迟没有到来。
她在耳边清晰的听到一句话:“害怕就滚。”
温热的气息在耳畔流连,语气温柔轻飘,好似在说着醉人的情话。
唐斯年大步向前,边走边脱身上剪裁得体的名贵西服,蹲下身盖在了女人的头上。
如为亡者盖上白布,好不浪漫。
(注1)选自:但丁《神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