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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为着见成墨生,姜年还备了不少东西。

    成墨生还算冷静,看见姜年,勉强寒暄几句。

    他忘得彻底。

    正月见过那一回,姜年便有意避着他。更何况……当年被姜致恪打得凄惨,又被县官逼得下跪的姜年,和面前这个人确是大不相同。

    年岁不同,言行举止亦不同。

    “成大人,你还爱听琴曲么。当年你我相交,还是因琴而起,可惜后来因流言离开断了联系。”

    成墨生一下子想起来了。

    “你是姜年?”

    “想起来了?”

    姜年看他这样诧异,终于有了几分快意。

    “我看你渴得厉害,喝杯茶?”

    成墨生这日滴水未进,难得有一杯茶,然而姜年之事叫他惊骇,他也不敢喝,只将茶水放到一旁。

    “喝吧,你我也算挚友,我不会在茶水上做手脚。

    “我还有话要问你。

    “既是挚友,当年你为何要算计我。”

    归结到底,不过是成墨生的玩乐,所以再见成墨生已然不记得他。姜年从坑里爬起来了,还有好几个烂在坑里的人。

    成墨生许多辩解,总叫姜年抓着破绽。说得烦了,成墨生直截了当的说到:“当年不过玩笑而已……”

    这才是他的真心话。

    姜年沉默片刻,忽然话家常一般说到:“也好,今日我也有个玩笑话要同你说。

    “虽说成宁同我一般流言满身,可他比我那时要大一些,怎的这么不经事。案子没定,他就自尽了。”

    “成……成宁自尽了?”

    成墨生惊得话也说不全。

    姜年极惋惜一般继续感慨:“是的,也不知是听闻成大人与他断绝关系伤心了,还是说怕再没有夫子肯收他,此生仕途无望。”

    成墨生不得入睡,又少吃少喝,几近崩溃。可这些都不如成宁的死讯来得致命。

    “你胡说!!!!”

    姜年温和一笑。

    “都说是玩笑话,你怎么不笑。

    “你爹年岁也不小了,一辈子风大浪大都过来了,怎么听几句话就心梗了。孙子没了可以再生,不对,好像有人同他说,儿子也没了。”

    成墨生猛的撞到栏杆上,要抓住姜年。姜年却轻巧退开了,他浑身皆是快意。

    成墨生的痛楚越甚,姜年便越舒爽。

    “我是玩笑话,可他信了,成宁也信了。呵呵,玩笑不是成大人最拿手的么,你说得我说不得?”

    成墨生最在意的,姜年都在他面前踩得粉碎。

    姜年甚至拿了成宁贴身的物件。早在两三月前,成宁的“好友”便交到他手上了。成墨生不晓得,他满心以为眼前所见是成宁的遗物。

    “我还有些玩笑,想给你看看。”

    姜年带了个包袱,才打开,成墨生便疯了一般不住的往栏杆冲。

    里头装着一颗老人家的头颅。

    姜年随意扔到一旁。

    “废了我一番功夫才挖出来的。”

    当年姜年砸晕成墨生,县官带着他上门。成墨生说:“我同他不熟,他这样伤人,要他跪下磕头认错,再砍一只手,总不为过吧。”

    今日姜年还备了一截断臂。

    “成大人,你不是想要手么,这儿有。”

    断臂几乎砸到成墨生脸上,是少年的手臂。那断臂就掉在成墨生身边,成墨生浑身发抖,几次尝试才将断臂捡起。

    “我的手不能给你,成宁孝顺,拿他的换吧。”

    狱中爆发出一声叫喊,又立刻停止。姜年抓着成墨生的衣衫,猛的将他脑袋往栏杆上撞。

    成墨生撞得满头鲜血,摔倒在地。

    “你究竟要如何?!”

    “我要如何,我要你作罪己书,我要你死!”

    姜年想到从前种种,成墨生即便死了,也不足平愤。

    “成宁没了,你还有一个养在外头的儿子,倘若你乖乖写了去死,我便过往不究。”

    结果如何,温雪意如今都已知晓。

    那日细节,姜年说得仔细,分明是夏日炎炎温雪意也听得浑身发凉。

    “主人当真撅了坟,砍了成宁的手么……”

    “都说是玩笑,成宁也还在牢中。”

    温雪意勉强松一口气。

    当年的玩笑最终要了纪锦娘的命。

    如今的玩笑也要了成墨生的命。

    姜年是不会掘人坟冢,也不会砍人手足,然而温雪意不信他会放过县官,也不信他会放过成宁。他心中必定另有盘算,

    HāìㄒāńɡSんμщμ(海棠書屋).℃0Μ只是此刻未曾动手。

    温雪意心烦心慌便要抓着东西,听得害怕,温雪意竟不自觉抓住姜年的手。

    姜年也十分疲乏,他搂住温雪意,好似全身无力一般靠在她身上。

    “只是玩笑……

    “雪意,我恨极了。”

    近二十载的折磨,近二十载的隐忍算计,到头来成墨生居然说只是玩笑。

    温雪意无言的抱住姜年。

    成墨生死了,纪锦娘也无法复生,由此而生的许多折磨,也无法消除,姜年因此生出的无限恨意更是不能平复。

    江边回宫后,姜年一直是疲惫不堪的模样,搂着温雪意倒头就睡。

    温雪意醒了,起身想去做事,姜年也一下子醒过来。

    “你去哪儿?”

    “我不困,你接着睡吧。”

    姜年把她拉到榻上。

    “别走。”

    姜年略微软弱,温雪意便忍不住心软。然而越是亲密,温雪意也越是想起二人之间的裂痕。

    姜年腰上新系的穗子,她这大半月同林西竹见面的几次。

    总有一日要捅破的。

    温雪意狠心要摆开他的臂膀起身,姜年又喊起疼来。

    “别使劲,我还疼呢。”

    他身上淤青化开了,发黑发紫,格外唬人

    “陪我说会儿话。”

    对温雪意,不能硬着来。姜年深谙其道。温雪意略微松动,姜年又将她搂住了。

    他无话可说,他只想搂着温雪意睡下。

    姜年本以为成墨生死了,他便解脱了。成墨生已死,这一日他仍是难以欢愉。

    “雪意,给我唱几句吧。”

    姜年沉沉入梦,温雪意却不能安眠。

    姜年的手段,万一知晓她与林西竹的事。

    温雪意几乎不敢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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