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看看！你看看！一个两个都是这么单纯，一点也沉不住气！”洛基仰天狂笑，“你当我真的不知道芙蕾一直隐藏在天空里面，等待暗算我的机会吗？”

    “这个蠢女人啊，如果一直躲在后面，或许我还可以等打败你之后恩准他当我的王妃呢，毕竟她可是亚萨神族最美丽的女神……可她却因为愤怒，冲出来跟我拼命！跟我拼命？她凭什么跟我拼命？我一只手就能碾死她，像碾蚂蚁一样碾死她！”

    “所以呢，她就死了，一文不值地死了……”洛基低头看着芙蕾虽然已经气绝却依然美丽如昔的面庞，啧啧赞了两声，“多可惜啊……真不愧是亚萨神族最美丽的女神啊！”

    话音未落，蕾娜斯已经连人带剑化作一道闪电冲向洛基，这一回她已经愤怒到了极点，莱万汀回应着主人的怒火，黑色的烈焰熊熊燃烧，几乎将她整个人都包裹在里面。这一剑快到极点也强到极点，所过之处甚至在空中留下了一连串黑色的花纹，那是连神界的空间都被震裂，产生了无数的裂缝。

    但这一击依然徒劳。

    洛基根本就没有害怕的意思，出手又是一记铺天盖地的大招，逼得蕾娜斯不得不临时变招，才将这可能把周围玩家全部歼灭的可怕攻击拦住。

    可这么一来，她全力以赴的猛攻便被化解为无形，甚至连自己也因为强行改变用力的方向而受了内伤，嘴角渗出血来。

    “你看看你啊！都什么时候了，居然还想着保护别人！”洛基一脸恨铁不成钢的沉痛表情，眼中却全是嘲笑，“你可是战女神啊！是身为亚萨神族的利剑，扫荡世间一切敌对力量的战斗工具啊！身为工具，你要做的只有单纯的杀戮罢了！同情心什么的？你不觉得很多余吗？”

    “我不是工具！”蕾娜斯愤怒地反驳，“我是在为了保护世界而战！”

    “这种事情你说了可不算！”洛基毫无顾忌地大笑，“保护世界？你的口气倒大，但你看看，你究竟保护了谁？”

    “你所效忠的奥丁？他死了。和你情同姐妹的芙蕾？她死了。你的亲姐姐雅莉？她死了……对了，还有那个临死都在思念着你的蠢男人……他叫什么来着？好像是叫路西欧的……他也死了！”洛基犹如毒蛇一般，不断喷吐着满含恶意的话语，“说起来还真巧啊！他们都是被我杀掉的……哈哈哈哈！”

    蕾娜斯气得几乎要发狂，正待冲上去和洛基杀个你死我活，却见洛基又一次高高地举起了龙宝玉。

    “对了，你还想要保护人间界，还想要保护周围这些凡人对吧？”

    “你想干什么！”见到龙宝玉里面发出可怕的光芒，蕾娜斯失声惊呼，整个人腾起光焰，冲向洛基。

    烈焰之剑和龙宝玉又一次正面相撞，可这一次被打飞的却不再是洛基，而是蕾娜斯。

    带着内伤的情况下的仓促出手，根本挡不住洛基激发出的龙宝玉所蕴含的原初之力——那是足以毁灭所有世界，令天地重归于混沌的可怕力量！

    “哈哈！你的伤势越来越重，已经不是我的对手了！”看着刚才还压着自己打的蕾娜斯被轰飞出去，口鼻之中鲜血狂喷，瘫在地上爬不起来，洛基得意万分，龙宝玉上更是黑气四溢，仿佛要把蓝色的球体完全染成墨黑一般，“感谢我的仁慈吧，我允许你多活一段时间——在目睹了你所想要保护的一切全都灭亡之后！”

    然后，他带着龙宝玉一起，冲破了心知不妙的玩家们的联手阻拦，高高地飞上天空。

    “原本我打算统治世界的，但现在我改变主意了！”洛基的声音犹如轰隆隆的雷声，传遍了被世界树连在一起的九界，“你们……都给我去死吧！”

    如此狂吼着，洛基将已经完全变得乌黑的龙宝玉狠狠地摔了下来，无穷无尽的黑色光芒从龙宝玉之中倾泻而出，眼看就要将所有的一切全都毁灭。

    这是被恶意所污染的原初之力，是足以把世界烧成灰烬的原初恶火！

    在这个时候，另一个声音突然响起。

    “动手！”

    下一瞬间，所有的一切全都停住了。

    天空中的洛基，惊怒的玩家们，重伤的蕾娜斯，倾泻而出的原初恶火……一切都停住了。

    不仅如此，假设有人朝着远处看去，还能看到更多的东西停了下来……吹过亚萨园的风，环绕神之国的河水，虚空中闪烁的星辰……整个神界“亚萨园”的一切，全部都静止了下来。

    目光再来到人间界，却能够看到这里正在发生巨大的变化。

    无数的魔法阵在人间界的各个大小城市周围展开，无论哪个种族和民族的凡人们都走出了家门，聚集在城市或者乡镇的广场上，一面面红色的旗帜被他们高高举起。

    从极远处看去，这些魔法阵依靠着山川河流为纽带，紧密地联系在了一起，将整个人间界全都联成一片，仿佛有一个伟大的巨人，挥舞着不可思议的巨笔，以整个人间界作为画布，画出了一副粗犷有力的画卷！

    在这副画卷的边缘，精灵之森的深处，贯通天地的世界树上，几个人影正在交谈。

    他们是这静止的世界里面，唯一还在行动的生灵。

    “……以燕溪石城为锋，齐岱为锷，晋魏为脊，周宋为镡，韩魏为夹；包以四夷，裹以四时，绕以渤海，带以常山；制以五行，论以刑德；开以阴阳，持以春秋，行以秋冬。此剑，直之无前，举之无上，案之无下，运之无旁，上决浮云，下绝地纪……”申琦掉了一番书袋，然后笑着说，“咱们这回将整个人间界的地脉完全沟通起来，更发动所有的国家所有的民众一起集中祈祷，这种大手笔，唯有庄子所说的‘天子之剑’才能比拟啊！”

    徐图笑了，摇摇头。

    “天子之剑？咱们革命者不讲究这个！”

    他俯视着人间界，虽然被云雾遮住立刻视线，却依然能够在心中勾画出那番壮丽的景象。

    “万木霜天红烂漫，天兵怒气冲霄汉，雾满龙岗千嶂暗，齐声唤……”

    “……风烟滚滚来天半。唤起工农千百万，同心干。”坐在一旁的郑重接了下去。

    因为体质较差，在这番爬树的过程中累得满头大汗的孔璋哈哈大笑，将右手高高举起，手上仿佛还捏着一本薄薄小书的模样。

    在这个瞬间，这三个人过中年的汉子，仿佛又回到了曾经岁月一般。

    “……不周山下红旗乱！”

    这最后一句说出来，仿佛触动了什么机关一般，原本静止的人间界动了，一道无形的力量冲天而起，化作数千里数万里数十万里不可计算的巨大箭矢，顷刻间跨越无尽虚空，射进了亚萨园，撕裂了厚重的大地，击溃了坚固的山峦，粉碎了一切的阻碍，不偏不倚地射中了洛基！

    ——————

    本来应该两章的，但我始终不愿意把这一段拆开……

    所以就这样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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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111、神话时代的落幕

    不周山下红旗乱，是解放战线所筹划的所安排的最后底牌。

    这是一个庞大得惊人的计划，将整个人间界的地脉全都勾连起来，制造出史无前例的超巨型魔法阵，然后设法说服各国的统治者和各地的民众，一起做出标志性的行为，将一点一滴的愿力集中起来，化为磅礴大力。人间愿力和大地灵脉结合，凝聚成一股神妙无方的力量，无形无质却势不可挡，由千万人的“命运”所衍生，以整个大地的“生机”作为根本，虽然不属于任何一种神力，却还凌驾于任何神力之上。

    当初解放战线之所以要跟命运三女神合作，也便是为了更好地完成这个计划。亏得有三女神协助，这个原本颇为粗糙的计划才能够变得细致而且具有可行性，也亏得洛基在天界掀起诸神黄昏之战，闹得天地间阴风阵阵邪气凛凛，才逼得人间界那些立场摇摆的统治者们不得不为了自身安全下定决心全力支持这个计划……

    各种必然和偶然的因素结合起来，最终便是这从人间界出发，跨越了无尽虚空，跨越了大半棵世界之树的距离，直接射上天界，射进神国亚萨园，射中了洛基的一箭！

    其实这一箭施展出来颇为凶险，且不论万一计划失败、魔法阵出了岔子可能会导致的危险后果，就算是一切顺利，这一箭本身也凝聚了大量的“命运”之力，一旦射出去，就会让人间界很多人的“好运”因此减少——无论这一箭能否射杀洛基，未来三年里面，人间界都将不再出现那种偶然的“幸运儿”，因为那些额外的“幸运”已经全都凝聚在这一箭里面，消耗掉了。

    这正是之前马克西米利安对此心存顾忌的原因——作为一个能够在西方社会活跃的革命者，他的能力和魄力不可能太强，否则早就不是被英国特工们盯梢，而是被直接肉体消灭了。像他这样的革命者或许充满了牺牲精神，或许有为革命牺牲自己的觉悟，但却不可能有这种拿千千万万人的幸福去赌一把的决心。

    好在解放战线里面还有诸如徐图、郑重、孔璋这一类生在红旗下的人们，对于他们来说，既然想法是对的，既然做法是好的，那么就值得冒险——这是一个从两千多年前开始就嚷嚷着“王侯将相焉有种乎”，一次次举起战旗将神圣高贵不可侵犯的大人物们排着队送上断头台的革命者之国国民特有的魄力，骨子里面还属于小资的人永远也无法理解。

    这一箭射出，穿越了几个世界；这一箭射中，粉碎了洛基的全部野心！

    正摔向地面的乌黑的龙宝玉被这股力量弹了回来，静静地漂浮在天空中，但无论黑气还是蓝光都被扫荡一空，剩下的是纯净的洁白，空灵而稳重，仿佛无论什么都无法将其动摇似的——这才是它最初的模样，为了守护人间界而存在的纯净之力。

    正在狂吼的洛基吼声戛然而止，低下头，不可置信地看向自己胸口正中——强壮得如同狗熊一般的肌肉全都凹陷了下去，只差一点就被完全击穿，更有无数的裂纹正在沿着凹陷之处向四面扩展，仿佛要把他整个人都压榨成碎片一般。

    “不！”感觉到了近在咫尺的死亡气息，洛基发出了绝望的喊叫，双手凝聚出强大得连空间都开始崩裂的可怕力量，但却不知道该用这种力量做什么。

    他是火焰之神，是恶作剧之神，是阴谋之神，是邪神，但他并不懂得治疗的手段。

    所以他徒然凝聚了这可怕的力量，却彷徨无计，只能举目四望。

    但他看到的，只有嘲笑和快意。

    无论是蕾娜斯还是玩家们，谁都不会希望洛基活下去，此刻眼看着他穷途末路，用不了多久就要伤重而死，大家只感觉到高兴而已。

    或许玩家们还稍稍有些遗憾，为自己没能做出对boss的关键一击而遗憾，不过横竖洛基还没死透，大可以等这家伙更虚弱一些之后痛打落水狗，没准还能抢到最后一击呢……

    “洛基，你还在期望着什么？”蕾娜斯叹了口气，看着洛基彷徨绝望的眼睛，轻轻地说，“你应该明白的，你已经死了。”

    “我不会死！”洛基发狂地大叫，“我是神王！”

    “奥丁也是神王，他也死了。”蕾娜斯并没有跟他就“谁是神王”的问题纠缠，径直指出了他逻辑上的错误，“而且从今以后，世界上不会再有神王了。”

    洛基呆住了，愣愣地看向蕾娜斯。

    “你说什么？”

    “世界上不会再有神王了。”蕾娜斯斩钉截铁地说，“我不会成为神王，我也不会让别人成为神王，神族将会成为隐居者，过着与世无争的平静生活——曾经的神话时代，已经到了落幕的时候。”

    “你这是背叛！”洛基眼中喷出黑色的火焰，一字一顿地喊道。

    “我只是被背叛而已。”蕾娜斯淡淡一笑，丝毫没有生气——跟将死之人有什么好生气的呢？

    洛基不满地嘟嚷着，但气焰却渐渐弱了下去。

    他正在变得虚弱。

    那一箭已经斩断了他的生机，能够活到现在，靠的是借用龙宝玉吞噬了魔龙布拉德恩的生命力，但再多的生命力，也补不上他胸口那个正在不断扩大的伤口。

    “难道说……我做的一切……结果都是白费吗？”洛基无力地喃喃自语，不断左顾右盼，就像一个溺水者正在徒然地寻找可能救命的稻草一般。

    他看到了金之宫所在的地方，曾经巍峨的宫殿和下方的浮岛已经化成无数的光芒消失，只剩下了一点点残骸，残骸之中，有一个穿着黑色铠甲、只剩一条手臂的伟岸身影静静漂浮着。

    他看到了刚才和蕾娜斯激战的战场，地上的凹坑里面，一个虽然已经没了气息却依然绝美的倩影静静地躺着。

    他看到了之前被他以蓝黑色魔光扫荡的原野，里面有一处地上黑得尤其彻底，焦黑的部分之外，还能看到巨大鳞片和黑色羽翼的残骸。

    这都是他的战绩，是他不久之前还为之自豪的东西，是神话时代落下帷幕的证明。

    可悲而且可笑的是，战胜了这些敌人的他自己，却也要随着神话时代一起，落幕退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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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一更～

    112、洛基之死

    时间一秒一秒地过去，对于洛基来说，这每一秒钟都极为漫长，却又短暂得让他愤恨不已。

    他要死了。

    “我所做的一切……我的梦想……我的野心……”洛基的眼神渐渐变得茫然，似乎便要这样死去。

    可下一瞬间，他的眼神却又重新凶恶起来。

    即使死到临头，身为邪神的他，也不会只是自己一个人上路的！

    这一次，洛基的目光并没有看向蕾娜斯。

    他很清楚，失去了龙宝玉、又受了致命伤的自己，已经没有拉着蕾娜斯同归于尽的实力。

    但没有关系，这里可以拉着陪葬的人还有很多！

    纵然那些名为“异人”的凡人们不会真正死亡，称不上是合格的殉葬品，可作为一个已经穷途末路的邪神，他也没办法在殉葬品的问题上计较太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