拥有《诸神之书》的克拉克对于法罗位面的神系有着深入透彻的了解，知道以法罗位面的规则，根本不可能出现永恒与时光这个神名。

    如果流砂说的是真话，那么就只剩下惟一的可能。而流砂不可能撒谎，因为撒谎是没有意义的，当克拉克改信后，自然能够从获得的神力中感知到所侍奉神明的神职信息。

    所以克拉克的嘴角抽动了一下，声音亦变得干涩：“永恒与时光之龙……是异位面的神！”

    “不是异位面，它凌驾于众多位面之上。”流砂纠正着他。

    克拉克深深地吸了口气，说：“可是这……没有本质区别！你们都是来自异位面的入侵者！”

    “没错，我们的确来自其它位面。但除了我们，本位面的众神没有任何一个会接受你。”已经对法罗位面神系有所了解的流砂，点出了这个冰冷的事实。

    克拉克痛苦地闭上了眼睛，脸都为之扭曲。

    他在吐露日暮圣堂的真相，或者说在踏入李察的大门之前，就做好了准备。也设想过最为坎坷的未来道路，包括可能需要追随新神夺取神格甚至弑神。但真实永远比想象更骇人。强大至不可思议的真神意味着他的心愿更容易实现，但异位面入侵者则冲击着他几十年来的世界观。要真正做出决定的时候，依然是艰难的。

    苦苦挣扎了半天后，克拉克才说：“的确如此。我……愿意信仰永恒与时光之龙。”

    说完这句话，克拉克就靠在了座椅靠背上，汗不断从身上涌出，并且虚弱得如同刚刚生了一场重病。

    流砂站了起来，神色平静地说：“你不会失望的！跟我来，我们现在就可以举行仪式。”

    举行仪式的地点就在流砂的房间，祭坛只是一个木头临时钉成的木架，手工还显得有些粗糙。仪式的助手是卡斯、马文两个堕落牧师，以及见习牧师西索。观礼者则只有李察自己。

    流砂将时光之书放在木架上，然后简短介绍了一遍永恒与时光之龙的教义、神职和神恩。其实永恒与时光之龙的教义非常简单，几乎没有特定的教义，也就是说没有通常那些为了巩固信仰而做的长篇大论，主要内容都集中在献祭与神恩方面。

    这个教义着实让克拉克感觉到意外，不过感觉到时光之书上逐渐散发出的凛凛神威，他立刻严肃起来。世界万象可能虚妄，唯有神力真实不虚。

    在流砂悠扬的念诵咒语声中，淡金色的神光从时光之书中如水般流溢而下。流砂示意克拉克上前，然后让他在时光之书前跪下，伸出双手迎接流溢出来的神力。克拉克激动得身体都在颤抖，依言而行。

    当淡金色神光如瀑落在克拉克双手上时，竟如真的垂瀑般激起了金色水花。克拉克更是全身一震，立刻感觉到阵阵冰冷而带有金属质感的神力滚滚涌入身体，干涸龟裂的灵魂则欢叫着，拼命汲取久违的神力。而灵魂上因为神力燃烧而导致的伤痕裂缝亦缓缓开始收拢。

    在神力冲刷下，克拉克脸上的灰黑色层层褪去，如老树桔皮般的脸也开始微微鼓胀，许多深深的皱纹都隆起、抚平。而他全身上下的骨骼也在噼啪作响，身体有少许的长大。

    克拉克不断被神力改造着身体，神术者等级也在相应提升，片刻后已经过了十级，并且还根本没有停止的迹象。

    流砂的额头已经开始渗出细微的汗珠，但她依旧不停地以恒定的节奏诵念着咒语，控制着从时光之书中流溢而出的时光之力浇在克拉克的双手中。这个过程出人意料的漫长，却最为关键。只有这一次，克拉克神术等级的提升最是快捷，仪式结束，就需要和普通神术者一样慢慢积累神力升级了。所以只要克拉克还能够吸收时光之力，流砂就要坚持。

    淡金色的时光之力已经逐渐蔓延到了克拉克的腰际，将他整个上身都包裹在内。他衣内忽然亮起一团极为耀眼的淡金色光芒，强烈得几乎将房间中所有东西都镀上了一层淡金色！

    一时间几乎所有的时光之力都被那团金色光芒吸引过去。那处的衣料迅速暗淡腐朽，并且化为片片飞灰。那是时光流逝的力量，或许不如火焰的威猛暴烈，威力却是大得完全无可阻挡。又有谁能抵抗时光的力量呢？

    顷刻间克拉克上身的衣服就在时光侵蚀下化为乌有，他佩戴的一些珍贵魔法物品，包括几个高等级的神术卷轴亦都无法抵抗时光之力，彻底湮灭。只有一枚小巧的卷轴不光没有毁坏，反而开始吸收周围的时光之力，并且变得越来越炽热，最后简直形如一块烧红的烙铁，瞬间在克拉克的肌肤上烧出一块焦痕，让他不得不向后退去。而卷轴则停留在原位，此时已经是悬空而立。

    章一一一 看得见的神恩

    李察极为惊讶地看着那枚在时光之力中燃烧着的卷轴，从材质上，李察隐然感觉到这枚卷轴和自己得到的承载之书有些类似，都能够承受时光之力的冲刷。

    流砂则是一脸惊喜地看着这枚卷轴，甚至中断了吟唱，快速向克拉克说：“这是什么？”

    克拉克忍受着时光之力改造身体的痛苦，咬牙说：“这是《诸神之书》，上面记载了法罗位面几乎所有真神的神力特质，亦是日暮圣堂遗留下来的神器之一。法罗位面诸神都会把《诸神之书》的持有者视为最大的异端。你要小心，不要打开它！它只能用特殊的方式和咒语打开才能够不为诸神所感知到。”

    流砂伸手从空中摘下了《诸神之书》，没有听从克拉克的劝告，直接展开了卷轴。她琥珀色的双瞳中不断绽放出淡金色的波纹，借助时光之书的时光力量帮助，将卷轴上出现的所有神力气息全部束缚住，不让一丝一毫散溢出去。

    将卷轴从头至尾仔细地看过一遍后，流砂问：“就是依靠它的帮助，你才从那批玷污卷轴上察觉到我使用的神力不属于法罗诸神，是吧？”

    “没错。”克拉克点了点头。

    流砂手中的《诸神之书》还在不断吸收着时光之力，而虽然没有了她的吟唱，淡金色的神光依然从时光之书中源源不断地流溢出来，似乎正是受到了这个卷轴的牵引。

    流砂眼睛越来越亮，最后，她以庄严隆重的口吻向克拉克说：“对于永恒与时光之龙而言，《诸神之书》是不错的祭品，奉献它，你将获得神赐。现在，克拉克，你是否愿意向永恒与时光之龙献上《诸神之书》？”

    对于一名真神的虔诚信徒而言，这是一个完全不需要考虑的问题。可是克拉克依然挣扎了许久，才表示愿意奉献。由此可见《诸神之书》的珍贵和他对这件神器的情感。

    克拉克燃烧神力后还能够保有十级以上的牧师等级，正是依靠《诸神之书》的作用。而他麾下那批无信牧师的力量源泉也是《诸神之书》。他们并非真正的无信者，而是将信仰的对象从诸神转向了《诸神之书》。因为《诸神之书》中包含了法罗诸神的神力，因此也能起到微弱的接受信仰，并回赐神力的作用。只不过它当然和真神无法相提并论，就是和一名半神相比，能力也要远逊。但是仅就能够转化信仰为神力这一种用途，就无愧神器称号。

    得到了克拉克的同意，流砂开始念诵咒语，时光之书上的光芒骤然强烈了何止十倍，强烈的淡金色光芒凝聚成一道有若实质的光柱，直冲向天花板。但在将将靠近天花板的地方，这道光柱却如遇到了无形屏障，悄然消失。不止是天花板，流砂的整个房间都满溢着时光之力，却没有一丝真正溢出房间。

    在时光之柱内，《诸神之书》载沉载浮，徐徐落向时光之书，最终化为一张书页，与整本时光之书融为一体。

    瞬间，一道苍凉、悠远且无法形容其威严的气息降临到这个房间内。这是永恒与时光之龙的一缕意识，虽然不是它的本体意识降临，但也不比永恒龙殿中留存的意识弱小。这说明祭品品级很高，让永恒与时光之龙很满意。这缕意识跨越不知多少时空而至，来吸收祭品，同时会赐予神恩。

    在永恒与时光之龙的气息中，不断从时光之书喷涌而出的时光之力更加汹涌了，喷薄而出的时光之力汇聚一处，最终凝结成了两颗淡金色的光球，飘浮在空中。在光球周围，还有三点金芒载沉载浮。

    看着空中飘浮着的光球，克拉克忽然觉得口舌发干，心跳得几乎要从胸腔中跃出来！他清晰地感觉到，其中一枚光球是属于他的，而在光球内包藏着的，很有可能就是他多年的梦想！

    这时流砂那独特的声音再次响起，惊醒了一时不能自拔的克拉克：“克拉克，永恒与时光之龙对这次献祭非常满意，因此耗费了巨大的神力，突破了位面封锁，赐下了慷慨的神恩。现在，去领取属于你的东西吧！”

    克拉克深吸了几口气，将手伸向空中那枚属于他的光球，瞬间涌入的讯息几乎让他的心脏停止跳动！

    神赐·生命泉涌：在今后的三十年中，你的身体将不再老化。

    克拉克几乎在同一时刻就明白了生命泉涌的意义，这就是额外的三十年生命！至少在法罗位面的历史中，还从未出现过可以为信徒延长生命的神明！也有其它方式可以延长生命，但无不需要本体付出极为巨大的代价，比如说变成巫妖。有了额外的生命，就有了发生奇迹的土壤。

    生命激流生效后，那枚光球已经暗淡了八九分，几乎看不清楚。但是依然有澎湃如潮的时光之力涌入克拉克体内，不断提升着他的神术等级。当光球完全消失后，克拉克已经是一个十三级的神官了。除了生命泉涌之外，他还获得了一个新的神赐。

    神恩·激励。这是只属于永恒与时光之龙神职人员的一种神赐，作用是可以用时光之力改造信徒的身体，以达到即刻提升神术者等级的目的，等级提升从一级至三级不等。在得到亟需的生命泉涌的同时，剩余的神恩还将克拉克的神术者等级提高了两级。

    另一个光球属于流砂。这次献祭让永恒与时光之龙很是满意，因此主持献祭的流砂也会得到一定的神恩，这是永恒龙殿神职人员提升等级最迅速的捷径。此时流砂伸手触摸时光之球时，却犹豫了。

    在她面前出现了一系列神赐选项，但只能选取一项。流砂迅速过滤了大部分选项，最终却在两项神赐之间难以抉择。一项是和克拉克同样的神赐·激励，而另一项则名为“永恒通道i”，这是对时光之书的强化，原本属于流砂的神赐将转化为纯粹的时光之力，加持在时光之书上，从而提升时光之书的等级。直观的效果是流砂通过时光之书沟通永恒与时光之龙的意志，以及引动时光之力释放神术的效果增强。

    从增强流砂本体的能力来说，自然要选择神赐·激励。因为她所获得的激励可以提升三级神术等级。永恒通道i虽然也能够增强她神术的威力，却远及不上激励的效果。

    然而流砂却知道永恒通道i还有两个隐藏的效果。一个可以在献祭时获得更多的神恩，因为和永恒与时光之龙联系通道拓展，自然献祭时的损耗就会减少。另一个，则是将时光之书未来转化为正式祭坛，代替时光灯塔的前提条件。在经过“永恒通道i”，“流逝核心”两次强化后，时光之书就可起到临时灯塔的效果。如果对时光之书不断强化，将会得到永恒与时光之龙的特殊赐予，一个主位面的座标！

    她当然要选择诺兰德！虽然建立的只是耗资巨大、效果有限的临时位面通道，但它却是回家的惟一道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