乌拉扎祖的脸上浮起微笑,说:“我倒是觉得,他只是想来看看你而已。或许分开得久了吧?”
山与海脸上露出如雪山阳光般的笑,说:“他真会这样想我?”
“不然无法解释,他为什么会在这个时候来到卡兰多,还吹响了兽神之牙。以时间来算,哪怕他一直在有着十倍从容不迫神恩的位面修炼,现在也不应该是殿下您的对手。三十个加在一起也不可能。”大祭祀想了想,又说:“当年,苏海伦殿下给他的总体评价只是优秀而已。”
山与海撇了撇嘴,说:“我可还不够厉害,按诺兰德的看法,我的等级可不算高。才……才多少级来着?”
大祭祀笑道:“谁都知道,等级那东西不是适用于每个人的。诺兰德的人就喜欢找个理由,把所有的人划分出等级来。这是他们最喜欢干的事!等级这东西,你完全可以忽略。”
“那个,大祭祀,你说他真的只是来想看看我的吗?”山与海期待地问。
乌拉扎祖又笑了,说:“去当面问问他不就知道了?”
“你说,他会带多少人来?”
“说不定只有他自己。”
“他自己?”山与海一脸的惊讶,追问道:“他一个人就敢上卡兰多来找我,难道他疯了?”
“年轻的时候,总会发发疯的。”
“好!”山与海斩钉截铁地说:“他要是真的敢一个人来找我,那我这次就不把他扔到海里去,而是会再等他四年!”
少女辨认了一下方向,竟然就想笔直对着李察的方向奔过去。
“等等!”大祭祀叫住了山与海。
“还有什么事?我要赶路呢!”
“你就这样去了吗?你难道忘了,兽神之牙吹醒时,所有神庙的战鼓都会敲响。而你当年把兽神之牙当作约定之物送给了一个少年魔法师的事,现在整个卡兰多的蛮族都知道了。”大祭祀委婉地提醒。
山与海满头的辫子开始在风中飞舞,一双小眉毛渐渐竖起,声音则冷得象吉克拉玛峰顶的山风:“你是说扎乌那些人……”
“不止是扎乌,我想蛮族的年轻人都会有兴趣去见见他的。”大祭祀永远是那么委婉。
山与海脸上已如积了冰霜,说:“我明白了,我会带武器去。我现在离他有些远,等我赶到时,或许他已经……但没关系,当年我说过,他要是死了,我会去给他报仇。我倒要看看,谁敢杀我的约定之人。”
少女的声音很平静,根本没有慷慨激昂,亦无半分狠戾。她只是冰冷坚定地陈述事实,一如脚下的吉克拉玛真实不虚地在卡兰多已横亘千万年。
大祭祀叹了口气,说:“准备你的武器吧,我会助你一臂之力。”
少女偏着头思索了片刻,忽然看向脚下的山峰,眼中闪过毅然,猛然用力一跺脚,整个山峰都为之颤动!
在山与海面前,一片桌面大的石柱猛然凸出地面,竟然是被她一跺之力生生从山峰内震出来的。少女张开双臂,抱住石柱,沉喝一声,全身用力,竟又将石柱生生拔起一米!
少女的叱喝在山风中回响,石柱亦节节升高,直到十余米时,她才满意,又大喝一声,喀嚓一声将石柱折断。在发力瞬间,她背后居然徐徐浮起一头模糊的古兽虚影。少女将石柱往地上一扔,左看右看,觉得十分满意,于是点头道:“就是它了。”
大祭祀眼中闪过惊诧,但很好地掩饰下去。他用手中长杖点在石柱上,开始诵念古老晦涩的咒语。在悠扬的咒语声中,巨大的石柱一点点缩小,最后变成长度一米出头,单手可握的一根普通石棍。可是它体积缩小了,材质质地却一点没有缩水。
山与海抓起石棍,在手里掂了掂,显得十分满意。她解下不知用什么兽皮制成的腰间束带,在石棍上缠绕了几圈,就把石棍背在身后,然后挥了挥,说:“我走了!”
说完,少女背负着石棍,大步向雪峰边缘奔去。
前方是断崖。
山与海一声呼啸,一跃出了断崖,然后流星般下坠。
砰的一声闷响,整个吉克拉玛都颤动了一下。大祭祀的心亦是为之一颤,慌忙奔到断崖边,极力向下看去。
只见白雪覆盖的圣峰山腰上,少女的身影正徐徐远去。
良久,乌拉扎祖才叹了口气,摇了摇头。大祭祀一回头,看见本该在修炼的那些人却都已经跑到悬崖边,目送着山与海远去。
“看什么呢?还不去修炼。”大祭祀阴森森地说。
那些蛮族强者顿时一颤,不敢再看,纷纷回到各自的地方继续修炼。除了山与海外,其实蛮族强者们谈到大祭祀时,第一个感觉绝对不是亲切,而是畏惧。
卡兰多大陆某个千米海崖下方,正有一个年轻人闭目站在一块礁石上。这块礁石露出海面只有一米,一波波狂浪惊涛排空而来,每一次都会把他彻底淹没,然后余力未歇的海涛就会继续向前,用力拍在海崖岩壁上,在惊天动地的轰鸣声中把自己变成粉碎的白沫。
在不知多少年海浪冲刷下,礁石表面早已滑不溜手。但这个年轻的蛮族强者却如钉在礁石上,身体挺立如枪,动都不动一下。海浪奔腾而过,将他淹没,狂涛过后他依然露出水面,似乎从来不曾移动过。
就在这时,年轻强者忽然张开了眼睛,盯着某个方向,脸上闪过一丝狰狞,自语道:“约定之人已经到了卡兰多?很好!就让我巴力巴力看看,你究竟有多厉害!诺兰德来的软蛋,也想打殿下的主意?”
又一道巨浪涌来,将他淹没,浪峰过后,礁石上已了无人迹。
在某座荒山之巅,一名枯坐不动的蛮族大汉忽然睁开了眼睛,他的容貌极度奇特,就如同在钢铁铸成的身躯上装了一颗兽头。他忽然咧嘴笑了,露出一嘴歪斜不整的牙齿,牙缝里还塞着隔夜的肉丝。他一身黝黑的肌肉,上面还挂着大片不知多久积下来的血渍。在他所坐的荒山山坡上,到处可见森森白骨。
他吐出腥红的舌头舔了舔嘴唇,狞笑道:“约定之人来了?好,就让我吃了你!反正山与海早晚会是我的人!”
他站了起来,抖了抖身体,大步向山下走去。
在卡兰多一个再普通不过的村子里,一个身材明显比其他族人都要高大的憨厚青年正扛着一根原木走到空地上,他一声大喝,双手往下一插,居然就把原木深深插入硬如岩石的夯实粘土地。随后他取下腰间挂着的工具,在原木上开凿出一个个接口。
片刻之后,一个全新的兽皮屋就出现在空地上。他抱过一桶红色的涂料,开始在白色的兽皮外涂抹部落的装饰。在憨厚青年脚边,一群蛮族孩子都在眼巴巴地看着他干活,并且在力所能及的时候还要帮上一把。
当兽皮屋造好时,孩子们爆发出一片欢呼,叫着:“有地方住了!阿姆真厉害!”
憨厚青年呵呵笑着,脸上竟然浮出一丝羞涩。他用力抓了抓头,却不知道该说什么,只是弯下巨大的身体,在孩子们的屁股上拍了一巴掌,说:“进去看看吧!”
孩子们一阵欢呼,争先恐后地涌进兽皮屋,兴奋得几乎要把世界给翻过来。
就在这时,憨厚青年笑容忽然一凝,转头望向远方,脸上闪过怒意,就想大步向村外奔去。然而他忽然停下来,抓着钢针般的短发,脸上现出挣扎之色,望向新兽皮屋旁边的一块空地。在空地旁,已经堆好了全部的材料。这本是他准备动手搭建的新屋,可是如果他一走,就没办法亲手盖兽皮屋了。
他挣扎了片刻,终于叹了口气,弯腰从一堆木材里寻找可做中柱的那根。他决心今晚不睡了,连夜把兽皮屋盖好,盖好后就立刻出发,好去狠狠教训一下那个该死的约定之人。
在某个不知名的世界,天是黑的,地是黑的,世界内却有光。光来自一道道在空中无规律飘荡着的时光光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