背到是都背下了,胤禛却很不满意:“抬头挺胸,不准这样小家子气,声音在大一些。”
见着弘晖都快哭了,额尔瑾又气又心疼,强笑道:“还不谢过你阿玛教导?”
李氏抿嘴一笑,开口劝胤禛:“爷,姐姐还有身孕呢,您便是要教弘晖也挑个别的时候,不然姐姐心里存了事情,对身子也不好。”
额尔瑾被她气的手都在发抖。
李氏浑然不觉,又温和的推弘昀:“你也背几首诗,让你嫡额娘和阿玛都高兴高兴。”额尔瑾恨不得朝她啐一口,她有什么可高兴的,真是时时刻刻不忘添堵。
三岁的小儿还不知道害怕,李氏说让他背他便昂着小脑袋大声背了起来,将六岁的弘晖都比了下去,额尔瑾既气自己的孩子不争气,又恨李氏故意坏自己的事情,见着胤禛的脸上都露出了满意的神色,她脸上
的笑意几乎维持不住。
妻妾的暗潮汹涌,胤禛似乎都没有看见,他见弘昀到还算可以,颇为欣慰的微微颔首,又教导了几句就去了书房。
胤禛一走,李氏笑吟吟的拜别了额尔瑾,屋子里只剩下了额尔瑾和弘晖。
弘晖知道他做的不好,额娘一定失望了,他怯怯的看了看额娘,往后退了几步又低下了头,额尔瑾缓缓的抚摸着自己的肚子半响才道:“额娘今儿很失望,你以后一定要好好念书,替额娘在你阿玛跟前争些脸面回来,罢了,你去吧。”
弘晖还小,却隐隐觉得额娘大约更喜欢肚子里的小弟弟,不喜欢他了......
选秀将至,赫舍哩给殊兰请了教养嬷嬷专门教习规矩,又怕她受罪,盯了好几日见她游刃有余,连惯常严格的教养嬷嬷都夸赞她聪慧,便略微放了心。
苏尔氏想着几个女孩子总要学规矩,便让格佛荷和雅莉琦都跟在一旁看,格佛荷到是个有志向的嬷嬷每每教什么她便也跟着学什么,又因为年纪太小累的自己浑身酸痛却从不喊苦。殊兰无事的时候也端详她几眼,她的眼睛里透着倔强和向往,年纪尚小就已经被富贵荣华迷了心智…..
四十二年的夏季如往常的每一年一样燥热,六月里的一天,穿着蓝布衣裳梳着大辫子的满洲贵女坐着骡车从忠顺门进了紫禁城,不知道多少娇俏的女子,因为这一去改变了一生的命运……
殊兰过了初选留了牌子,过了几日又是复选,这一次就要见着宫里的主子贵人们,贵主们也要看看秀女们的品性样貌和才艺。
德妃,惠妃,宜妃,荣妃坐在上首看着下首的女子。
德妃看了几眼站在第三位上的姑娘,皇上特意让她看看这个姑娘的品性,似乎是想要赐给胤禛,她打听了之后觉得家世一般,又觉得皇上是一心想要将这家姑娘给胤禛,并不打算难为她。
在场的姑娘们琴棋书画绣技自选一样,殊兰选了绣技。
那几百年间她见了太多,也记下了太多,有时候翻起她脑海中的东西连她自己都惊诧,怎的就记下了这么多,她前世虽然针线一般,但脑中却深谙针线的诀窍和要领,只扎实的练了半年时间,又加上她别致的技巧,见到的人都要赞叹一声。
皇家媳妇当以恭顺贤良为主,做针线更能体现。
等到众人的东西都捧上去的时候,宜妃拿
着殊兰的帕子轻呼了一声:“这个真真是一张巧手,这么点时间绣了一束荷花不说,这荷花简直活了一般,好看。”
德妃也接了过去看:“这荷花是谁绣的?”
殊兰恭顺的福了福:“回娘娘的话,这是奴婢绣的。”
惠妃浅笑道:“看着似乎是个样貌不错的,抬起头来咱们看看。”
“是”
随着这一声是,殿内似乎开出了半池荷花,飘来了满殿花香,宜妃握着帕子一紧,忽的扑哧一声笑了出来,又是啧啧赞叹:“枉咱们自诩还有几分姿色,跟这丫头比起来,竟是提都不能提了,这丫头不错,我看着跟咱们老十甚是相配,留牌子吧,两位姐姐觉得如何?”
她竟自专到如此地步,笑语嫣嫣之间留了牌子不说,还当着众人的面拉给了十阿哥。
不蒸馒头争口气,德妃轻笑着起身下了台阶,亲自扶起了殊兰,亲切的携着她的手:“往日里在家都做些什么?”
殊兰在心里叹了一口气,上头的娘娘们相争,却偏偏她成了这争抢的筹码。
惠妃和荣妃只觉得只要这姑娘不进宫就行,旁的都跟自己不想干,到是乐得看戏。
殊兰低垂着头,轻声道:“回娘娘的话,往日里不过在家里侍奉祖母,阿玛额娘,跟家里姊妹一起做做针线,或者管照年幼的弟兄。”
德妃似乎很满意,拉着她的手来回打量了几遍:“模样不错,性情也不错,本宫看着喜欢。”
她笑着点了点头,微微颔首:“留牌子。”
德妃很少这么强硬,也似乎没有听到宜妃前头说的话,惠妃眼里的讶异一闪而过,似笑非笑的撇了一眼脸色不好宜妃,笑着接过了话头:“既然两位妹妹都说好,那便留牌子罢。”又捡起两外一方帕子笑着道:“这朵菊花也绣的好看。”
都是笑里藏刀,极其隐忍的人,宜妃不过一转眼就压下了怒火,又笑着说起了旁的秀女。
康熙在御花园中转悠,碰上了红着眼圈的宜妃,笑着扶起她:“起来吧,瞧着像是哭过的。”
宜妃向来在康熙跟前是个直来直往的样子,有些狡黠又有些娇憨,到了这样的年纪还得康熙宠爱,她一听康熙问便委委屈屈的道:“臣妾是想起了早上的事情,越想越难过,不过是想给十阿哥要个知冷知热的人,德妃姐姐就给臣妾脸子瞧,
臣妾看着德妃姐姐也喜欢那个秀女,怕是自己给十阿哥讨不着了,又想着对十阿哥愧疚,又想着自己当众已经说了出口,争不过德妃姐姐丢了脸面,就觉得委屈。”
少女扮成熟和熟女扮可爱,只要自然真切,总有意向不到的效果,宜妃根本就不避讳说出自己的小心思,到让康熙笑出了声,一边同她走着一边问:“你们看上了那个秀女,先说给朕听听。”
宜妃听着康熙入巷,收起了委屈之色,又是满口称赞:“正白旗鄂尔泰佐领家的嫡长女,容貌一等一不说,难为是看上去极其柔顺乖巧的姑娘,那一手绣活真真是正经秀女都比不上的…..”
宜妃的话还没有说完,便觉得康熙的眼神有了变化,她不知自己是哪里说的不好,却不敢在说,咬了咬嘴唇,微垂着头又露出委屈之色,却不敢看康熙的眼睛。
康熙扫视了她一眼,见着头上带着的红宝石簪子还是他去年赏赐的,眼神闪了闪:“那姑娘朕知道。”
只一句就让宜妃心神巨震,皇上这话是什么意思?难不成皇上是有意将这姑娘留在后宫,而德妃其实是知道的,当时才会那么强硬?怪不得,怪不得,怪不得德妃会一反常态,原来原因竟是在这里!
她瞬时慌乱了起来,却又不敢表露出来丝毫,她收紧手里的帕子,试探的叫了一声:“皇上….”
康熙却反问:“怎的一心要留给老十?”
她还能说什么,勉强笑着道:“老十前几日跟老九一起过来,说他后院冷清,要臣妾给他留心个才貌双全,又温柔体贴的人,臣妾见了那姑娘一眼只觉得极好,当时就想到了老十,不自禁的就说出了口,实在是….”
她说的似乎入情入理。
康熙眼里闪过玩味:“既如此,你便给他重新挑一个‘才貌双全,温柔体贴’的人,对了,给老八后院里也拨个人,你一并也上心些,他那里更冷清,至今也没有子嗣。”顿了顿又道:“跪安吧。”
“是。”
直到康熙走远,宜妃才惊觉自己后背早已汗湿。
皇上后面的话是什么意思?什么叫更冷清,八阿哥的事情怎么就派给了她?不是还有惠妃在吗?交给了她不是让她跟惠妃起冲突更何况是操心八阿哥的后院,跟八福晋也要起冲突,那个主连在朝的官员都敢抽,谁知道会做出什么事情来?
她越想越觉得心凉
,今日的事情,皇上虽似乎是什么都没有说,但确实是恼了她了……
渐渐走远了,康熙问起了一旁的李德全:“鄂尔泰家的闺女,你见着了没?”
李德全笑道:“见着了,看着到与宜主子说的不差多少。”
康熙挑起眉头,笑骂道:“你到是油嘴滑舌的。”
李德全笑嘻嘻的道:“老奴从不打诳语。”
康熙却忽然收起了脸上的笑意:“没出息的东西!”
李德全知道不是说自己,还是噗通一声跪在了地上:“万岁爷说的是。”
康熙踹了他一脚:“你这奴才,惯会装腔作势,起来吧!”
“喳!”
15、落定
复选过后的第一日是给留在后宫的秀女家去了圣旨,第二日是给留给宗室王爷们的正室、侧室福晋们去圣旨。
刚刚用过早膳就有宫里的太监进了西林觉罗府:“先给府里的各位道喜,府里的大格格留了牌子,一会就有圣旨到了。”
在问又说不出别的什么,只带着小太监指点在哪接旨,如何接旨,如何行礼如何着装等等。
一家子凡是有品级的都穿了官服诰命服,旁的都是盛装,又一会又有太监进门:“圣旨就到。”
在一会才是捧着圣旨骑马的太监进了门。
圣旨将西林觉罗府先夸赞了一番又说殊兰“品貌端庄,忠肝义胆。”这一句就算是得了皇上的盛赞了。皇上是知道她救了胤禛,且皇上也在明明白白的告诉她,她能被指为胤禛的侧福晋,就是因为她救过胤禛,皇家记得她的恩。
她伸手接了圣旨,听着太监笑着道:“咱家先在这恭喜格格了,斗胆先称一声侧福晋。”赫舍哩立即给了一个荷包,殊兰笑着道:“承公公吉言,这是天家垂爱。”
太监只摸着荷包里的东西硬硬的,等到出了府拿出来看时,竟然是一个拇指大小的珍珠,他脸上立时露出了喜色。
回去复旨便道:“西林觉罗府上的看着很是高兴,跪下谢恩,西林觉罗格格说是‘天家垂爱’,虽有喜色到还不至于得意忘形。”
对于一个四品的人家来说,能给皇子做侧福晋确实是天大的恩赐,但殊兰又有些不同,毕竟她是四皇子的救命恩人,太监回复得这几句话虽有说好话的嫌疑,但却误打误撞的说进了康熙的心里,不居功自傲,知道雷霆雨露皆君恩,听着是个聪慧识大体的,皇上心里自然满意。
家里人都恭贺殊兰,格佛和年纪大些,一脸的羡慕。
只赫舍哩强压着心头的难过,她要给女儿的不是这些,更何况还未进府已经将一腔芳心都系在了四贝勒的身上,对于丈夫必然会有众多妻妾的女子来说,那简直是灭顶的灾难。
殊兰因为还有些恍惚,到没有主意道赫舍哩的情绪。
不过重活一世,竟然有这样大的变化,在入府竟然是以侧福晋的身份进入,侧福晋说白了就是平妻,记入玉牒,享朝廷俸禄,有朝服,吉福,是皇家正经的儿媳妇,侧福晋的娘家也是正经的亲戚。
而她在胤禛的心里更有特别的意
义,她遇见他的时候,是他只是他的时候。
都不一样了,她这一世会变成什么样子?
鄂尔泰也在想他的事情,女儿跟了皇四子,西林觉罗府已经不能独善其身了,因为他跟四阿哥已经站在了一条线上,一荣俱荣,一损俱损,想躲过朝廷上如今的纷争已是不可能,兄弟三人似乎都想到了一处,相互之间在对方的眼里都看到了相同的意思。
不一会殊兰被赐给四贝勒为侧福晋的消息就传了出去,不少得了消息的亲戚好友都上门恭贺,家里一时又忙乱了起来,人来人往好不热闹。
直到天黑家里才安静了下去,家里的男子又聚到一起商议,娘儿们几个才有时间凑到一起说说体己话。
老太太坐在罗汉榻上,殊兰坐在她脚边慢慢的打着扇儿,苏尔氏和赫舍哩坐在对面的椅子上,马尔屯氏因为即将临盆,老太太特特的让她歪在另一旁的榻上。
苏尔氏见赫舍哩看着实在难过,到笑了起来:“大嫂子也是,便是在爱舍不得哪里就难过成这样,这是好事。”
不说还罢一说赫舍哩更难过:“这哪里是好事?皇子后院是好待的吗?那就不是寻常的地方,没有那厉害的本事厉害的娘家,拿什么在那里立足?我的殊兰才回来几天,哪里能跟那些大家子里出生,什么阵仗都见过的人比,她娇弱成这样,可不竟是让人欺负的吗?”
老太太看一旁坐着的殊兰,灵动清澈的眼眸有笑意却温和宁静,就像是热热的夏日里冰雕的花,只看着就能舒坦清凉到心里头去,穿着白底纱衫,系着一条雪蓝色的绫子裙,出水芙蓉一样清爽好看,老太太这才发觉,今儿一天似乎最淡定的到是殊兰本人了。
想到这老太太便笑了起来:“你是瞎操心,依我老太太看来,她是个顶顶聪慧的丫头,就这宠辱不惊的气度也不是一般人能比的上,更何况还有那一桩事情在前头,这可比别的什么都强。”
老太太的意思是,毕竟殊兰救过四阿哥,这样的情分在,也是好立足的。
殊兰也劝道:“额娘,定的是明年八月的婚期,女儿在家就这几日了,额娘在好好疼疼我,莫在想别的不好的事情了,女儿还能见着额娘,若是哪里不会或是受了委屈就告诉额娘,额娘帮我支招。”
老太太就笑:“你额娘那里会这些,她是被兄嫂宠着长大的,没见过那些个,你不怕,还有我老太太在呢。”
这是说赫舍哩在这妻妾一道上是没有什么造诣的。
殊兰抿了抿嘴,看着赫舍哩收起了眼泪又依着老太太撒娇:“那老太太可要多教教孙女。”
苏尔氏也道:“咱们有一大家子人在,家里的叔叔兄弟们又都争气,家里总会一日好过一日的,能给殊兰撑腰的。”
少言的马尔屯氏不说话则以,一说话也是很有亮点的:“虽说如今咱们府上的官位不算大,但世人看重的也不仅仅只这一样,嫂子却是忘了另外一样。”她见众人都看她,顿了顿才道:“咱们家最不缺的就是钱,女子看重的还有一样就是陪嫁,这一点旁人想比也是比不过去的,再者,咱们不但陪嫁多,还能帮着四贝勒钱生钱,在挣钱上,没几个人比得上嫂子的,就是咱们殊兰都是有几分天赋,等到家里的叔叔兄弟们都出息了,咱们这大家子才真正的是殊兰的助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