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3节


    青鸟曾经是个为达目的不择手段的刺客,入莽练枪以后杀人手法浑然一变,契合王绣刚猛魔怔的枪法宗旨,尤其是当王绣的刹那由女子之身的青鸟使出,更为赏心悦目,刹那枪出,明明是招式简朴的一记笔直递出,枪身竟然弯曲出一个诡异弧度,猩红枪身外弧撞在铁骑刺额一枪的枪身上,撞偏了这一枪后,刹那枪身借力再曲弧,弧口瞬间变了一个反向,把扫臂一枪又给崩掉,然后刹那枪拧直一戳,透过战马头颅点在马背上甲士的胸口,枪身一曲生弧度,枪头劲头蓄势一崩,就将那名骑士的胸甲炸裂,整个人被挑飞到空中,尚未坠地就已气绝人亡。

    王绣的崩字诀,伤人身体血肉更伤人经脉气机,蛛网首席刺客一截柳的插柳成荫,可以让剑气生根,这等阴毒剑术,其实便悟自王绣的枪法,王绣一生挟技游天下,狭路相逢从不让步,出手更不留情,北莽这二十几年中有无数武夫精研王绣枪术,王绣就像一条黄河蛟龙,身死之后,后辈江湖探河寻宝,有人不过捡起一鳞半爪,有人拾起龙须,唯独一截柳抓住了那颗骊珠。青鸟自幼见识王绣这个武痴的练枪行径,近水楼台,更继承了父辈的天赋,对于四字诀的领会,远非一截柳这些外人能够想象。那会儿雄镇北凉武林的王家,总能在内院见到一个小女孩,不论寒暑,都在一步一肘练习出枪,满手老茧提一根木杆子不断抽掣。

    青鸟在对撞狂奔中一抖刹那,缠那住一杆铁枪,手中刹那的枪头划出一个气势磅礴的浑圆,一名骑士的整颗头颅就给摘掉。她一脚踹在擦肩而过的战马腹部,连人带马都震出三四丈外。奔袭中,脚尖一点,躲过双枪扎刺,手心滑至刹那中端,枪式旋出一个大圆,大圆更有刹那枪带出的本身弧度,如同一条套马绳在空中晃荡,蓄势至圆满,刹那离手后,以她为圆心,二十步以内,三骑连人带铁甲再带战马都给截断,或断腰,或断头。

    青鸟继续弓腰前冲,刹那恰巧飞荡在她手边,一枪震出,在一名骑士面目前三寸处急停,不等铁骑暗自庆幸这杀人如麻的女子气机衰竭,旁人只看见他的一张脸便塌陷下去,惨不忍睹。

    青鸟轻拍枪杆,刹那枪环绕到身后,格挡住作刀劈的一根凌厉铁枪,弧字能杀人,也能防御,背对骑士的她双臂敲在枪身上,刹那枪顿时弹砸在那名骑士的胸口,青鸟转身,右脚后撤一大步,握住弹回的刹那,变横做竖,便是一个回马枪拖字诀,将那名本就已经脸色如金箔的惨淡骑士腹部捅出一个大窟窿,青鸟微微提枪,巨大挑力使得尚未死绝骑士飞向天空,她抽枪,复尔一戳一搅,这名甲士的尸体就开了花。

    她四周,能够站着的没几名骑士了。

    仅剩下小半数目的骑士眼神交汇后,都准备展开誓死一搏。

    青鸟眼角余光望向小溪那边的风波。

    还要杀得再快一些。

    徐北枳想死的心都有了,原本不信鬼神之说的读书人此时给如同红蝠的阴物四臂扯住,吊在远离险地的一颗大树上,先前几次远观,朱袍元婴都是一面示人,四臂齐齐缩入大袖,这会儿徐北枳近距离望着那张地藏菩萨悲悯相,清清楚楚感知到它的四条胳膊,默默闭上眼睛,他曾经跟爷爷争执过“子不语怪力乱神”这七字的注疏,徐淮南与历代儒士持有相同见解,将怪力乱神译成怪异勇力叛乱鬼神四事,徐北枳则认为不应是简单建立在儒家对墨家敬奉鬼神的非议基础上,怪力乱与神之间并非并列,而是间隔,乱作动词用,神专指心智。这会儿徐北枳倒是觉得自己大错特错,又是念经念咒又是口诵真言。

    阴物根本没有理会如坠冰窖的书生,那张欢喜相面孔望向远方,似乎在犹豫要不要帮忙。朱袍广袖内披有青蟒甲的阴物丢掉手中累赘,摔了徐北枳一个七荤八素,它那具不看双面四臂其实也算玲珑有致的娇躯开始缓缓上浮,高过顶端枝桠,大袖招摇,衬托得一双不穿鞋袜的赤足愈发雪白刺眼,徐北枳偶然抬头瞧见这一幕,更加颤栗,难道真是从酆都跑出来的鬼怪不成?元婴僵硬扭动了一下脖子,它的视野中,有繁密如蝗群的众多甲士弃马步行,向山上推进。

    阴物摸了摸肚皮,打了个嗝。

    常人酒足饭饱才打嗝,它是饥饿难耐时才会打嗝。

    溪上第五貉讥讽道:“倒要看你能躲到何时!”

    动了怒气真火的提兵山山主将龙筋往后一抛,他压断马背时抽了刀,系有金丝团子的刀鞘就留在了死马附近,插在地面上,这一抛刀,便将龙筋归了鞘。

    第五貉本就不是以刀术著称于世,既然曾经徒手折断了邓茂的长矛,就很能说明问题。

    第五貉弃刀不用后,瞧了一眼晃荡起伏的小溪下游,发出一声冷笑,也不再刻意悬气漂浮在溪水之上,跟徐凤年一样潜入水中。

    徐凤年终于现出身形,浑身湿透,提了一柄剑气如风飘拂的春秋剑。

    溪水从他头顶迅速退去,高度下降为腰间,双膝,最后只余下脚底的水渍。

    实在是无路可退无处可藏了,第五貉所占之地,成了分界线,小溪被这名紫衣男子阻截,不得靠近那条横线一丈,汹涌浑浊的溪水在他身后止住,不断往两岸漫去,溪水张牙舞爪,像一头随时择人而噬的黄龙恶蛟。

    徐凤年做了个让第五貉觉得反常的动作:将锋芒无匹的春秋剑还鞘。

    刀归鞘,那是第五貉有所凭恃。

    剑归鞘。

    急着投胎吗?

    第五貉大踏步前奔,如闷雷撼动大地,魁梧男子每走一步,身后溪水便推进一步。

    徐凤年一掌回撤,掌心朝内,一掌推出,掌心向外。

    十二飞剑结成一座半圆剑阵。是以那结青丝的手法造就,取了雷池这么个还算响亮的名字。

    第五貉则是实打实一力降十会,毫无花哨手段,相距五步时,身形侧向拧转,一拳便狠狠抡下。徐凤年一掌扶摇撑住那摧城撼山的拳头,双脚下陷泥地,没过膝盖,一掌托塔式,叠在掌背,竟是不躲不避硬生生要扛下这一拳,第五貉怒气横生,一压再压,徐凤年膝下淤泥溅射开来,迅捷过羽箭,第五貉身后的溪水一样摇晃厉害,徐凤年的剑阵凝聚不散,并不是要做那多余的攻势,而是借十二飞剑的剑胎扶衬大黄庭,人与剑阵灵犀相合!

    第五貉一脚踹出,面无表情的徐凤年右掌下拍,左掌推向第五貉胸口,既没有拍散那一脚,也没有触及那一袭紫衣,徐凤年仅是卸去一些劲道,便徒劳无功地往后掠滑出去,双脚跟刀子在溪底割出一条沟壑。

    不等徐凤年站定换气,第五貉一记鞭腿就扫向脖颈。

    徐凤年斜过肩头,双手挡住,光是看半圆剑阵的颤抖幅度,就知道这一脚的势大力沉,徐凤年整个人陷入溪岸等人高的泥泞河墙中。

    第五貉一脚踏在徐凤年心口,将他后背推入泥墙几尺深,犹有闲情摇头取笑道:“亏得有十二柄不输吴家剑冢的飞剑,不取人头颅,还能算是飞剑吗?”

    第五貉双手探空一抓,然后五指成钩,一座由青丝结雷池的剑道崭新阵法就给巨力撕扯得摇摇坠坠。

    徐凤年不给他毁掉雷池的机会,肩撞向第五貉。

    第五貉一手扯住剑阵,一手横臂挥出,侧飞出去徐凤年气机,和剑阵顿时失去牵引。

    第五貉一脚踩地,高高跃起,一记肘击轰向尚未稳住身形的徐凤年。

    溪底出现一个宽丈余长丈余的大坑。

    这还是徐凤年拿海市蜃楼削去第五貉一肘十之八九劲道的后果。

    第五貉狞笑道:“就这些斤两,也敢跟我叫板?!”

    第五貉站定,不再追逐落魄狼狈的徐凤年,拉出一个天人抛大鼎的威武大架,当空一拳。

    徐凤年气机流转速度攀至习武以来的顶峰,双手画圆复画圆,仍是无法彻底消弭这一拳的迅猛罡风。

    身躯被击中后,弯曲如弓。

    徐凤年嘴角渗出乌黑血迹,含糊不清道:“我曾醉酒鞭名马。”

    第五貉不留情地展开碾压式击杀,只见溪底紫衣气焰彪炳,黑衣剑客不断击飞倒退,在干涸的溪底,已经足足打出了一里路距离。

    第五貉甚至都没有听清徐凤年的下一句,“我曾年少掷千金。”

    攻势连绵雷霆万钧第五貉逮住一个机会,抓住徐凤年双腿,朝身后溪水丢出。

    徐凤年的身体划破了汹涌溪水。

    一气划出大半里路。

    徐凤年单膝跪地,一指轻弹身后春秋剑鞘,“我曾春秋换春雷。”

    春秋剑与剑鞘一起飞出,刺向一只行囊。

    徐凤年一柄出鞘春雷在手。

    徐凤年站直以后,微微屈膝,右手双指并拢,左手春雷刀尖直指第五貉。

    “我曾溪底杀指玄!”

    第144章 新桃换旧符,六年换一刀

    左手刀。

    溪水在两侧一泻而下,第五貉如同一座中流砥柱,眯眼望向这名不断积势的年轻刀客,按照提兵山山主二十年前的行事风格,也就早早出手破势,一举宰杀便是。可当第五貉跻身指玄境后,眼界豁然开朗,宛如一幅长卷铺开,内容是证长生,画首问长生,画尾指长生。翻看这幅画十多年,第五貉受到境界浸染,心性也都有些微妙变化,愈发沉得住气,这并不意味着第五貉开始向道向善,而是到达指玄境,看待世间万物,有迹可循,有法可依。第五貉虽然不清楚徐凤年在借着自己龙筋斩溪去养神意,但第五貉何尝不在等徐凤年去帮他的那幅指玄长生画卷查漏补缺。左刀春雷,一袖盈满溪水的青气,在第五貉眼中,那就是一个肢解神意化作招式的精彩过程,正因为这脱胎于李淳罡两袖青蛇的一袖青龙太过玄奇,第五貉的耐心就格外好,每涨一分气韵,第五貉就能够了解得透彻两分,事后就裨益三分,第五貉不杀青鸟,是求弧字枪精髓,留着徐凤年,同样是不认为一个名不见经传的后生会对他造成威胁,慢慢诱引,让其使出几手压箱绝技,供他参悟,第五貉何乐不为?

    第五貉悟得指玄一境中往往只有寥寥无几大真人才能获得的竹篮捞水月,简单而言,就是一种依葫芦画瓢的本领,水中捞月,竹篮提起,水波荡漾,圆月破碎,两手空空,但第五貉却可以在念识中拼凑出一块稍小的境月,这比起过目不忘要超出太多范畴,妙不可言。江湖百年,拥有这种一眼记长生的天赋,屈指可数,真是用百年一遇都不过分,武帝城王仙芝便是一个,至今还没有听说有第二人,这也是王仙芝在成名之前嗜好观看高手过招的根源,一个门外汉看一品高手竞技厮杀,除了热闹,就算瞪大眼睛看一白遍,能看出什么门道?而第五貉的指玄,是滴水穿石而成的苦功夫,读书百遍方能其义自现,加上独到天赋以及种种机缘,才证得指玄。

    刀势已如洪水满湖。

    幸好无人观战,否则第五貉接下来的动作一定让人目瞪口呆。第五貉学徐凤年轻微屈膝,作握刀状,直指徐凤年。但是很快第五貉便打消现学现用的念头,弄出几分形似不难,想要神似,出乎意料的艰辛,这让第五貉有些纳闷,什么样的刀法,能让已是指玄境的自己都觉得模仿吃力?一个撑死了初入金刚境的后辈,第五貉本以为把握八分神意信手拈来,倒是小觑这名刀剑兼修的小子了。在第五貉“收刀”一瞬,春雷刀一袖青龙,骤然掠至提兵山山主眼前。

    说不清是刀式道不明是剑意,第五貉眼前铺天盖地的青气,大有一气激荡三千里的气魄。这条青龙头颅直扑第五貉,身躯长达几十丈,翻滚而冲,裹挟浑浊泛黄的溪水,恰似青龙汲水,青龙所至,溪水悉数给裹离溪中,要么融入青龙身躯做鳞甲,要么荡到岸上,使得这一袖青蛇情势惊人。且不说杀伤力如何,神韵十足,第五貉心中暗暗讶异,下定决心铲除此子,江湖新起之秀,说不定就是将来有资格与自己去争夺天下十人那十张珍稀椅子的对手。

    驭剑不同于一字之差天壤之别的御剑,不过一般剑士可以驭剑几丈也都算是小宗师,但也有例外,吴家剑冢就有稚童驭剑刺蝴蝶的夸张说法,所以对见多识广的第五貉而言,原先见识到徐凤年可以飞剑伤人,并不算如何惊世骇俗的手段,这让第五貉照搬不来的一袖刀,可就另当别论!

    第五貉第一次流露出郑重其事的眼神,伸出一掌,挡下青龙头颅,仅是左脚往后滑出几尺,青黄一袖龙狰狞摇晃,第五貉身前一丈处好似风雨飘摇,第五貉不得不左手一拳砸向将气意凝聚实质的青龙头颅,硕大头颅轰然歪向溪底,硬生生凿出一口深井,溪水不断涌入其中。三尺青锋三尺气,每近一尺杀三丈,真正杀招在第五貉拍散外泄气机后也峥嵘毕露,一直指向第五貉的春雷刀尖近在五尺之外。一袭宽大紫衣剧烈震荡,第五貉两鬓头丝齐齐往后飘去,右手屈指有二,夹住了春雷刀尖!

    指玄指玄,就有那屈指叩长生的无上神通。

    左手春雷递进。

    第五貉身体这一次被逼退数丈,期间又屈指敲刀身百余下,一次敲击,两人身畔某处就毫无征兆地响起雷声,眨眼百声雷。第五貉的屈指一弹,次次都弹在春雷之上,叩长生,更是去叩击徐凤年气机运转的缝隙,只要流露出一点蛛丝马迹,第五貉就能够抓住机会,既让这小子骑虎难下,脱手弃刀不成,又可教他全身经脉寸断,窍穴稀烂。让第五貉第二惊的是眼前一刀蔚然的年轻后生不光是剑道走偏锋,出刀更为凶悍,关键是气机之充沛,更是到了匪夷所思的地步,大器晚成的第五貉自认在眼前小子这个年纪,恐怕一半气机都不到,弹指近百,没有抓住丝毫破绽,这让第五貉确实大动肝火,瞪眼轻喝一声,不再一味硬挡春雷刀尖,将短刀和那小子一起往自己身侧牵引,一拳砸向太阳穴。

    一直闭目聚神韵的徐凤年手腕一拧,春雷在左手手心旋转开来,朝第五貉便是斩腰一刀!

    一死换一死。

    徐凤年敢做,第五貉不舍得做。

    第五貉身体扭曲如盘松,但那衰减大半锐气的一拳仍是砸在了徐凤年脑袋上,同时徐凤年还以颜色,身体晃荡倾斜如武当山上的撞钟,撞而不倒,趁势一脚再次踩踏在第五貉胸膛,这一脚比起初次软绵绵,要凶猛无数,一直闲庭信步的紫衣山主也给踹得身形不稳。闭目徐凤年后撤几步,并无大碍,归功于体内大黄庭孕育金莲一气绽放一零八,每次一瞬枯萎凋零五十四,再在刹那之间怒放五十四,始终保持摇摇曳曳一百零八朵长生莲。

    第五貉是千金子不坐垂堂的心态,也从不认为自己会以身涉险。

    徐凤年却从一开始就真正意义上的拼命了。长生莲能够谢了又绽放,都是徐凤年拿命去孕育的。

    春雷已经不在手上,但下一招本就不需要手上握刀。

    徐凤年双手轻轻往下一压。

    第五貉身后春雷往上一浮。

    地发杀机,蜿蜒六千里。

    人与春雷刀都不曾动,第五貉却不断挥拳砸出。

    场景荒诞。

    有些人有些事,不提起,不代表忘记。往往是能轻易说出口的人事,才容易褪散。

    徐凤年不是那种一开始就城府的权贵子弟,也不是一开始就将心比心知疾苦的藩王世子。温文尔雅的陈芝豹,谄媚如狗的褚禄山,不苟言笑的袁左宗,等等,除了这些在北凉王府围绕在徐骁身边,一张张捉摸不透背后正邪的面孔,让徐凤年躲在徐骁身后从年幼一直看到年少和及冠,唯独让心性凉薄徐凤年发自肺腑去感激的两个老头,都已去世。缺门牙爱喝黄酒的老黄,没有机会知道年轻时候到底是如何风采冠绝天下的李淳罡。

    牵一匹劣马送老黄出城,出城前,老黄好似早已知道一去武帝城不复还,那时候絮絮叨叨说了许多,其中有一句话,“少爷,俺老黄比不得其他大剑客,就只会九剑,其中六剑都是快死之前悟出来的,其实也不是怕死,就怕喝不着黄酒了,要不就是想着这辈子还没娶着媳妇,就这么来世上走一遭,亏。那时候,总怕死了就没个清明上坟敬酒的人,这回不一样了,怎么比剑都觉得值当了。”

    当时徐凤年提了一嘴,说这话多晦气啊。老黄咧嘴一笑,缺门牙。

    徐凤年比谁都怕死,他死了,难不成还要一大把年纪的徐骁给自己上坟?

    李淳罡在广陵江一剑破千甲,事后护送徐凤年返回北凉,路途上,徐凤年问羊皮裘老头一辈子最凶险的一战是跟谁比试。

    独臂老头当时坐在马车上抠脚,想了想,指了指手臂,却也没道破天机,将那个人那个名字说出口,只是笑着跑题说了一句:徐小子,牢记老夫一句话,当你将死之时,不可去想生死。

    这两位都曾在江湖登顶的老人,都已逐渐被人忘却,就像每年春节,家家户户门上新桃换去了旧符。

    徐凤年缓缓睁开眼睛。

    阴间阳间,一线之间悠悠换了一气。

    他曾在山巅夜晚恍惚如梦中,亲眼见到天人出窍神游,乘龙而至。

    他也曾站在龙蟒之间。

    他曾说要斩龙斩天人。

    李淳罡说初次提剑,都自知会成为天下剑魁!

    徐凤年用六年性命换取一刀。

    大蟒吞天龙。

    天地寂静,溪水缓流。

    第五貉缓缓低头,心口透出一寸刀尖。

    七窍流黑血的徐凤年倒拔出春雷刀,调转刀尖,一手提住第五貉的脖子,一刀,再一刀,复一刀,重重复复,刀刀捅入第五貉的身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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