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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节


    周开荒摇头,昨天在树林里抓了几只小动物,捕了一些鱼,大家也就是一人分了一口,今天早都是饥肠辘辘,要是今日不战,晚上再被寒风一吹,明天就是有杀敌之心都无杀敌之力了。

    这个回答在李星汉意料之中,他们这伙人同样一日没吃饭,只是想坚持着逃出险境再找东西充饥。

    沉思片刻后,李星汉问道:“谭贼的营地附近有船么?”

    谭弘并没有多少船,被谭诣借走了一些,剩下的几条昨日、今日都被派去下游监视文安之的动静或是用来向北岸传递消息和命令,不然周开荒和李星汉他们这两伙人恐怕早就被发现了。

    “没看见,不然我们也活不到现在。”周开荒立刻答道。

    “应该还是会有几条,总得给信使留两条吧,或是准备遇险逃命。”李星汉喃喃说道,伸手在泥地上画着的地图上点了点谭弘大营的位置:“是不是藏在营边你们没看见?”

    “谭贼挖了壕沟,还有人巡逻,我的人没法靠那么近。”周开荒也觉得有这种可能性。

    “还是可能有的。”李星汉长叹了一口气:“我们这条命都是殿下救的,入夜以后我带队潜水过去给殿下抢船,若是抢到了殿下就可以脱险,若是我们没能回来,周兄就带人攻营吧,让殿下从山路脱险。”

    想不到经他们一商量,竟然把送死的方式从一种变成了两种。邓名自问,配合周开荒骗人是为了能够让更多的明军士兵脱险,而不是为了自己多一分逃生的机会——邓名当然想逃生,但他不会为了自己逃生就眼看成百上千的人去白白送死。

    周开荒和李星汉看出邓名的反对之意,也知道成功的希望渺茫,不过他们都明白没有机会攻破谭弘的防御冲过去逃生。刚才周开荒和李星汉差点发生的遭遇战让他们更加清楚地认识到这一点,周开荒无法有效率地指挥全军发起进攻,李星汉也是同样,而且后者军队眼下还散布在后面几里长的路上,没有全部到达。

    附近的地形造成了一种对防守方极为有利的局面,进攻者能够有效利用的只有江边很窄一段的江岸,其它地方都是复杂难行,而且利于隐蔽埋伏的植被区,进攻者无法展开兵力也难以通讯指挥。就算周开荒和李星汉拥有足够的武器,沿着泥泞的江岸走上几里来到谭弘的营地前时,他们的士兵也会耗尽体力,然后毫无悬念地遭到以逸待劳的守军屠杀。

    “你说我的珠子很值钱?”邓名腾地站起身急切地问周开荒道,他刚刚记起了一个脱险的典故,和眼下的形势有点像,虽然不敢说一定管用,但死马当作活马医吧,问完后邓名又看赵天霸:“你也这样认为吗?”

    周开荒和赵天霸心想:难道你还不知道它价值连城吗?

    见到两人的表情,邓名微微点头,把珠子又一次从怀里掏出来,问赵天霸道:“你的箭术怎么样?”

    “稀松平常,不知殿下有何吩咐。”赵天霸一脸骄傲地表情,腰也挺得笔直,意思就是他的箭术相当了得,这也是真实情况,永历朝廷挑选他护送重要的使者来四川,不就是因为赵天霸胆大心细、武艺高强。

    不过邓名却没太听懂他的客套话,对方言语和表情两者间的矛盾让他有些糊涂,就皱眉追问道:“是真的稀松平常还是你在谦虚?”

    这种直截了当的问题让赵天霸有些不适应,他只好解释清楚:“请殿下示下,卑职定然不辱使命。”

    “好,挑上十个,嗯,不,二十个精锐士兵,穿上盔甲带好刀枪,你再拿上一张好弓,跟我一起去见谭弘。”这是穿越以来邓名第一次向别人发号施令,他不得不承认这种感觉非常好。

    “殿下要做什么?”周开荒和李星汉同时大声问道。

    “我?”邓名轻笑一声,手里握着那串宝珠:“我去给大家买路。”

    ……

    今天下午的情况让谭弘感到可疑,昨天和今天上午一直有前来的明军溃兵被他的手下捕杀,人数也如他所料是渐渐增多,但这个势头在午后嘎然而止。从午后到黄昏,谭弘再也没有捉到一个明军。

    “看来是有一支军队开来了。”谭弘笑着对师爷秦修采做出自己的分析,在重庆战败的明军没有落脚之地,没有食物衣服,肯定会尽快向着下游行进。谭弘根据路程计算,认为今天下午应该捕杀到更多的溃兵,而高峰会在明天出现。现在既然明军溃兵突然消失,那肯定是有一支恢复了秩序的明军阻止了溃兵们的单独行动。

    “且让他们多活一天吧,哈哈。”虽然作出了这样的判断,但是谭弘对整队明军丝毫不感到担心。今天下游报告说文安之正在撤退,说明他已经得到失败的消息而止步。明天谭弘就能把船只用来侦查上游,查明残余明军的规模和实力。谭弘的营地里装满了粮食,而上游的明军只能喝风饮露,他一点也不急于进攻。

    在谭弘的营外,邓名、赵天霸与其他二十名明军士兵缓缓向岗哨走去,他们无意隐藏行踪,走到距离营墙一箭之地外就站住,二十名士兵齐声大呼:“韩王世子在此,请新津侯出来一晤!”

    营墙上的士兵听到这呼声后,不敢擅自行动,马上就有人去中军帐飞报谭弘。

    “韩王我倒是知道,前段时间是在奉节,不过没听说有个韩世子啊。”谭弘听到报告后也是一头雾水,不过既然来人这样喊,他就决定过去看一看。

    师爷秦修采也不记得有个韩世子,同样是满腹狐疑:“难道是冒名顶替?不过冒名顶替有何好处,总不成他自称韩世子我们就放他过去啊。”

    “看看无妨。”谭弘一时也理不清头绪。

    等谭弘带着秦修采走到营墙上,他身边的士兵也马上高喊回去:“侯爷在此,来人有话就讲吧。”

    邓名遥望着营墙上有一个甲胄灿烂的大将,就迈步向前走去,赵天霸劝阻道:“殿下不必以身犯险,卑职去便可以了。”

    “我去,而且我赌他们不会放箭。”邓名让二十名卫兵留在安全距离外,大摇大摆地走到营墙前,让对方可以看清自己面容,赵天霸背着弓跟在他身后。

    在对方审视的目光中站了片刻,邓名朗声对那个将领说道:“我知道侯爷想做新朝的勋贵,人各有志我也无法强求,只是我家抚养天下三百载,自问对侯爷还算是有些恩义,还望侯爷看在这个情分上,放我和我的侍卫们一条生路。”

    说完后邓名就从脖子上把珠子缓缓摘下来,高举着让谭弘先看一看,接着又大声说道:“这是太祖高皇帝赐给韩王家的宝珠,三百年来代代相传,今天我愿意把它献给侯爷,还望侯爷笑纳,给我一条能够承载我和我身边这些人的船。”

    说完邓名就转身把珠子交给身旁的赵天霸,后者把它系在箭杆上的时候,邓名又继续高声地对谭弘解释:“不劳侯爷派人来取,我的长吏会把它射上营墙。过一会儿也不劳侯爷相送,只要派一两个人把船划出来交给我就行了。”

    赵天霸用细绳系好珠子,又仔细检查了一下,然后弯弓搭箭,“嗖”地一声把它射上营墙。

    那箭飞入营中后,立刻就有人飞奔去拾,谭弘一脸严肃地看着下面的邓名,轻声问身侧的秦修采:“你怎么看?”

    秦修采摇头道:“面生,完全不识得,不过这个年轻人看上去面相还不错,也显得大方从容。”

    谭弘点点头:“我也有这种感觉。”

    “侯爷!”一个卫兵跑过来,把珠子和箭一起献上。

    谭弘一拿到那串珠子眼睛就直了。他世代将门,小时候看见过祖母和母亲的首饰,祖母有两根珍珠簪子,每只簪子上只有一颗珠子,那是祖母的宝贝,郑重其事地收在首饰盒里。后来那几根簪子传到了他母亲手里,现在归他妻子所有,碰上亲戚过生日、婚嫁等大事,才戴出去炫耀一番。

    “这是什么?”秦修采却是不懂。

    “这是海中之珍,真正的珍珠啊!你看它是银色的吧,可只要晃一晃就能看见粉的、蓝的、黄的各种颜色,海贝壳里长出来的珠子才有这般的光彩,只有海珠才有这般的金属光泽啊。”谭弘指着那镀了一层金属膜的珠子说道,爱不释手地用一个指头轻轻在珍珠上面抚摸:“如此大的珠子,真是闻所未闻,这一串还真是皇家至宝,非同凡响!”

    “侯爷确定是这是皇家之物吗?”不识货的秦修采听到谭弘说得这般肯定,对邓名的身份也信了几分。

    “民间岂有此物?”谭弘斩钉截铁地说道,略一沉吟:“嗯,说不定还是夜明珠呐。”

    说着谭弘把珍珠合在两掌中,微微松开一个小缝,想看看是不是会在暗中发光。

    秦修采见谭弘这么高兴,赶紧摇头晃脑做出一副如痴如醉的模样,大张着嘴半天没有合上。亲兵们都凑上来想看看夜明珠如何发光。

    谭弘小心翼翼地从那细缝中看了半天,也没确定这珠子是不是真能发光,但身后却有一个亲兵大叫起来:“哎呀呀,果然是会发光啊,小的可算是开眼了,这辈子没白活啊。”

    随着这声赞同,不少声音也响起来,表示自己也看见了,就连距离很远的外围亲兵也纷纷自认为瞥见了珠光一闪,开始捧场地赞叹起来。

    “真的发光哎。”

    “夜明珠啊,还是一大串。”

    “一个就是价值连城,那这一串起码值一个省啊。”

    就连秦修采也隐隐约约地觉得自己看到从谭弘手掌间透出来的珠光,顿时跟着感叹道:“皇家的奇珍异宝,真是令人眼界大开啊,侯爷真不愧是见多识广啊,要不是有侯爷指教,我们哪认得夜明珠呢?”

    谭弘被大家说得心中生疑,他觉得自己好像没看见珠子发光,不过大家都在称赞自己慧眼识珠……谭弘更加用力地看,好像也看到点微光或是白光,不知道是不是自己眼花了。

    这时有个冒傻气的家伙突然说话,他一直在谭弘背后伸长了脖子看,却一直没能见到珠光:“我怎么看不见啊?这珠子不是很亮啊。”

    “笨蛋!”几个亲兵啐道:“你以为会和太阳一样亮吗?那就不是珠子是火炬了!”

    这话一入耳,谭弘也觉得有理,他也只是听说有夜明珠,从来不曾眼见。但正如大家说的,再好的珠子也不能和火把那样亮,既然大家都看见了那就错不了,反正有的是时间,珠子在自己手里可以整夜慢慢看,现在的当务之急是——

    谭弘把珠子放入怀中,看向营墙下邓名的时候,脸上已经是凶光毕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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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十节 追逐

    等在谭弘营外的邓名和赵天霸一直聚精会神观察着营垒上的动静,把珍珠射上营墙后他们隐约听到了从对面传来阵阵嘈杂议论声。

    “殿下,要是姓谭的真给我们一条船,但是只能载二十人,我们又该怎么办?”赵天霸悄悄问邓名。

    赵天霸“殿下”两个字让邓名感到意外,在众人面前赵天霸和周开荒这样称呼自己被邓名理解为演戏,是为了避免内讧稳住军心,但现在身后跟随的二十名士兵都距离很远,赵天霸怎么还这样称呼?

    没看出来,赵天霸还真入戏,太敬业了。邓名微笑着回答:“那我们就得靠这一条船把两千大军运过江去了。”

    一条船若是能载二十人,那就需要一百多次来回,如果一刻钟在长江上走一个来回……邓名懒得去计算到底要多长时间了。

    驻扎在万县的李星汉大概是明军中对谭弘了解最多的人,他一再告诉大家谭弘是个斤斤计较、贪得无厌的人,事到临头总是挑肥拣瘦、推三阻四,不是有信誉、遵守诺言的人。以前历次出兵时,谭弘就一再违背对文安之和其他友军将领的保证,明目张胆地保存实力。这次和谭诣一起叛变投敌,他也还是一副首鼠两端的模样。周开荒对谭弘的评价同样很低,袁宗第部和谭文部的军官们都断定谭弘不会因为邓名的财宝就放他一条生路。

    邓名有些紧张地望着对面的营垒,但是还不能表现出来,要尽量做出从容不迫的样子。

    ……

    “世子的意思本侯明白了,不过现在本侯手中的船都派出去了,要到半夜才会回营。外面天寒地冻的,世子不妨入营休息一夜,明天一早必定送世子平安离去……”谭弘换了一副面孔,笑容可掬地冲着营墙下的邓名喊道。

    不等谭弘再说下去,邓名就打断了他的言语:“侯爷的好意我心领了,不过既然侯爷现在没船,那我明天早上派人来领吧,”说着邓名一指身边的赵天霸:“明天侯爷把船交给我的长吏就可以了。”

    说完邓名转身就迅速离开,赵天霸则警惕地面向着谭弘的基地,缓缓后退几步才掉头跟上,还不断回头张望营地的动静。

    “他起疑心了!他起疑心了!”见状秦修采又是失望又是焦急,跺脚连声叫道:“侯爷赶紧派兵去追,不然煮熟的鸭子就飞了。”

    即使斩杀上千具明军普通士兵首级,所得的功劳也远远无法与抓获一个明朝亲王世子的功劳相比。这些流亡的亲王在士绅、百姓中仍然具有很大的号召力,所以满清对他们最为重视,擒获亲王级别的宗室也是最大功劳。如果韩王世子从眼前溜掉了,对谭弘来说就是一桩天大的功劳白白失去了,他绝对不能接受这样的结果。

    韩世子也有可能掉头另寻出路,毕竟和普通士兵不同,韩世子身边会有护卫,还可能携带着一些干粮。如果韩世子被其他清军拿获的话,谭弘就更加无法原谅自己——自己绞尽脑汁把守江岸,天上掉馅饼没有捡着,却白白便宜了别人。

    “全军追击,不要让他跑了!”谭弘大叫一声。他这个营地中有两千多名士兵,驻守在这个大营把守江岸那是绰绰有余了。从营中派出五百多人建立一条封锁线不让少量溃兵偷越也不太难,但如果想在崎岖的江岸搜山捉人,就显得很不足。

    谭弘估计从重庆一战中逃脱的明军溃兵能有四、五百人——实际上当然是估计低了,因为谭弘深知闯营和谭文所部的矛盾,当然想不到闯军的水师会帮助谭文的部下渡江;此外从重庆来的使者报告了重庆一战的大概经过后,谭弘就想当然地认为谭文所部已经全军覆灭了。而袁宗第的水营被谭詣和王明德的船舟一路追击,估计只有很少的士兵得以从江中逃生,就算有少量士兵弃船登岸数目也会很有限,谭弘根本没有想到水营千总拼死为同袍争取了一线生机。

    既然有了这样的估算,谭弘就不肯放跑这个韩王世子,与这个重要人物相比,四、五百明军溃兵的功绩根本不值得一提。

    谭弘指望死死咬住韩世子的踪迹,不让对方逃出自己的视野范围。江边适合通行的只有岸边狭窄的一条小路,除此之外都是山地的陡坡和植被,山崖峭壁紧贴着江边。对方若是被追赶得急了,往旁边一窜,逃进被植物覆盖的山地,没有足够的人手就无法搜山找到他的踪影。

    看了一眼西沉的太阳,谭弘又加了一句命令:“带上火把,棉衣。”若是搜山拖延到日落以后,棉衣和火把是能够继续下去的保证。

    不等邓名离开多远,谭弘的营地就轰然打开大门,最先追出来的是几个骑兵,他们都是谭弘的亲信家丁,带着家主给予的巨大期望向邓名一行急追而来。若是他们能够拿住韩世子最好,若是不能他们就要负责监视邓名的行踪,为后面的追兵引路。假如邓名逃入山林中,他们需要向谭弘报告邓名进山的具体位置——这么辽阔的山地,手边只有不到两千可以动用的部队,要是漫无目的地搜山那无异是大海捞针。

    骑兵出营的时候,邓名一行距谭弘大营不过刚走出一里远,虽然岸边的路十分难走,但骑兵还是要比步行的邓名一伙儿人行动快速得多,很快就迫近身后。面对近在咫尺的追兵,前面的一行人显得十分冷静,依旧用正常的步行速度撤退而没有奔跑起来。留在最后压阵的赵天霸一直在默默估算着追兵的距离,等到最前面的那个骑兵已经迫近到距离邓名这队人只有三十步后,赵天霸突然停住脚步,迅速弯弓搭箭瞄准那面孔清晰可见的敌人。

    一箭射出,赵天霸并没有攻击敌兵,他的目标是最前面那个追兵的坐骑,这一箭击中了马脸,剧痛让战马立刻发起狂来,它不禁把背上的骑士颠下身,而且发狂地跳动、撂着蹶子堵塞住了狭窄的道路。等这匹狂暴的马终于倒在岸边的江水中时,邓名一伙儿人又已经走出了很远。看着那个被自己坐骑踏断腿骨,倒在草丛中呻吟的同伴,骑兵们都面面相觑,没有人能拿得出什么追击的好办法。

    如果是在平地或者哪怕稍微宽阔一些的山谷中,骑兵都可以多面包抄,迂回到逃敌的前面去,延缓他们的速度、挡住他们的去路。但此时的情况完全不同,若是从满是植被的山地间包抄,骑兵的行进速度还没有步行快,而岸边的一条勉强可以称为路的地带实在太狭窄(这条路是因为江水涨落导致植物无法在最靠近江面的地方大量生长而形成的),冲在最前边的骑兵是最好的靶子,而且一旦坐骑中箭,它就立刻会成为堵塞追兵的有效障碍物,后面的骑兵根本没有任何迂回的空间。

    既然无法追上去,那就只好远远地跟在后面。骑兵无可奈何,不像刚才那么嚣张,再次追到邓名一行身后时,排头兵没有紧紧靠上前来,而是距离在五十步以外,用和邓名一行同样的速度尾随其后。

    得到骑兵进展不顺利的报告时,谭弘已经带着一千六百名士兵开出大营。他还下令给封锁线上的部下,要他们今夜睁大眼睛,务必不让一人通过。对于骑兵的进展不利,谭弘早有预料,他志在必得,带上大部队出来做搜山的准备了。

    听到骑兵报告对方的举动后,谭弘感到一些担忧,现在他感觉自己在和太阳赛跑,一旦太阳落下山,那韩世子逃脱的可能性无疑就会增加很多。

    “要是韩世子胆小如鼠,一见追兵就迅速逃进山里,那就方便得多了。”谭弘在心里想到:“可他们还在不急不忙地步行,一点也不肯耗损体力。”

    若是邓名已经进山,那谭弘的部下就可以迅速追到他进山的位置,因为在江边比在山里行动要快得多,所以谭弘的先头部队很快就能多跑出两里,抄到邓名的前头,然后全军在附近的范围一起进山,拉网式搜索,一定能够把邓名捉出来。

    若是邓名他们张皇失措地奔逃,那很快体力就会耗尽,等被谭弘的步兵追上后,他们就算进了山也逃不了很远。但像现在这样,等追兵到了近前他们体力也还保持得很好,而天已经快黑了,脱险的机会还是很大的。

    “韩世子的那个侍卫官很有本事,也很冷静,箭术更是蛮不错的。”谭弘不认为一个年轻的宗室子弟会如此沉着冷静,所以把功劳都归到了赵天霸头上,他心里甚至有了爱才之心:“若是他肯投降,我也不用把他交上去,可以让他在我营里先做个小校看看。”

    在谭弘看来,当务之急是把韩世子逼进山中,在山里隐匿、逃窜消耗体力很大,而且行动迟缓,谭弘已经下令士兵携带棉衣和松脂,只要韩世子进山,哪怕是夜里,只要派遣一部分士兵跟踪搜索,一部分士兵沿岸前行展开拉网,一定能够不让这些人逃出生天。

    眼下谭弘最担心的是,韩世子在太阳下山前留下一批人断后死战,利用狭窄的地形拖延一会儿时间,自己则趁机窜入山中。如果不知道他准确的入山地点,那么夜里找起来就要费劲得多,因此谭弘下令前军加速追击,尽快赶上韩世子一行。

    “活捉韩王世子,全军加酒加肉!捉获韩世子者,赏银五百两!”在传令兵声嘶力竭的鼓动声中,谭弘的军队士气大振,那些对追踪有心得的士兵一个个都摩拳擦掌,打算去博取那五百两银子的赏格。几个猎户出身的家伙更是跃跃欲试,觉得凭借自己追踪猎物的本事,跟踪几个大活人的踪迹完全不在话下。

    ……

    看到有步兵的身影出现在身后,邓名和赵天霸等人立刻加快了速度。如果赵天霸射倒一个骑兵,受伤的马匹能够阻挡追兵很久,但是射倒一个步兵则完全没有什么效果。没有时间停下来射箭形成对追兵的威慑,那就只有加快脚步尽可能地拉开距离。

    “幸好江边的路这么窄,不然我们早被追上了。”看着身后的追兵,赵天霸庆幸地对邓名说道,此时他们仍在走路而不是跑步,但身后追兵拉近距离的速度并不快。

    对此邓名不太理解而且充满好奇心,赵天霸一边走一边简单解释道:“若是在平地,敌兵从后面追来,体力好、速度快的很快就靠近前来,迫使我们也要跑起来;但现在只有一条道路,前面的挡着后面的,就算后面有体力好的,也被挡住抄不上来。殿下请看,他们的骑兵现在都被自己人挡在后面了。这样人挤着人,最是消耗体力不过,照目前这个样子,三、四里内他们还是追不上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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