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年,这是叶皓东即将面临的刑期。保利刚则只判了两年。法官宣判完毕,王琳当庭昏倒。
叶皓东被法警押送后台,大吼:“兰兰,帮我照顾好我妈,大哥二哥你们要好好学习好好工作,千万别像我一样招妈生气。”
在法庭的后面会客厅里,农俊婷微笑着看着从新披挂整齐的叶皓东。
叶皓东:“姐,我这一进去,新绿纸业和轧钢厂就彻底顾不上了,那是我底下兄弟们和六百多下岗职工的饭碗,决不能垮了,大方向上我已经给理顺了,细节上我想您替我帮衬着点,我的兄弟们都是忠心有余能力不足,指着他们守成都嫌不够,企业要发展还得指望姐姐你有空了点播点播他们,厂子的财政大权我只能交给你,你是亲自管还是派个人都随你便了。”农俊婷含泪点头,叶皓东拿住她的小手又说:“姐,咱们姐弟能有今天真是缘份,本来我是不敢高攀的,但不知为什么,我从见你第一眼就觉得熟悉,觉得亲近,好像咱们就是血脉相连的亲人,所以那天你一提出来要认我个弟弟,我就立刻厚颜答应了,这辈子你永远都是我姐,叶皓东一辈子不会辜负你!”
农俊婷哭笑着连连点头,捂住叶皓东的嘴:“好弟弟,姐姐知道你心里有我这个姐就够了,你到了里边要积极配合改造,姐在外面给你看着你的事业,争取把它做的更大!”
洪宇宙和市法院的院长梁浩然走了进来,轻声的:“农小姐,该送小叶去看守所了。”
农俊婷依依不舍的点点头,叶皓东突然近前一步,举起大铐子,很别扭的套住农俊婷,深深的抱了一下,吓得一旁的公安局长差点把枪掏出来。
叶皓东满怀余香随着法警扬长而去,背影坚定从容。农俊婷怅然若失,痴痴地看着。
看守所里,早上。
叶皓东在大通炕上双手倒立,支撑着身体一下一下的上下运动。保利刚双手抓住窗户栏杆将身体拉起后,卷起腹肌端平双腿。其他人羡慕的看着他们奢侈的宣泄富余精力。
宣判了,剩下的就是准备押送监狱服刑。
在农俊婷的安排下,叶皓东在押往监狱服刑前可以再跟亲人会一次面。王琳受不了那撕心裂肺的难过,把机会让给了江兰。
会面室里,隔着新换的钢化玻璃窗。
叶皓东的手和江兰的手在下边的小口处紧紧地拉在一起。
叶皓东:“别弄的跟我要押赴刑场打靶似地,再哭就成小猫了,我又不是不出来了,你在外面好好上学,咱们还都年轻着呢,你要是遇上比我合适的随时可以颠儿,千万别为我死心塌地至死不渝。”
江兰抹一把脸,揉揉眼睛,又哭又笑骂:“讨厌,你越要这么说,我就越死心塌地的,这辈子我赖上你了,坚决不给你那个干姐姐倒地方。”
叶皓东有些心虚的:“我和她之间是纯洁的姐弟情谊,你别瞎说。”
江兰撇撇嘴岔开话题:“没工夫跟你扯闲话,你妈要我告诉你,让你好好改造,别惦记家里,她还没老呢,自己能照顾好自己,号子里条件不好,你要注意保护好身体,她还让我给你带了一床铺盖,另外我嫂子也给你准备了一床铺盖,那条褥子还是我亲手缝的呢。”
叶皓东有些感动,深情的问:“你还好吗?”
江兰生气的把手松开:“出这么大的事儿你都不跟我说,倒是你那个‘干’姐姐忙前忙后,谁都不如她能帮到你。”
叶皓东:“你们不同的,她是她,你是你。”
江兰先生气:“你这句等于没说。”
叶皓东:“你独一无二!”
江兰撇嘴时露出一点笑意,又问:“那她呢?”
叶皓东:“她是天上的皓月,只能欣赏她的同时任她照射你。”
江兰不满意的:“天上只有一个月亮。”
叶皓东:“我要离开这里了,今天是一九九五年内咱们最后一次见面。”
江兰把手伸进去,叶皓东拉住了,两人深情对视,谁也没再说话。
时间进入十二月末,元旦临近,叶皓东能感觉到一九九六年的脚步日益迫近。号子里的人走了很快又会来新人,元旦过后,五号大院的六号狱室将送走叶皓东和保利刚。四方店监狱是他们的下一站。
一九九六年一月五号。叶皓东和保利刚一起被转押至省级四方店监狱服刑。押送的人很多,级别最高的是市政法委书记兼公安局长洪宇宙,市公安局刑警大队政委兼副大队长江威,市局监狱管理处处长齐振东。前者二人在11.6大案之后都升了官,算起来三个人的升迁或多或少都跟叶皓东有点关联。
原钢城市政法委书记市委常委陈少刚受二新子事件影响,被罗副书记以立场不坚为由暂时停职了。洪宇宙得以晋升,正是人逢喜事精神爽,农俊婷要去送叶皓东,故意找他询问相关事宜,洪宇宙果然很上心主动要求陪着去,正巧齐振东和江威也要送叶皓东,于是局长大人就带着手下两员大将亲自来押送叶皓东。
卷二 黑狱生涯
第一章 开始了,叶皓东的快乐牢狱生涯
那天震撼的押送阵容把四方店监狱的监狱长吓得够呛,洪宇宙肩头上熠熠生辉的二级警监的牌子晃得他直愣神。从他二十多年前参加工作到这个监狱起,还从未见过有哪个犯人享受过这么高级别的押送阵容。监狱长的气场被压制的牢牢地,尽管这里是省级直属监狱,他这个监狱长并不归钢城政法系统领导,但级别上的差距依旧足够让他不得不格外重视叶皓东这一行人。而这也是农俊婷拉大旗蒙虎皮的意图。她想着这样一来,叶皓东到了里边或许会好过些吧。这也是她离开钢城以前能为他做的最后一件事了。
叶皓东走进那座森然的黑漆铁门前,回首之间,看见远处的半山坡上,一抹新红娇小的身影在向这边远远眺望。依稀,正是农俊婷。
再见了姐姐,谢谢你为我做的一切,谢谢申城那个糊涂的夜晚,其实我早已知道那天的女子就是你,除了你,申城还有哪个女子会这么莫名其妙的让我觉得熟悉?你不愿意说,我就不会说破,但这辈子我不会辜负你。
黑色的大铁门咣当关闭,监狱长送别了领导们好奇的走了回来,整个人跟刚才比,气质神韵为之一变。仿佛那座大门隔绝的不仅是外面的世界,还有这位监狱长在这个院子里舍我其谁的王者之气。
“哪一个叫叶皓东?”
叶皓东很乖觉的大声:“到!”
监狱长上下打量他几眼,然后温和的笑了,监狱内的气场都为之一变,叶皓东明显能感觉看押他的狱警突然放松那一下。
“你的事情我已有耳闻,我必须警告你,在我这里你不要搞事,记住两件事情很重要,第一件,我叫何奎;第二件。别惹何奎生气;能记住不?”
叶皓东:“是!”
“还有件事你可能也有必要知道,我们这个监狱是归省监狱管理局直接管理的,也就是说钢城的政法系统并不直接领导这里,所以你别指望自己能得到跟其他犯人区别的对待,我的原则一向是一视同仁。”
叶皓东:“是!”
“很好!”何奎点点头,转头对负责看押的狱警道:“把他俩分开关,把他分到侯铁军的那个号里,明天开始安排他们出工。”
寥寥几句,叶皓东仿佛嗅到了危险的味道,这个何奎看起来有点意思。
从看守所到监狱,层次变化仿佛从小学到大学。狱警领着他开始办理入监手续,档案,判决书,移交。现在是冬季,发了一套黑色棉袄棉裤、一灰色坎肩、两套布制囚衣。两条白色棉布内裤,让叶皓东换装。
将身上所带物品登记,在清单上签字,然后被狱警领上二楼,叶皓东分到了十七组,一个十五平米的房间,跟农村的土炕一样砖垒的床铺,倒是一人一铺。跟看守所一样是水泥地面,一个大木桶盖着盖子,上面一个小抹布。屋子里可供犯人活动的空间很有限,有一扇通气窗长宽只有五十公分,无例外的安着儿臂粗细的螺纹钢柱。
从介绍中得知,这是个老监狱,清朝就有,小日本时也是,国民党时期同样是监狱,这是k字楼,从天空上一看,呈“k”形,接国际惯例,一旦发生战争,不能轰炸。因为是正规监狱,关押的大多是重刑犯。历史悠久往往意味着监狱文化的传承和发扬更彻底。
叶皓东一进门,身后铁门就咣铛一声关上,巴掌大的铁锁发出咔哒一声悦耳声响,狱警的脚步声逐渐远去。
叶皓东早注意到一个人从他进来起眼睛就没离开过的盯着他。很眼熟的一个人,叶皓东略微回忆下,猛然想起:侯三儿。
侯三儿:“叶!皓!东!”侯三儿大声的一字一顿的叫着叶皓东的名字,眼睛里是狂热凶戾的光芒。
叶皓东耸耸肩膀一笑:“哪哪儿都在打仗,总也不能彻底消停了,不仅是因为人们喜欢你争我夺,还因为大家都不喜欢谈判,都觉得自己的武力最可靠,我叫叶皓东,第二次进来,我知道这里的规矩是进来先揍一顿,但我认为这样很不好,所以你们最好别给我添麻烦,侯三儿跟我算是仇人,他两个老大全因我而死,他找我报仇无可厚非,这件事跟其他人没关系,假如你们中哪一个觉得跟他是兄弟,愿意帮他出头,我也不介意一起。”
侯三儿是不敢自己过来的,但在这里他的确是有兄弟的,五个人一个不落走到叶皓东面前。摸样凶恶,身材最壮,胳膊最粗的犯人问:“你就是叶皓东?”
叶皓东点头:“是。”
那人又问:“山龙虎死你手的?”
叶皓东更正:“撞死的,交通意外!”
那人不屑的:“还以为是什么了不起的汉子,也不过是只会卑鄙暗算的小人,你小子敢跟我单挑吗?”
叶皓东:“不。”
那人:“怂了?”
叶皓东:“快吃饭了,没那时间挨个伺候你们,一块儿上吧。”
侯三儿跳过来,叫着:“这是他自己说的,一块上揍他!”
那人很不满的一扒拉侯三儿,说:“滚一边去,叶皓东你够狂的,但是光狂没用,你要是把我单挑放倒了,全屋人给你拿摩!”
叶皓东:“你能代表其他人,不会咱俩完事了,他们没完没了的?”
那人一亮拳头,蛮横的姿态:“这儿,这个最大!这个屋我说的算。”
叶皓东:“好!今后还是你说的算,但你要听我的。”
其他人亮开场子,俩人对视一眼,那人按捺不住一拳直奔叶皓东眼窝,这叫封眼,打实了,叶皓东视线受阻,很容易吃大亏。叶皓东迎着来拳,不仅不躲,反而迎头而上,用脑袋硬撞那人的拳头。嘣的一声,王见王,硬碰硬!那人疼的收回拳直抖手,叶皓东摸摸脑门,没有乘胜追击。
那人大叫:“再来!”扑上来就抓叶皓东。叶皓东一矮身迎着他的劲儿,双手扣住他的前心和腰带,顺势站起身,竟将这近二百斤的大汉举了起来。叫道:“服不服?”
那人伸手去抓叶皓东的脖领子,口中喊着:“不服,你摔摔老子看看。”
叶皓东知道他仗着抓住了自己的领子,以为自己甩不出去他。叶皓东猛的把他身体往自己身后背,然后用起全身力气跳的高高的往后倒,把这个大汉当做肉垫子摔了一记狠的。
那人被这重重的一摔一下子摔蒙了,张开大嘴竟然吐了一小口血。叶皓东转回身,脚踩着他胸口问:“服没?不服起来接着练!”
那人慢腾腾爬起来,一抱拳:“我服了,我叫季成刚,阜城人,煤矿里上班的,失手打死人进来的,判的无期。”
叶皓东回了一礼:“叶皓东,钢城人,自卫杀人,判了十年,以后叫我东子就行。”
其他人纷纷上前自我介绍:“高大鹏,锦城人,男女关系进来的,判了十五年,请大哥多指点;”“林宏伟,钢城人,盗抢国家物资进来的,刑期十年”;“方华龙,奉城人,诈骗罪,判了二十年”;“侯铁军”,叶皓东打断:“你就不用介绍了。”
叶皓东注意到刚才他跟季成刚单挑把木桶带翻了,就要收拾。林宏伟过来阻止他:“东子你别动,让那个下三滥来。”
他说的下三滥是指高大鹏,这个戴着眼镜文质彬彬,看起来不超过三十的年轻人。叶皓东那股子邪气儿蹭蹭的冒了上来,瞪大一双好奇的眼睛问:“他犯了什么事儿,你们这么不待见他?”
侯三儿意识到今后自己就要在叶皓东的淫威下生存,赶紧表现:“这个王八蛋是个小学老师,狗日的,强奸了自己班里十几个学生,给那些小女孩还编了号,鼓励她们做什么小英雄,大腿上缠着么毛巾伺候他这个王八蛋草的!”
侯三儿每说一句,高大鹏的脸色就白一分,他低着头,歪着脖子眼睛闪烁着怨毒的光芒,恶狠狠地盯着侯三儿,拳头赚得紧紧,一句也没敢分辨。
叶皓东征询的看向其他人,问:“他说的都是真的?”
众人纷纷点头。叶皓东哦了一声,道:“这样的话,那你们对大鹏哥未免太不尊重了,有人第一天进来,服水土的规矩不能破了,咱们架已经打完了,可以玩点别的余兴节目嘛。”
季成刚明白他也恨这种事儿,想要折磨高大鹏,问:“东子你说咋办吧?”
叶皓东想起少管所时众人搞的花样,想要拿来照搬,又觉得未免没有创意,想了想,道:“大鹏哥是吧,好样的,果然是条好汉,也不枉你托生一回成人,我叶皓东不是个爱折磨人的,但对你我决定例外,他们以前怎么对你的我不管,你在这里边有什么牛1逼托儿,我也不管,我要告诉你的是,从今天起,除非你调监舍,否则每天都要有这一顿,坐沙发会吧?”
高大鹏脸色灰白,嘴唇哆嗦半天:“会,东子哥,我当时实在是控制不了自己,我有病的,是行为障碍,所以才判得这么轻,否则就我干的那些事儿,打靶十回也不多。”
叶皓东冷漠的:“沙发你要不喜欢咱们就出操,你最好快一点决定,等我帮你决定了就什么都晚了。”
第二章 潜规则,规则,无规矩不成方圆
高大鹏忙不迭的选择了更容易些的沙发。跟叶皓东在看守所看到的一样,只是姿态竟比黄毛儿更标准。
叶皓东笑骂:“狗日的,看起来是经常练的,那就别让我下口令了,抽烟喝茶单腿放松一个也别落下,自由发挥吧。”
大约七八分钟后,门外传来敲盆子声和管教呼喝声:“喂脑袋了!各屋打饭!”
众人纷纷从各自的铺子的砖洞里拿出饭盆,走到监舍门前等着出去打饭。连高大鹏也自动解散,该干什么干什么了。叶皓东有些傻眼的看着其他人忙碌。坐在他的床头,没动地方。不一会儿,管教走到门口,哗啦一声把门打开,手里电棍指向叶皓东,一嘴的钢城口音:“你出来,跟我过来一下,有你的私人物品接收。”
叶皓东略忐忑的走进管教的值班室,那个三十多岁的管教跟在他身后。
管教:“你是新绿纸业的老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