随着张、李二人的倒戈,对莫国的打击实在太大了,现在,莫国朝廷甚至都不敢再派兵来攻打。
李进是大将军,莫军中的将士原本都是他的部下,此时再派兵马前去,恐怕没等交战,便会被李进招降到风国那边。
现在的战局变得很有意思,镇江的南北两岸皆被风军牢牢控制住,而镇江的江面侧被莫国水军控制着,风军南北两岸隔江相望,对莫国水军却毫无办法。
不过,莫国的水军并不能坚持得太久。对两岸失去了控制,也就等于让莫国水军失去靠岸的码头,无法再进行补给,全军将士总不能每天不吃不喝地巡江游弋。
随着风军对镇江两岸控制的延伸,莫国水军不得不向东撤退,远离都城一带,如此一来,风玉联军便可利用木筏光明正大的渡江,将兵力和物资源源不断地运送到南岸。
水军终究是要靠陆地做保障的,如果失去了陆地上的支持,不管多么强大的水军,也没有了用武之地,莫国水军现在就是这样。
风玉联军陆续渡过镇江,接下来,大军直*莫国都城。
此时的莫都镇江,朝野上下已然动荡不安,每天都有大批的百姓逃离都城,到别处避难。就连朝中的大臣们也在劝邵方,放弃镇江,迁都南移,暂避风玉联军的锋芒。
但邵方执意不肯迁都,也不想离开镇江逃往它处避难。
一是以他的性格无法做一个流亡国君,其二,莫国自成立以来,就在镇江定都,老天若真想灭莫,那么也要让莫国亡于镇江。从哪里诞生,就从哪里衰亡吧!
邵方不肯走,连带着,满朝的官员也无法逃离,人们只能硬着头皮陪邵方死守在镇江。
可是现在的莫国大臣已对守住镇江不报有任何希望,强留下来,只会增添恐慌的情绪以及不稳定的因素,对坚守镇江毫无用处。
特别是人们看到李进和张荣投靠风国之后,非但没有受到风王的惩处,反而还双双得到重用,一个被封为上将军,一个被封为东南巡查使,人们心中的抵触情绪更加微弱。
就是在这种内忧外患的情况之下,莫国的最后一场大战——镇江之战正式拉开序幕。
现在莫国在镇江的屯兵有四十多万,其中有十万多的骑兵,十万的都城禁军,还有二十万的中央军。
风玉联军方面,兵力已然激增至百万之众。其中风军有七十多万,以平原军、直属军、飞龙军、第九军、百战军为主,玉军有三十多万,大部分为中央军,还有一部分是临时增调过来打下手的地方军。
就兵力和战力而言,目前风玉联军已具备压倒性的优势,而对莫军方面更为不利的是,镇江的城防并不稳固。
莫国都城之所以有天险之称,是因为有镇江做为屏障,现在镇江没了,都城完全暴露出来,那可怜的城防就显得太微不足道了。
仗打到这种程度,风玉联军反而不再急于攻城,先展开攻心战术,以天子诏书的名义,劝城内的守军主动弃城投降。
此时,镇江城内的莫军将士早已人心惶惶,毫无斗志可言,亡国的言论天天都能听到,再加上风玉联军在城外的宣传,几乎每天晚上都有大批的逃兵爬下城墙,投向风玉联军。
风玉联军仅仅围城了三天,叛逃的莫军将士就已经不下两万人之多。镇江现在内外交困,生死存亡仅系于一线之间。
这种情况下,仍有对邵方死忠的将领提出,愿意领兵出战。其中最积极的要属莫国的中将军徐华。
他是正宗的武将,没有什么雄才大略,也没有多少的统帅能力,但灵武高强,骁勇善战,是冲锋陷阵的一把好手。
他向邵方提出,愿亲自率领骑兵出城,与风玉联军决一死战,若能取胜,自然最好,若不能胜,哪怕全军覆没,战死沙场,也要打出莫国的威严。
到了目前这种境地,徐华还敢出城与敌力战,邵方亦深受感动,他准了徐华的请求,并亲自登上城门楼,为徐华统帅的骑兵军团擂鼓助威。
这时候,邵方也不认为徐华能扭转战局,击败风玉联军,但徐华有句话说到他的心坎里,就算要死,也要死的有尊严,不能窝窝囊囊的坐以待毙,要以一场正面交锋打出莫国的威严。
十万的莫国骑兵,对阵上百万的风玉联军,双方的实力已完全不在一个档次上。
对于主动出城求战的莫骑兵,风玉联军没有在营内龟缩死守,平原军、百战军和第九军相继出营应战。
双方排兵布阵,在镇江城前展开一场规模宏大的交锋。
骑兵对阵步兵占有优势,但那也是相对而言的,如果双方的兵力相差太过于悬殊,骑兵的优势也会荡然无存。何况,风军方面还有克制骑兵的第九军。
随着双方战鼓擂动,号声齐鸣,激战一触即发。此时,徐华所统帅的骑兵还真有些‘风萧萧兮易水寒,壮士一去兮不复还’的悲壮感,看着前方密压压一眼望不到边际的风军战阵,以徐华为首的莫骑兵非但没有退缩,反而还直直地冲杀上去,迎着风军的锋芒展开骑兵冲阵。
很快,双方的将士便接触到一起,只是顷刻之间,战场上哗啦啦的碰撞声连成一片。奔驰的战马撞在步兵的盾牌上,步兵固然被压扁撞碎,骑兵亦是人仰马翻。
瞬间,双方正面接触的将士们扑倒一片。风军这边硬是用自己的血肉之躯把莫骑兵的冲锋顶住,接下来,盾兵后撤,长矛兵顶上,以长矛猛刺面前的莫骑兵。
莫骑兵也是不甘示弱,在马上居高临下的挥舞着战刀、长枪,砍杀下面的风军士卒。双方的交战由一开始便陷入到你死我活的白刃战当中,喊杀声、惨叫声传遍战场内外。
等到莫骑兵彻底被风国的步兵缠住,机动性降到最低的时候,风国的重装骑兵加入战斗。
重装骑兵进入战场之后,双方势均力敌的局面立刻发生变化。
莫骑兵根本无法阻挡重装骑兵的推进,后者在推进时仿佛绞肉机一般,速度虽慢,但却能绞杀一切,撕碎一切,成群成片的莫骑兵倒在重装骑兵的马蹄之下。
徐华是很勇猛,灵武也很凶狠,但双拳又如何能敌得过四手?很快,他便被数名风将死死缠住,进退两难,而在这个时候,手持九转断魂刀的齐横又快马加鞭的向他冲来。
第462章
徐华在几名风将的围攻之下就已经显得捉襟见肘,难以应付,现在齐横又冲杀过来,他更加招架不住。
又战了十几个回合,徐华的肩头、手臂、肋下、大腿皆被划出口子,鲜血淋漓,将身上的灵铠染红大半。
见他形势危急,数名莫将急匆匆赶过来,拼死将齐横等将抵挡住,这才把徐华替换下阵。
十万莫骑兵的冲阵,在风国步兵和骑兵的配合下,被化解于无形,非但未能将风军击退,反而还被对方*压得节节溃败。
趁着手下众将挡住齐横等人的空档,徐华举目观察战场的局势,见己方的骑兵和敌人已形成缠斗之势,陷入全面被动当中,他当即下令,全军回撤,拉开与敌人之间的距离。
莫骑兵打不过兵力众多的风军,但跑路还是没问题的,一听到回撤的命令,全军后队变前队,如旋风一般后撤出一里多地,直接退到都城的护城河前。
看敌我双方的距离已拉开足够远,徐华这才下令停止回撤,并派人统计己方的战损。一场激战下来,十万的莫骑兵剩下不足五万,只是这转眼之间的工夫,竟然折损过半。
听着各兵团回报上来的损伤,徐华的冷汗随之流出。
难怪自风莫开战以来,风军势如破竹,而己方却一败再败,风军的战力确实高得吓人,看来,今日出城一战,也是难得善果了。
想到这里,他把心一横,向左右众人大声喊喝道:“今日,若不能胜,我誓与风贼同归于尽,有怕死的弟兄,现在可以转头回城,我不怪你,如还有不怕死的兄弟,那就随我再冲杀一次敌阵!”
“徐将军,杀吧!”仗打到现在,有那么多的同袍兄弟战死沙场,莫骑兵的眼睛早已杀红,此时此刻,人们彻底抛弃个人的生死,一心只想着为阵亡的兄弟们报仇雪恨。
数万莫骑兵无一退缩,人们在马上齐声呐喊。
徐华回头环视背后的众骑兵们,心潮澎湃,热血上涌,仰天哈哈长笑道:“能和那么多同生共死的兄弟并肩作战,此乃我徐华之幸,纵然战死沙场,又有何惧?哈哈——”
说着话,他目光上移,看向城门楼上的邵方,同时拱起手来,大声喊道:“大王,请再为我等擂鼓助威!”
邵方的眉头拧成个疙瘩,己方已仅剩下不足五万骑,而对面的风军,依旧是人山人海,好像经过刚才的激战兵力没有任何的减少,再打下去,怕是要有去无回了。
他手扶箭垛,看着浑身是血的徐华,即心痛又不舍,向下面急声呼唤道:“徐华,本王已知你有尽忠报国之心,你速率领将士们撤回城内……”
他话还没有说完,徐华已正色说道:“大王,请恕末将难以从命!国家有难,我等武夫,本应争战沙场,纵然粉身碎骨,亦是我等之荣耀。还望大王成全,为我等擂鼓助威!”
骑兵是用来攻敌的,而不是用来守城的,困在城内,毫无作用不说,只会成为消耗粮草的负担。徐华现在已经打定了主意,要么战死,要么杀退敌军。
望着徐华坚定的表情,邵方已然看明他的心意。他心头发酸,下意识地咬紧牙关,握起拳头,紧接着,又看向左右的大臣们。
在众多的莫臣当中有不少人已面红耳赤地垂下头,与徐华相比,他们当然觉得羞愧,正是他们在一天到晚的主张放弃抵抗,向风国缴械投降。
“若我莫人皆能像徐华将军这样尽忠报国,有一死之决心,我大莫又何至于有今日?!”也不知邵方是在埋怨众人还是在埋怨他自己。
他收回目光,回手抓起鼓锤,高高举过头顶,看准鼓面,全力猛砸下去。
咚!
鼓声起,战马稀溜溜嘶鸣。
战马也是有灵性的,尤其是经常争战的战马,只要一听到鼓声,便会知道要上战场,自然而然的兴奋起来。此时再看城外的莫骑兵们,战马无不是抬起前蹄,怪叫连连。
咚!咚咚!咚咚咚——邵方连续擂鼓,徐华一手持灵刀,一手牵缰绳,稳住雀跃的战马后,回头大吼一声:“杀——”
“杀啊——”莫骑兵们齐声呐喊,数万骑兵犹如潮水一般,卷起漫天的尘土,再次向风军阵营冲杀过去。
风军。在后面观战的唐寅、灵霜等人这边完全和邵方那边的悲壮是两种截然不同的气氛,一派轻松,谈笑风生,甚至还有侍卫特别为唐寅和灵霜准备好了茶水。
望着前方反扑过来的莫骑兵,唐寅一边悠闲地喝着茶水一边笑吟吟地说道:“这支莫军倒还算不错,凶猛刚硬,宁折不屈,只可惜太蠢了,白白牺牲在战场上,毫无意义,还不如撤回城去,杀掉军马,充当军粮呢!”
“呵呵——”灵霜也乐了,说道:“如果莫军不蠢笨,我风玉两国的大军又如何能杀到镇江城下?!”
“哈哈——”唐寅仰面大笑,环视四周,又幽幽感叹道:“莫国这么富庶的江山,却掌握在邵方这种蠢蛋的手中,实在太可惜了,重新收回到天子手上,也是大势所趋。”
灵霜拿着茶杯的手稍微抖了抖,她放下杯子,慢条斯理地擦擦嘴角,然后转过头来,正视唐寅,笑问道:“那不知在王兄眼中,王妹是聪明人还是像邵方一样的蠢蛋呢?”
听闻她这话,唐寅马上意识到自己有些得意忘形,不过也没太在意,在他看来,就目前风国的实力,他当然有得意忘形的资本。他耸耸肩,反问道:“王妹为何会这么问?”
“我怕,突然有哪一天,王兄又会觉得玉国的江山也应该重新收回到天子手上。”说话时,灵霜的眼睛直勾勾地看着唐寅。
唐寅愣了一下,接着大笑起来,摇头说道:“王妹太多心了,你我两国有秦晋之约,亲如一家,又怎会起兵戈之祸呢!”
灵霜收回目光,含笑说道:“王兄能这么想,那当然是最好不过的了。”有时候,灵霜的心情也很复杂,她和唐寅之间的联姻,连她自己也说不出来是好还是坏。
因为有君主之间的婚约在,风玉两国的联盟关系非常牢固,玉国不用整天提心吊胆的提防风国这头北方恶狼,但也恰恰因为有婚约在,玉国又随时都有可能被风国兵不血刃的吞并过去。这是灵霜心中纠结的原因所在。
话锋一转,灵霜又好奇地问道:“等攻破镇江之后,王兄准备怎么处置邵方?”
唐寅沉吟片刻,说道:“若是留下邵方,日后终成祸患。”
灵霜倒是不以为然,一个亡了国的国君,还能成为什么祸患,日后还能有什么作为?
她摇头说道:“王兄又何必赶尽杀绝呢?莫国灭亡之后,王兄能顺理成章的占下整个宁地以及大半的莫地,难道还容不下一个邵方吗?”
唐寅挑起眉毛,怪异地看眼灵霜,理所应当地说道:“斩草不除根,春风吹又生,这个道理王妹不懂?与其为以后留下麻烦,还不如现在做得果决一点。王妹虽是女子,但也是一国之君,有些事上,不应存妇人之仁。”
灵霜被唐寅说得哑口无言,不过并不代表她认同唐寅的说法。她是很讨厌邵方这个人,但又觉得真要杀掉邵方,己方做得就太过分了。
他二人正说着话,就听一阵马蹄声传来,随后,嘭的一声,一颗血淋淋、圆滚滚的人头被扔在唐寅和灵霜的脚前。唐寅没觉得怎样,倒是灵霜可被吓了一跳,下意识地惊叫一声。
她举目一瞧,只见是齐横快马而来,到了近前后,齐横翻身下马,单膝跪地,向唐寅插手施礼道:“大王,贼军主将已被末将砍杀,人头在此,请大王过目。”
唐寅乐了,低头扫了一眼地上血糊糊的断首,随后对齐横说道:“齐将军辛苦了,带着第九军的弟兄们回营休息去吧!”
“大王,末将不累!”说着话,齐横回头向跟过来的两名副将叶堂和高宇说道:“你二人带兄弟们先回营休整,我在这里陪大王督战!”
叶堂、高宇拱手应是,双双拨马离去。
看到唐寅身边的灵霜的脸色不佳,顺着她的视线,齐横看到自己扔在地上的人头,他心中哼笑一声,女人就是女人,见不得血!他又令侍卫把人头拿下去,这才退到唐寅的身旁。
唐寅侧头问道:“敌军的主将叫什么名字?”
齐横忙回道:“大王,这个末将倒是忘问了,只知道此贼姓徐,贼军都喊他徐将军。”
唐寅不置可否地挑了挑嘴角,扬头说道:“这员莫将也算是尽忠报国的忠良,把他的尸体找到,与其断首一并葬了吧。”
齐横抓了抓头发,还想说什么,但见唐寅的目光转到自己的脸上,他不敢再多说半个不字,急忙躬身应道:“是!大王!”
这时候,一旁的青羽开口说道:“大王,此人名叫徐华,原本是邵方的门客,后来邵方继承王位后,他被提升为中将军。”
“哦,原来如此。”唐寅点点头,随后又笑道:“所以说人的眼光最重要,选错了主子,后果只能是这样了。”
齐横大点其头,表示赞同,而且也很庆幸自己投靠了风国,辅佐的是风王唐寅。而青羽则默然。他之所以倒戈向风国,并非是不想辅佐邵方,而是邵方容不下自己,不给自己活路,迫不得已,他只能叛离莫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