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陛下下旨深夜召集众臣入宫又欲意何为呢?”
“那道圣旨根本不是朕写的啊!那是方孝宣自己写的,若是唐爱卿不相信,现在便可拿圣旨对照朕的笔迹!”殷谆这下可来了精神,像连珠炮似的一口气把话说完。
下面的方孝宣此时业已缓缓坐了起来,虽说被唐寅打得天旋地转,但耳朵还能听见声音。
殷谆的话,他听得一字不漏,虽说他早已有一死之心,但听完殷谆的话,他仍忍不住仰天长叹。
唐寅含笑点点头,伸出手来,把殷谆扶坐在皇座之上,然后又挥手将钉于桌案上的钢刀拔起,收回鞘中,说道:“我听明白了,今晚所发生的一切都是方孝宣连同杨萧、董剑、戴图、秦轩四人搞出来,和陛下一点关系都没有。”
“是、是,朕当真是没有参与此事啊!”
“既然如此,那就请陛下定罪吧!”
“啊?”殷谆没听明白唐寅的意思,定什么罪?又给谁定罪?
唐寅一边走下台阶,一边振声说道:“方孝宣、杨萧、董剑、戴图、秦轩五人,不仅合谋欲加害本王,还暗中杀害了郎中令马原马将军,私自控制皇宫侍卫,伪造圣旨,图谋不轨,罪无可恕,罄竹难书,难道,陛下认为不该给这五名贼子定罪吗?”
殷谆愣了一下,紧接着,点头应道:“唐爱卿所言有理,哦……朕该给他们定什么罪为好呢?”
“欺君罔上、图谋造圌反!”唐寅说道:“现在,杨萧、董剑、戴图、秦轩四贼已经伏法,虽说四贼死了,但罪大恶极,绝不能轻饶,当满门抄斩,诛灭九族。”
殷谆边听边点头,等唐寅说完,又问道:“那……方孝宣呢?”
唐寅转过身形,向大殿外走去,头也不回地说道:“有一种刑法,叫做凌迟,用于此贼身上,再适合不过,陛下下旨吧!”随着他的话音,还没等殷谆表态,大殿外已冲进来十数名侍卫,不由分说,把方孝宣五花大绑起来,随后,架起他向外走去。
此时的方孝宣业已万念俱灰,被人拖出去时,他没有叫喊,没有辱骂唐寅,也没有向殷谆或是任何人求情,当他决定今晚这么做的时候就已经预想到会有这样的结果,只是天子对他的无情抛弃令他心灰意冷,求生之念全无。
在场的大臣们倒是有不少人留下泪来,也由衷的为方孝宣感到不值。他们也想效忠天子,可是,这样的天子还值得自己去效忠吗?无情无义,忠奸不分,效忠天子的结果,恐怕就是步方孝宣等人的后尘啊!
殷谆的圣旨还没下呢,方孝宣已被风军拖出去执行凌迟酷刑了。就在大殿外的广场之上,风军支起架子,把方孝宣挂在上面,随后扒光他的衣服,以鱼网紧紧包裹住他的全身,勒得他的皮肉一块快的凸起,然后再由执行的刀手把方孝宣的皮肉一块接着一块地割下来。
世上恐怕再没有比凌迟更残忍的刑法了,刽子手的每一刀下去,都让方孝宣发出撕心裂肺的惨叫声,那一声声的嘶吼传进大殿里,让正在写圣旨的殷谆都直哆嗦,写出的字迹也像是鬼画符一般,歪歪扭扭,而大臣们皆不忍再听下去,人们面面相觑,不约而同地向殷谆叩首告退,打算离开皇宫。可是他们刚走到大殿的门口,便被守在外面的风军侍卫拦住,为首的一名风军将领冷冷说道:“大王有令,方孝宣行刑完毕之前,任何人不得离开大殿,诸位大人也应以此为鉴,认真反思才是啊!”
众皇廷大臣们见状,又像泄气的皮球一般纷纷退回到大殿里,跪坐于地,吧嗒吧嗒的掉眼泪。
凌迟酷刑,要在犯人身上割上千刀,若是数量不够,犯人中途死了,那么行刑之人就得受到责罚,所以执行凌迟也是项技术活,而且也不会很快结束,起码要等一两个时辰。
大殿外的惨叫着和大殿内的低泣声此起彼伏,交相呼应,形成一幕即可悲又可气的诡异画面。
这次的皇廷之乱最后以失败告终,主圌谋方孝宣,同谋杨萧、董剑、戴图、秦轩皆被处死,连带着,五人的全家老小也无一幸免,被风军屠圌杀个干净。这次的行刺,可以说是唐寅所经历过的最危险的一次,剧毒五阴断肠散险些就要了他的性命,以他的性格,本应该要深究下去,把能涉及到的人统统都揪出来,一并处死,可是,他却没有这样做,杀掉方孝宣等人之后,此事他便没有继续追查,主要是唐寅也不敢再追查,再查,那就得查到殷柔的头上了。
虽说毒是殷柔下的,但那也是受了方孝宣的蒙骗,在唐寅眼中,殷柔和自己一样,也是受害者之一。
方孝宣谋害唐寅一事,就这样草草的结束了,在风国也没有引起多大的波澜,甚至百姓们根本就不知道在这天晚上,皇宫里竟然发生了这么一件差点改变风国命运的大事。
不过,这件案子所产生的影响可不小,而且还异常深远。通过方孝宣一案,皇廷诸臣对殷谆大失所望,彻底丧失了信心,原本就缺乏忠诚的大臣们更是坚定不移地站到风国那一边,而那些本是忠心很足的大臣们则纷纷告老还乡,退离皇廷,现在殷谆在皇廷所面对的局面是,离心离德,众叛亲离,他也彻彻底底地成为孤家寡人一个。
殷谆对此倒是不以为意,本来他就不认为有谁对他是忠心的,忠臣们的相继离去,也激不起他的感伤,只要自己还是天子,只要他还可以继续过安稳舒适又享受的生活,无论谁离开对他而言都无所谓。
自私、懦弱、多疑、糊涂,这就是对殷谆最佳的总结。他当然不是天生下来就具有这样的个性,完全是被后天的环境给*出来的,恐怕其中也有唐寅的一份‘功劳’呢!
此事过后不久,唐寅对皇宫侍卫进行了一次大清洗,由上而下,彻底更换,这次他从最稳固的赤峰军内抽调出五万将士,担任皇宫侍卫。
赤峰军常年驻扎于风国国内,因为不参与对外征战,军内也不存在伤亡现象,人员的组成极为固定,正因为这样,赤峰军目前已是风军当中唯一的一支纯风人组成的军团,对风国、对唐寅的忠诚无疑也是最高的。
对皇宫的侍卫进行清洗后,唐寅的下一个目标就是清洗风国内部官员。因为风国的扩张太快,官职的缺口极大,所以在征召官员时也是良莠不齐,只看重才能,而未重视忠诚。
通过方孝宣这次的事,让唐寅下定决心,对内部官员进行大调整,宁可耗费大量的财力,也要选拔圌出才能与忠诚兼备的人才。
唐寅能对风国进行大刀阔斧的改革和整顿,但对殷柔却显得很无力。
在方孝宣被凌迟处死后的第二天,唐寅有到永和宫来找殷柔,但她却避而不见。
并非殷柔不想见唐寅,而是不知该如何面对他。因为自己的关系,险些让唐寅中毒身亡,这对殷柔的打击非常大,对唐寅,她即感觉愧疚,又觉得无颜以对。
殷柔现在的心情,唐寅倒是能多少理解一些,他很想让殷柔知道,自己并没有怨恨于她,但殷柔执意不肯见他,这些话他也无法对殷柔去说。
正在他苦想如何修复自己和殷柔之间的关系时,南方的战争爆发了。
桓国二十万的大军突然越过安桓边境,突进安国的池州郡境内,与驻扎的安军展开全面交战。
桓军的进攻来得太突然,毫无预兆,即便安军方面已经做了防御偷袭的准备,可仍被桓军打了个措手不及。
在桓军凶猛的进攻之下,安军难以抵御,在两国边境处所扎下的营寨、要塞相继告破,最终,以白晴为首的安军只能无奈地选择后撤。
安军这一退,如同泄洪一般,一退再退,由两国边境一直退到池州的郡城梅城。退到梅城之后,白晴下令,全军死守郡城,再不后撤半步。
她心里明白,如果再退,把郡城也拱手相让,那么己方的军队在池州便再无立足之地,全郡就得落入桓军之手。
(ps:提前祝书友们六一节快乐!)
第530章
安军在梅城做出顽强的抵抗,桓军久攻不下,推进受挫,可是没过多久,桓军的援兵便到了,原本二十万大军一下子增加到四十万,桓军主帅陆辰很果断的选择放弃强攻,绕过梅城,继续向东推进,直取池州西面的古饶郡。
前方战事不利,桓军推进神速,安国上下,一片惊慌。求援的安使如走马灯一般,连续抵达镇江,请求风国朝廷,赶快出兵增援。
正是在这种情况下,唐寅决定动身南下,去往安桓之争的战场,但是他和殷柔之间的事情还没有解决,唐寅觉得这次的南下倒是个好机会,可以带殷柔一同前往,哪怕是出来散散心也好。
通过唐寅欲带殷柔一同南下便能看得出来,他并未把桓军放在眼里,在他看来,桓军和安军差不多,不堪一击,也不值一提,此战的前期定会很轻松,等到川国参战的时候,再把殷柔送回镇江也来得及。
唐寅让肖敏帮自己向殷柔去转达了他的意思,没想到殷柔还真同意了。
虽说朝中的大臣们不认为大王带公主一同去往南方战场是个好主意,毕竟太危险了,但公主前往也有一点好处,可以让天下人都明白,天子和皇廷都是支持风国援助安国的。
不日,唐寅和殷柔由直属军护送,离开镇江,一路南下,去往莫地的瓦沧郡,目前平原军和百战军以及众多的风国将领们都驻扎在那里。
从镇江到瓦沧郡,要穿过半个龙溪郡和整个云中郡,距离说近不近,说远也不远,如果是急行军的话,十天到半个月之间足可以抵达。
这次增援安国,唐寅并不着急,或者说这是军政堂的意见。军政堂向唐寅提出,尽可能的让安桓打成胶着状态,桓军在安国境内越深入,对己方就越有利,参战之时,可以将大批的桓军阻截在安国境内,关门打狗,全歼敌军,可最大限度的消损桓国的军力。
唐寅认为军政堂的进谏可行,所以在他南下的时候,也没有着急赶路,一路走下来,说是行军,却更像在游山玩水。
云中郡可算是莫地景色最为秀美的一郡,多山多水,又有不少的名胜古迹,莫地的名山大多也正是集中在云中郡。
这日,直属军的队伍抵达云中郡的乐亭县境内。这里群山密布,绿水穿流,山岭之中,迷雾缭绕,真仿佛人间仙境一般。
见此风景,唐寅心情大好,下令队伍停下来,然后他走出马车,仰起头来,环视远处的美景。观望了一会,他问身边的地网探子道:“这里是什么地界?”
那名地网探子是莫人出身,曾是云游天下的游侠,对莫地的环境异常熟悉。他必恭必敬地对唐寅说道:“回禀大王,这里是乐亭县境内,再往南五十里,便是瑶城。”
“哦!”唐寅应了一声,边望着周围的美轮美奂群山峻岭,边赞叹道:“这里的景色可要远胜镇江啊!”
这名地网探子名叫赵安然,三十多岁的年纪,身材又小又瘦,可一对眼睛明亮得出奇,看上去十分机灵。
他眼珠转了转,说道:“大王,瑶城附近有云中仙境,那里的景色可比这要秀美百倍。”
“恩?云中仙境?那是个什么地方?”唐寅好奇地看眼赵安然。
赵安然忙道:“云中仙境位于群山之中,要进去,得先坐船穿过一座溶洞,虽说麻烦了一点,但小人保证,里面的景色绝不会让大王失望,若是大王带公主殿下同往,相信公主殿下的心情也会开朗许多。”
他这么讲,还真把唐寅的心说活了。后者沉吟片刻,扬头说道:“先到瑶城再说!”
瑶城,云中郡境内的一座山城,整个城邑是建造于山峦之上,虽说山峦并不险峻,但当初的人们能在此地建造起一座如此规模的城池,也是件很不可思议的事,就瑶城本身而言,已可算做是一处奇景。
瑶城的城主是莫人,名叫张思贤,四十开外的中年人。得知大王和公主即将抵达的消息,他早早的便带领瑶城的全体官员在山下等候。
唐寅和殷柔分乘两辆马车,前者未穿王服,一身随意的便装,后者也是一身白色的轻便衣裙,头上戴有白沙,遮住面容。
两人不是同车,却是一同从马车里出来的,由于唐寅的马车在前,他还特意停下来,等殷柔走到自己的身边,才和她并肩往前走去。
他边往前走着,边说道:“入城是山路,车马难行,我们得走路上山了,若是柔儿嫌累,我可以让城主备台轿子。”
殷柔摇了摇头,轻声说道:“不必那么麻烦,一路上总是坐车,下来走走也好。”
唐寅说道:“一路劳顿,我是怕你的身体吃不消。”
殷柔抬头看了他一眼,立刻又垂下头去,说道:“我没有那么娇贵。”
唐寅点点头,不再多言。从镇江走到瑶城,他和殷柔之间谈话的次数屈指可数,本来他是打算借着这次南下争战的机会改善两人的关系,现在看来,似乎还没那么容易。
等唐寅和殷柔走到瑶城的官员近前,以城主张思贤为首众人一同跪伏在地,齐声说道:“微臣参见大王、公主殿下。”
唐寅含笑摆了摆手,淡然说道:“张大人请起,诸位也都起来吧!”
“谢大王,谢公主殿下!”张思贤等人相继起身。他上前一步,拱手说道:“大王,山路崎岖,微臣已备好了轿子,还请大王和公主殿下入轿。”
唐寅瞧瞧身边的殷柔,挥手说道:“不必了,本王与公主步行上山即可。”
张思贤不敢多话,急忙躬身应是。
唐寅和殷柔走在前面,张思贤等人跟在后面,另外还有大量的侍卫在周围保护着,穿着黑衣、腰挎佩刀的暗箭人员在人群中来回穿梭。
入城的山路是有些崎岖,可并不陡峭,倒是地面布满了碎石,让人走在上面不得不小心翼翼。以瑶城的地势,若是来敌想强攻下来的话,那可是件极其困难的事,但风军拿下瑶城却未损一兵一卒,是城主张思贤主动献城投降,也正因为这样,他才得到风国的留用,继续担任瑶城的城主。
山路的两侧皆是悬崖峭壁,越往上走,悬崖也就越深,可是两侧的风景也越发优美。唐寅和殷柔并肩而行,路上两人都是沉默无语,气氛有些尴尬。
最后还是唐寅率先打破沉默,手指上方的城邑,说道:“如果瑶城备有充足的冲车,哪怕来敌再多再强,也难以接近瑶城半步啊!”
除了军事上的事,他实在找不出还有别的什么话题可聊。
听闻他的话,殷柔也下意识地抬头向上方望了望,接着问道:“那当初攻打瑶城的时候死了很多人吗?”
唐寅笑了,说道:“城主张思贤深明大义,主动投诚,所以,我军拿下瑶城未费吹灰之力。”
殷柔嘴角挑起,忍不住笑了,与其说张思贤深明大义,不如说是风军来势汹汹,吓得人家主动投降了。唐寅的话,听起来像是在夸张思贤,实际上,还是在夸他自己。
因为她脸上蒙有面纱,唐寅也看不到她的笑容,见殷柔应了一声,又不再说话,他心里无奈地叹了口气。
殷柔毕竟是娇生惯养、养尊处优的公主,体力不比唐寅,当她走到一半的时候就已感觉疲累,好在山路两侧的风光越来越迷人,这也成了她继续往前走的动力。
不知是她欣赏路旁的风光太专心还是体力不支的关系,她的脚踩到一块凸起的石头上时,脚下突然一滑,站立不住,整个人后仰着向下摔去。
殷柔吓得惊叫出声,闭上眼睛,已准备要承受摔地时的剧痛了,可是痛感却迟迟没有传来。
等她缓缓睁开眼睛,转头再看,原来自己也倒在唐寅的臂弯当中。唐寅亮晶晶的虎目正眨也不眨地看着她,俊美的脸上也带着似有似无的笑意。
殷柔玉面羞红,急忙从唐寅怀中站起身,然后尴尬着低垂着头,默默地看着自己的脚尖。
唐寅没有多说什么,只是轻声道:“山路不必平地,小心一点。”说着话,他回头对张思贤招呼道:“张大人,把你备的轿子抬过来吧,公主累了。”
张思贤刚答应一声,殷柔便急声说道:“我还不累……”
“衣服都潮呼呼地的了,还不累吗?”说话时,唐寅还特意抬起手掌,在殷柔的面前晃了晃。
殷柔的小脸更红,轻轻咬着下唇,大眼睛眨呀眨地看着唐寅。
很快,张思贤便让人把软轿抬了过来,殷柔没有再拒绝,小心翼翼地坐在上面,有四名大汉抬着,向瑶城而去。
唐寅和殷柔的到来,受到瑶城百姓的夹道欢迎,不过唐寅心中有数,大多数的百姓都是在欢迎殷柔这位帝国公主,而不是他这个风王。
他又不是第一次路过瑶城,以前路过的时候可从来没见过这样热闹的场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