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1节


    至于第三特战大队的行动,三十九师这边无权过问,只能各司其职做好分内之事。

    两天之后,公历六月十九日,厦门海军基地发生爆炸,一座弹药库遭到炸毁,另外一座燃料库失火。炮弹殉炸,燃料助涨了火势,甚至还波及到紧挨着一所海军兵舍。大火烧了好几个钟头才渐渐被控制。初步统计损失了一千一百发制式海军炮弹,燃料无法计算,连带的还有九名海军官兵身亡,百余人受伤。

    厦门舰队司令部还没来得及展开事故调查,甚至连大火都还没有彻底扑灭,一个更坏的消息很快接踵而至:粤军从漳州发动突袭,向厦门直扑而来。

    莫擎宇早就拿捏准了时机,趁着厦门海军基地乱作一团,直接从漳州湾渡海发动袭击,争取一天之内攻克厦门。

    李厚基最近半个月一直都在同安坐镇,厦门告急的电报在上午十点时传到了他的司令部,电报附言里也提及了海军基地凌晨发生的事故。行营主任朱成贵念完了电报之后,李厚基惊愕的拍案而起,大声呼道:“什么?我们还没动手,粤军凭什么先开打了?”

    朱成贵一脸无奈,连忙说道:“大人,战场无法则,先下手为强的道理谁都明白。再说吴绍霆又不是第一次不按套路出牌,去年对付广西时他也是这么干的。”

    李厚基懊恼不已,忍不住破口大骂了起来:“日的他个娘,这挨千刀的吴绍霆,简直就是一个泼皮无赖!混蛋,混蛋!”他嘴巴上出了一通恶气,心里却很快冷静下来,既然战斗已经打响,当务之急还是做出应对之策,“粤军要打厦门,怎么也得先从同安这边绕行才是,我这边怎么一点动静都没有。”

    朱成贵把电报拿起来仔细又看了一遍,赶紧说道:“粤军直接横渡漳州湾,是从水路抢攻厦门的。电报是早上九点发来的,现在只怕已经打上了。”

    李厚基一怔,诧异的说道:“他们敢横渡漳州湾,是广东海军负责运输吗?这么大的动静为什么没有人提前来报!”

    朱成贵解释道:“广东海军一直没开进漳州湾,这次粤军进攻全部是征用渔船。厦门海军基地本来可以派炮艇和鱼雷艇阻击,可是凌晨时发生了事故,现在正乱的毫无头绪。粤军发动进攻还是鼓浪屿租界最先发现,好在日本人及时转达了消息,八团已经在胡里山炮台布置防守,应该能阻挡一阵子。大人,您要尽快下令啊。”

    李厚基脸色渐渐冷了下来,来回踱步走动了一圈,心里飞快的盘算着计划。

    如今闽军在厦门岛上只有一个第八团,因为厦门岛四面环海,交通全部依靠船只来往,之前闽军摆出的是进攻姿态,为了方便发动攻势,所以李厚基并没有安排很多部队上岛,主力大部分都屯积在同安。

    更何况对粤军来说,厦门岛的战略位置也极为不利,就算粤军占领了厦门岛,要想快速进出厦门岛同样极其不便,根本不利于下一步的作战。

    可是现在粤军偏偏拿厦门岛开刀,唯一的理由那就是要破坏厦门海军基地,减少福建海军的海上威胁。

    卷四:欧战之崛起 第516章,激战厦门岛

    “听说莫擎宇很能打,现在看来也不过如此。哼,单凭几条破渔船就敢横渡漳州湾,真当我福建没人了吗?传我命令到厦门海军司令部,不管凌晨时基地的损失有多严重,让林希年立刻调一艘战舰前往漳州湾截断粤军的进攻线。我倒要看看,粤军的小舢板怎么跟我的装甲舰作对。”李厚基终于停下了脚步,冷森森的说道。

    “大人,那咱们还要增援岛上吗?”朱成贵小心翼翼的试问道。

    “用不着,厦门岛易守难攻,有军舰挡在漳州湾够粤军消受的了。莫擎宇竟然敢从海面上抢攻厦门,必然是调集了主力部队打算一鼓作气拿下厦门。粤军主力一定要啃着块硬骨头,索性就让他们去,我们正好避其锋芒,直接绕道海沧进攻漳州,打他们一个措手不及。”李厚基气势十足的说道。

    “大人英明。不过说起来这件事真蹊跷,粤军怎么会这么蠢,征用了渔船就敢进攻厦门岛?还有今天凌晨海军基地的事故也太巧合一些,总感觉他们这次进攻另有阴谋。”朱成贵多了一个心眼说道。

    “战机时不我待,稍纵即逝。就算粤军有阴谋,让他们拿下厦门岛也无妨,四面环海的岛屿,正是我海军彰显雄威的用武之地。厦门舰队只要扼守海军基地,拖住岛上的敌人,几天之后福州舰队驰援而来,战舰直接封锁厦门岛四周,这岛上的所有粤军都是瓮中之鳖。”李厚基显得很笃定,有一种遇事不惊的笃定,之前恼火的样子早已经荡然无存。

    朱成贵觉得李厚基的策略很有道理,战场上不计较一城一池的得与失。厦门岛是一块复杂的战略地形,对防守一方来说是一座海上要塞,对进攻一方来说却有诸多不便。如果粤军真要死磕厦门岛不放,这厦门岛反而会成为他们的困境之地。闽军即便装备、素质不如粤军,可但凡士兵都血性,真正到了死拼的时候也不会退缩。只要稍微拖延粤军的步伐,战略意义便已经达到了。

    几分钟后,李厚基司令部连下几道命令。同安的第二团、第四团、第六团、第七团进入战斗状态,随时准备向漳州挺进。龙岩的第一团、第三团和第五团也紧急动员,旅部司令处开始布置作战任务,争取从北面、东面夹击漳州。厦门舰队和福州舰队同样接到死命令,不论各舰艇还需要多长时间准备,前者必须死守厦门岛,后面最迟三天之内起锚支援。

    福建战争打响的第一天,粤军与闽军的碰撞火速升温,短短几个钟头的时间,硝烟从漳州湾的海面上蔓延到龙海县与海沧县的交界。闽军两个团在李厚基的严令敦促之下开进海沧县,几个前锋连在执行侦查任务时遭遇粤军阵地防线,他们万万没料到粤军已经把阵地推进到海沧县附近,双方发生了陆面上第一次交火。

    漳州镇守使府别院越来越繁忙,进进出出的人们无一不是带着严肃的面孔。

    指挥所大厅里,电报收发的声响和皮靴踏地声成了主调,侍从官们不断汇报最新的战况,参谋官们根据战况修正地图和沙盘。所有人忙而不乱,有条不紊的展开自己的工作。

    莫擎宇坐在百分之一比例的地图台前面,冷静的观察着参谋官在地图上的修改,也定时听取最新的汇报。他摸出自己的怀表看了看时间,现在刚好是下午三点钟,从早上九点整开战到现在已经持续了整整六个小时。

    “两点三刻,七团在龙海县击溃敌军两个先锋连,现在正缓慢向海沧县推进,预计下午五点钟之前开进东浦。闽军第一旅第四团、第二旅第六团集结于杏林和温厝,据侦查报告两团并没有修筑防御工事,人马都屯聚在村镇附近,看样子是进攻姿态。”

    “我军第九团先头部队已经成功在白城登陆,正与闽军第二旅第八团交火。闽军扼守胡里山炮台,火力凶猛,我军从上午十二点最后一次汇报到两点十六分最新一次汇报,仍然被困在白城滩头。后续部队正在继续抢渡。”

    莫擎宇听到这里,不仅皱紧了眉头,凝重的说道:“九团还没打上岛去!前天潜入厦门岛上的特别行动组没有进行内应?”

    参谋副官摇了摇头,无奈的说道:“暂时还没有消息。”

    莫擎宇一开始的想法就是利用先发制人的抢攻配合留在厦门岛上的特别行动组,尽快攻入岛内腹地,绝不能拖延到厦门舰队反应过来。虽然现在九团先头部队登上了岸头,可进攻了几个小时仍没有进展,实在让令人失望了。

    “难道要采取后备计划?”他暗暗的嘀咕了一句。

    身为一名高级指挥官,他自然不会只准备一手作战计划,凡事都要留一手后招。

    不过诚实的说,他很不希望采取后备计划,一方面是出于对吴绍霆的承诺,另外一方面则是考虑到后果难料。好在厦门舰队到现在还没做出反应,多多少少还是有几分机会。

    就在这时,刘永浩大步流星的从通讯室迈了进来,手里捧着一份电报,脸色显得十分严肃。来到莫擎宇面前,脚步还没站定,他已经迫不及待的说道:“司令,厦门舰队镇澜号十分钟前刚刚从军港起锚,向漳州湾驶过来了,随行的还有两艘鱼雷艇。情况不妙啊。”

    尽管只有一艘军舰反应过来,不过面对粤军使用的小舢板小渔船,哪怕镇澜号一炮不发、一枪不开,仅仅只需要迎面撞上去都能压垮渡海行动。而一旦军舰横截漳州湾,火力全开,随行的鱼雷艇再使用重机枪扫射,第九团只怕凶多吉少。

    “他妈的李耀汉,动作这么慢,早知道还是让教导二团上。”莫擎宇有些郁闷的骂道,虽然是粗口,不过语气并没有那么激烈,最多只是一股怨念。

    “司令,就算换教导二团上也未必会顺利,胡里山炮台可是中国第一海防要塞,早上面可是有一架克虏伯二十八生(280mm)口径的巨炮。闽军第八团的炮兵连、机枪连也都挪到台跑上面,不仅地理位置极佳,居高临下对白城海滩一览无余,远近火力更是搭配齐全,实在是难以招架。”刘永浩叹了一口气说道。

    “终归还是洋人把持着鼓浪屿口岸,不让我们绕过去,要不然我也不会选择在白城这里登岸。”莫擎宇言语之间透露着怒气,在中国的领土上却要看洋人的脸色,这股窝囊气任何有热血的中国男儿都会感到愤慨。

    “司令,不能再等了,从厦门军港前往漳州湾不过是一个钟头的事情,一旦敌人的军舰开过来,不仅正在渡海的兄弟们要遭殃,已经在白城奋战的兄弟们更会陷入困境。”刘永浩语重心长的说道。

    “向广元号、广玉号发电报,请求他们支援。现在顾不了那么多了,中国海军同室操戈,咱们广东要开中华民国的先河了。”莫擎宇无可奈何的说道,在说最后一句话时可以听出明显自责的语气。

    就算是三年前的戊戌大革命时期,也没听说中国海军打中国海军。去年广东战争之际,也多亏了高广征与杜锡圭的同窗旧情,杜锡圭最终违抗命令没有开火。如今这一仗,注定要背负起许多历史责任了。

    刘永浩深深的点了点头,略略迟疑了几秒钟,随后毅然转身返回通讯室安排电文。

    广元号、广玉号昨天下午刚刚从广州开抵漳州,之前广金、广雷两舰要早到两天,一直肩负运输和掩护任务。广元号是楚泰号离去之后提升为广东舰队旗舰,任光宇亲自坐镇此舰,他在接到三十九师司令部发来的电报之后,忧郁的叹了一口气,咬紧牙关下达了备战指令,起锚向漳州湾挺进。

    任光宇本是福建人,这次广东与福建开战对他的情绪影响很大,没有哪一个正常人会忍心向自己故乡下狠手。不过身为军人,又在广州耳濡目染极深,他几乎没有任何多余的选择。广元号出发之后,他来到舰桥外的栏栅,望着前方波涛起伏的海线,一时间竟然有一种再也不想看到陆岸的想法。

    这时,大副方温笙从通讯舱出来,快步踩着楼梯登上舰桥。

    “司令,情报处发来的电报,镇澜号舰长是周葆燊。”方温笙脸色急切,不自觉的加重了报告的语气。

    任光宇脸色大变:怎么会是他!

    周葆燊是福建船政学堂第七届学员,虽然资历不深,但却是一个有十足热血的海军军人。去年广东战争时,福建海军进犯广东海域,正是周葆燊收到消息提前发来电报,提醒广东军政府做好准备,足见周葆燊一直站在革命的道义上。可是真是造化弄人,今天竟然要与周葆燊针锋相对,真不知道该做何感想。

    “司令,您怎么看?”方温笙见任光宇一言不发,忍不住追问道。

    “这真是麻烦事。不过还得看周葆燊是什么态度。”任光宇只把话说了一半。

    正是因为周葆燊是坚定不移的革命主义者,去年广东军政府宣布与革命阵营决裂,已经引起了不小震动,桂林刘谷香、刘震寰对广东的态度急转就是很好的例子。严格的说,当年周葆燊私自密报军情,是出于对二次革命的支持,因此很难判断今天他的立场会不会有所改变,甚至会不会已经对广东产生怨念。

    “司令,咱们还是尽快拿定主意的好,等到了漳州湾,两军狭路相逢,稍有犹豫那可是付出很大的代价。”方温笙很是艰难的说道,虽然他也不愿意跟周葆燊交手,但若威胁到广元号的安危,再艰难的事也必须做出决绝。

    任光宇思索了一阵,最终叹了一口气,仍然放不下心中的这一节,他说道:

    “先发一封电报给镇澜舰,看看周葆燊的反应是社么。我们有责任竭尽所能避免悲剧的发生。这不是妇人之仁,这是一种情怀。”

    “司令,卑职明白这个道理。卑职这就去办。”方温笙没有多想,点了点头之后又走下楼梯返回了通讯舱。

    卷四:欧战之崛起 第517章,克厦门

    广元号、广玉号两艘军舰驶入漳州湾时,天色已近傍晚,夏季缠缠绵绵的余晖在大海远处洒下一片凄凉的血红。厦门舰队镇澜号战舰和两艘鱼雷艇要早到一步,一千一百吨位的镇澜号横跨漳州湾,稳稳的截断了粤军渡海部队的路线,鱼雷艇游弋在战舰附近,防止粤军突然靠近战舰发动肉搏。

    镇澜号炮口志向漳州方向,不过到现在都没有打响一炮,只有两艘鱼雷艇上的重机枪偶尔喷射火舌,驱赶试图穿过封锁线的粤军渔船。

    不远处的白城海滩上,早先成功登陆的粤军第九团一个营还在与胡里山炮台驳火,之前连续发动了几次强攻都失败,兵士伤亡很严重,此时此刻已经无力再组织冲锋。

    任光宇下令全舰进入战斗状态,炮弹进膛,直瞄镇澜号。

    主炮指挥官额头冷汗涔涔,目光紧盯着任光宇,等待着舰长开炮指令。

    任光宇拿起千里镜透过舰桥的窗户向镇澜号望去,只见镇澜号所有炮口封套已经摘下,正在调整射角向这边指来。之前他发给周葆燊的电报到现在都没有回应,完全不明白镇澜号究竟是什么情况。要说镇澜号打算作战,可并没有下令劫杀渡海的粤军士兵;要说周葆燊故意手下留情,但战舰横在海湾,一副雷打不动的姿态,不放任何渔船通过。

    “司令?咱们可拖不起,等其他敌舰赶过来,吃亏的可就是咱们了。”站在一旁的方温笙提醒的说道。这个时候可不能再迟疑,不仅厦门舰队的其他战舰随时会赶来,白城海滩上的兄弟们也正等待支援。

    任光宇知道自己身负重任,绝不能再感情用事,然而镇澜号没有率先开火,自己也无法下这个狠心。他咬了咬牙,大声的说道:

    “向镇澜号打旗语,限十分钟撤离此海域,否则我舰必将全力开火。”

    “司令,这……”

    “叫你去就去,别废话!”

    方温笙叹了一口气,不敢怠慢,马上按照指示执行命令。

    镇澜号哨兵收到广东军舰的旗语信号,赶紧把消息送到了舰桥指挥室。

    周葆燊从军港出发之后,脸上的神色一直保持着凝重,有增无减。不过在他心里还是有自己的底线。之前收到广元号特意发来的电报,他虽然有几分动摇,可如今自己身上也肩负着重要责任,如果不能阻止粤军抢滩,整个厦门岛将会沦陷,厦门舰队也会遭到沉重打击。

    他深知这场战争虽然是广东打响第一枪,但并不是由广东挑起。

    对于袁世凯颁布的新法,稍有民主革命意识的人都会大为震怒,他正是这震怒的人之一。无奈他身为海军战舰指挥官,一面是对国家民族的忠诚,另外一面又是对军人职责的忠诚,着实是无可奈何。

    就算退一万步,暂时阁下所有信仰和忠诚,他也对镇澜号全舰上下两百对名海军官兵负责。如果他一开始下令开火阻击粤军,广元号和广玉号抵达之后必然会毫不留情开炮还击,以镇澜号的吨位和火力,绝不可能打得过广元、广玉两艘战舰,倒头来不仅违背自己良心,无法尽忠职守,更是白白牺牲部下的性命。

    哨部把广元号发来的旗语汇报之后,周葆燊心中有几分感动,任光宇果然还是念着海军同袍的情谊,一而再再而三的给出机会。

    “舰长,我们该怎么办?”副官忧心忡忡的看着周葆燊问道。

    周葆燊足足沉默了三分钟之久,整个指挥室所有官兵目光都凝聚在他身上,没有人追问也没有人议论,空气仿佛一下子凝结了起来。

    “罢了,”他很艰难的叹了一口气,一字一顿的说道,“咱们撤吧。传令所有炮位,炮口调整西南三十度,各发三枚炮弹。”

    不知道为什么,指挥室所有人在听到这句话之后,非但没有任何怨言,反而都大大的松了一口气。各级官员马上执行命令,战舰稳重的调转方向,各处舰载炮陆续转向,主炮率先开火,炮弹在南方无人海域炸开了一团团水花。

    广元号上,自任光宇之下全体官兵都收起一颗忐忑的心。

    任光宇下令广元、广玉两舰,一起拉响汽笛,向镇澜号致意。

    在悠长低沉的汽笛“呜呜”声中,镇澜号越走越远,夕阳之下就像是一位告辞离去的老友,走的从容而郑重。一场中国海军的悲剧得以避免。

    ——————————

    北京新华门陆军部公务大厅,一名侍从官神色匆匆的赶到这里。段祺瑞正在安排徐树铮在武汉的军费和物资,还没来得及抬头询问突如其来的来者,对方已经迫不及待的喊了道:“上将军,不好了,福建那边传来消息,厦门丢了。”

    段祺瑞一下子从办公桌后面弹了起来,削骨的脸上一片震惊,连忙追问道:“什么时候事情?怎么丢的?”

    侍从官拿着电报又看了一眼,然后才敢说道:“八月十九日晚间九点左右,驻守厦门岛闽军第二旅第八团失守胡里山炮台,之后三个小时内,粤军占据厦门岛全境。包括……包括厦门舰队司令部和海军基地,俘获镇澜号、扬武号、永保号三艘炮舰,其余无法撤离的小型鱼雷艇、巡逻艇也尽数落入敌手……”

    段祺瑞在心里赶紧估算了一下,今天才是八月二十一日,也就是说福建那边在两天前开战了。因为南北之间交通距离,往来电报都或有一两天的延迟,他记得八月十七日才收到的最新福建军务汇报,李厚基已经调整了作战计划,打算等海军和后续援军筹备齐全之后再行进攻,怎么会这么快就交火上了?

    他深深吸了一口气,让自己显得镇定一些,马上又问道:“到底是怎么回事?闽军是向漳州进攻,怎么反倒把厦门给丢了?”

    侍从官吞了一口口水,做好心理准备,小心翼翼的说道:“福建汇报说,八月十九日上午粤军未经宣战率先……率先发动突袭。厦门海军基地凌晨时发生爆炸,损失严重,军港一片混乱,因而未能及时做出反应,以至于粤军利用军舰掩护,横渡漳州湾,偷袭白城海滩。厦门岛驻军只有一个团一千二百人,同安县两个团企图在海沧县牵制敌军,控制口岸,不料粤军早有准备,任务未能成功。”

    这份电报自然是福建军政府经过修饰之后发来的汇报,包括广东军舰涉入漳州湾掩护粤军渡海,海沧县两个团让粤军第七团打得落花流水等等,全部都是在避重就轻、以虚掩实,把这场战斗尽可能描述为无可奈何之事。

    段祺瑞不是傻子,他固然知道北洋军的恶俗,从来都是虚报军情战况,报喜不报忧,有功劳则大肆吹捧,有罪责则借口推卸。不过现在这些都不重要,重要的是闽粤开战仅仅一天时间厦门就丢了,还让粤军俘虏了那么多海军舰艇,这是多么的羞耻。

    他留意到侍从官汇报内容里的一个细节,脸色越来越阴沉,鼻子渐渐拧歪了过来,磨着牙齿一般挤出一句话来:“吴绍霆竟敢先开战?他有什么胆子,他凭什么先开战!还是突袭,竟然还是突袭!”

    侍从官看着段祺瑞的怒火,缩着脖子大气都不敢喘一口。

    段祺瑞厉声问道:“大总统知道这件事了吗?”

    不过话刚出口,他又大手一挥,改口道:“算了,大总统迟早会知道这件事,不过就算知道了也无济于事。”

    他心里渐渐萌发出一股怨念,之前自己还能理解大总统的做法,可是现在看来大总统针对广东的布局仍然有极大的风险。这股风险不仅仅是因为预计出现失误,更重要的是南北相隔太遥远,着实没料到粤军的战斗力又提升了一个档次,竟然连海军都无法阻止陆军!!

    倘使广东与广西发生摩擦,他绝不会是现在这样担心的心情,不管怎么说福建李厚基也是北洋一份子,福建省仍然属于北洋内部团体,福建的损失也正是北洋的损失。

    按照大总统的意思,诱使吴绍霆与南方军阀混战才是,北洋仅仅只是煽风点火、隔岸观火。福建送来的这份电报让他不得不感到恐慌,万一大总统的计划失误,吴绍霆一口气吞并了南方,倒头来反倒与北洋政府划地对峙,这岂不是纵虎为患!

    想到这里,他心里一横,还是要硬着头皮去劝告大总统一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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