崔珩与崔琰若在京城受伤或被杀,皇帝那真是跳进黄河洗不清他的责任,崔家若因此~自~立或~造~反也就顺理成章;而其他世家也会有兔死狐悲之感:当皇帝开了在他们的嫡子嫡女进京候选时下黑手的先河——谁还敢心无芥蒂的送子进京?
所以今日之事,可以排除皇帝的嫌疑。
那么能调用北军手弩,还能知晓今日乔浈与崔琰出行计划的也只剩太子了。但是太子再清楚不过国师乔浈手头的实力与势力,不会干这种绝没可能成功的傻事儿——那么幕后黑手就昭然若揭了,只有太子妃有动机有能力,知道情报的同时还能动用太子的令牌。
乔浈从小到大遭遇的刺杀根本数不过来,他其实最担心崔琰不满或愤怒,结果崔二小姐带着几分欣赏与看热闹的心态,毫无顾忌的发表看法……
乔浈越发觉得苏氏比起崔琰真是弱爆了——人比人得死啊。
不过苏氏毕竟是太子妃,她不用死,但她会被申饬,会被禁足。
皇帝知悉此事,把太子叫来语重心长:你媳妇儿比朕胆子还大,连对手都没弄清就要快刀斩乱麻……
说心里话,皇帝让太子娶苏家的女儿更多是为了朝堂平衡,而并非觉得苏氏有母仪天下的资质。他看好的是苏家另外一位姑娘,只是这女孩儿年纪稍小,而自己的宝贝儿子也不能一直拖着不成婚。
这也是太子妃苏氏大婚两年有余,肚皮依旧没动静的根本原因。
回了家,崔琰催着二哥给苏家二公子写信:直白告诉他,只要他能说服苏家同意迎娶徐家小小姐,她就劝说国师乔浈暂时放太子妃一马。
三天后,又一次成功“拉~皮~条”的崔琰拉着二哥,以及庄老板、崔容和简真,五个人在小仓库里实验“大晋版的锚钩发射器”。
小姐的新奇创意早已经把众人震慑得几近麻木,于是大家行为如常;但头回加入“新特优设备”研发小组庄老板则有点儿缓不过神,再见了那一屋子的“半废品”,他的身上似乎燃起了熊熊火焰。
这位首席秘书当晚在按照老板的要求整理完实验报告后,郑重其事又不失满足地表示:只要跟着小姐您用心“混”下去,他也有名垂青史的那一天。
就在同一天,乔浈又被皇帝乔汨召进宫来。
案上就摆着皇家密谍的详细报告,皇帝也颇感苦恼,“九弟,你真的非崔家那闺女不可么?”
乔浈眼皮也没抬,“皇兄明知故问。”想起崔琰在自己怀里那可爱的表情和温软的~触~感,他居然还多补充了一句,“臣弟表现得还不够明显吗?”
“崔家……”皇帝长叹一声,“这几大世家真是咱们的心腹之患。”
乔浈最近恋情顺利,话也说得多了些,“娶了崔家的女儿,是否就能赢得崔家鼎力相助……皇兄也娶了唐家的嫡长女,想必比臣弟还有经验。”
被戳中软肋,皇帝发觉自己再次无话可讲。
皇帝乔汨与国师乔浈手头筹码数量相仿,但乔汨想要太子顺利登基,而乔浈则想只要不是太子,哪个侄子当皇帝都可以……比较起来,还是皇帝的难度略大,所以他一直谨慎,势必谋定而后动,毕竟始终有一个拥有~废~立~权的亲弟弟虎视眈眈,皇帝与太子行事皆不可失人心失道义,否则就会功亏一篑。
却说太子妃禁足未解,太子有些烦闷,便出了东宫逛起御花园。
这回二皇子乔仲枢则是站在木槿树边,正琢磨着木槿凉血解毒,九婶总不会见了再鼻涕长流……
而太子依旧是老样子,暗中吩咐暗卫制住乔仲枢的近侍,自己再悄无声息地凑上前去的时候,竟被他二弟回身一掌……先推后搂……个正着。
太子还在想今儿的二弟好生特别,乔仲枢眉毛一挑,“太子寂寞了?”然后,不由分说地把他大哥繁复的衣裳又扯又撕,直到露出~骨~肉~匀~亭的身体,乔仲枢也必须承认,自己这位太子哥哥的确有~勾~引~人的本钱,他笑了笑,俯~下~身去舔了下太子的嘴唇。
太子在户外都毫不排斥,面露惊喜之色,挺起~上~身,分~开~双腿,十分配合地任由二弟施为。
就像崔琰当初判断的那样……太子此人根本不在意在上还是下,攻还是受,只要得趣,他什么都能不计较。尤其是血亲之间的~禁~忌~之爱,更让他迷恋、兴奋不已。
第二天上午,离开上书房的乔仲枢连九叔那里都没去报道,而是出宫直奔秦国公府。
见到九婶,二皇子抹了把脸,表情也不那么狰狞了,“我就想不明白了,我都替另一个我出了气,我为什么还要跟我闹别扭?!”
崔琰再一次奇迹般地理解了第二人格的意思,“你看是不是这样,喜欢啊爱恋啊,都要尊重对方的意愿,还得讲究方式方法。”顿了顿又道,“我猜啊,另一个你今生今世都不想再和太子有瓜葛,如果可能的话。”
乔仲枢瞬间沉默了下来,隔了会儿,他终于平和道:“果然还是九婶你懂我们。把我交给你,我实在是太英明了。九婶,”他神情变得温柔又真诚,“没了你,我们可怎么办?我是绝对会发疯的!”
发疯就要乱杀人么?崔琰哭笑不得,狠狠戳了下便宜侄子的额头:把惹人怜爱的小情人交给霸气无敌的正房照顾,你的脑回路要不要更有才一点儿?!
☆、24谈谈情
崔琰若是笑得开怀,脸上会多出两个小酒窝,配上她晶莹剔透的肌肤,煞是可爱。
二皇子指尖点上九婶的酒窝,犹不满足地又轻轻捻了捻,才收回了手,咬牙跺脚道:“如果不是实在打不过九叔,我一定忍不住会坑他!”
乔仲枢的手指比二哥、乔浈都要温暖,崔琰稍有意外,再听到自己便宜侄子这句发自内心的感慨,她乐得几乎前仰后合,拍着他的肩膀断断续续道:“这个想法靠谱!惹不起就不要惹嘛,太子那边也是,你不能保证弄死他的同时自己安然无恙,就先积蓄力量虚与委蛇。我问你,昨天你跟太子……爽到没有啊?”
肩膀是所谓的安全区域,无论是大晋,还是在草原上几个汗国与部族,长辈与晚辈,男还是女,互拍肩膀都不会产生什么误会。
这事儿不需要考虑,二皇子公允道:“太子本钱不错,又放得开。”
崔琰于是拍板道:“你都爽到了,还有什么不满意的。”
乔仲枢眼珠儿一转,“九婶,你想听我怎么跟太子~亲~热,可以直说。”
“我能想象得到。”崔琰笃定道,“你都说另一个你在闹别扭,说明他阻挠你了,那我还有什么不明白的。”
“九婶你真的没成过亲吗?连我昨儿根本没硬起来你也能猜到……”乔仲枢两手握拳旋即松开,“你还记得你我初见我便想掐死你那回么?”
“当然。”崔琰心里不以为然:以二皇子当时的手劲儿来猜测,他只想给自己吃点苦头罢了。
乔仲枢诚恳道:“当时,我是嫉妒,嫉妒你得到了另一个我的爱慕。”
乔家男子的性情以阴郁内敛居多,可在感情上又相当坦诚。崔琰点点头,“当时,你把我当情敌了嘛。”
二皇子追问了句,“你都不觉得奇怪吗?”
“不奇怪。”崔琰摆摆手,“想想你出现的原因吧。你分明是因为另一个你想要有人保护、珍惜自己而出生的,所以自恋再寻常不过。”
乔仲枢沉默片刻,才又道:“和九婶你说会儿话就会心情舒畅。”
崔琰又笑了,刻意压低嗓音学起男人说话,“哎呀,好纠结啊,这个和那个我都喜欢,两个都想要行不行?”
二皇子也笑了,“知我者,唯九婶矣。”
崔琰刮了下便宜侄子的鼻梁,“太人渣了!”
乔仲枢忽然凑得更近,盯住崔琰的眼睛,“我如今好想和九叔二夫共事一妻。”
崔琰大笑,好不容易喘过气来道:“你九叔知道了还不揍死你。”
崔珩正好此刻进门,补了一句,“我知道了却很乐意支持你。”
乔仲枢双眉齐挑,“那我以后称呼您二哥还是二舅?”
崔珩坐到妹妹身边,任由她靠在自己身上狂笑,还不时捶几下自己的大腿,语气依旧淡定,“等你从你九叔的愤怒中活下来,再来考虑这个问题也不迟。”
与此同时国师府里,乔浈静修完毕出关洗漱更衣,心腹乔睿上前禀报之时,他正刮着胡子。
听到御花园里太子与二皇子共同参与的一场运动,乔浈全无动容,捏着剃刀的手更是稳健有余,直到乔睿用平板的声音说出二皇子离开上书房直奔秦国公府时,乔浈喉间溢出了个“操”字——手下一抖,脸上登时多了个小口子。
明明是自己一直在守护着这世间至宝,却在它逐渐抖去灰尘,绽放出耀眼光彩的时候,冲上来了个自不量力想要摘桃子的“小人”,偏偏这个“小人”是自己的亲侄子,甚至连他的小命都是自己救下的——君子摊上这种事儿估计也得骂街。更何况乔浈也只是气量不错,远称不上君子的程度。
来到乔浈身边十余年,乔睿这还是头一次亲眼见到九爷受伤,此时他看着九爷毫不在意地继续刮着胡子,心里想着的居然是“啊,原来九爷的血也是红的……”
乔浈赶到秦国公府时,崔珩崔琰兄妹以及二皇子乔仲枢一起出来迎接。
崔琰特地拿了自己亲手制作的小点心待客,当然乔浈眼前摆了十块儿,而乔仲枢手边只有六块儿。
二皇子还嘟囔道:“九婶偏心。”
崔琰笑道:“会数数啦?真出息。”
乔浈因为崔琰的特殊待遇而心情不错,看着二人斗嘴,感觉分明就是“爱妻正在逗大黄”的有趣场景——乔仲枢今儿穿了件淡黄色的长袍。
殊不知在崔琰眼里,他和崔珩也是犬科动物,只是种类不同而已。
乔浈吃完点心,才慢悠悠道:“昨儿据说你发了威?木槿花枝子,亏你想得出来。”
崔珩与崔琰闻言,顿时佩服起乔仲枢这个人格创意非凡:道具灵活且就地取材。
乔仲枢脸上笑容规规矩矩,但言语却不是那么回事儿,“最起码气味不错。”
乔浈懒得跟他计较,又道:“太子妃苏氏正禁足,苏家近期还打算再送个女儿进东宫,还有尽早除掉云国公,这两件大事凑在一起,皇兄没心思顾及儿女私情,所以昨儿的事情我压下来了。”
乔仲枢肃然应道:“是。”顿了顿,又道,“听说苏氏好像不能生了。”
崔琰眨了眨眼,“皇后出手了吗?”而后,瞟了一眼便宜侄子,“你不许乱来!”
乔浈与崔珩同时以赞同的目光看了过去,乔仲枢心神一震,随后便只剩了感动。
唐皇后生下四皇子,苏家曾进献过不少补品——当时已经订下太子与苏家大小姐的亲事,太子的兄弟越多,威胁就越大,于是送进宫的东西虽然没有毒,但却是比较偏门的冲撞之物,之后皇后的小公主在怀胎八月时早产,生下来便没了气息。
此事,崔珩曾听唐韵提起过,毕竟若是有一天,唐家与苏家真的对立,唐家当然希望崔家能站在他们这一边——唐韵的原意便是别卖给苏家刺杀大杀器新式手弩就好……价钱什么的都好商量。
响鼓不用重锤。其实屋里这几人都希望不能生育的是太子本人。乔浈碍于立场不可能出手,崔家兄妹基本没什么机会近距离接触太子,乔仲枢倒是立场和机会全都具备,但能让太子“废掉”的方法,大家并不真的希望他去实施。
“九叔、九婶、二舅……”乔仲枢站起身来,刚要表达下他的感谢,崔琰忽然道:“我发觉自从你和太子来了一发之后,你变得持久了。”这个人格都持续小半天了,这在以前实在无法想象,崔琰看向乔浈,“看来操练一下很有必要。”
乔浈放下茶碗,“嗯,带你去暗部见见世面吧。”
乔仲枢猛地坐回原位,水汪汪的大眼睛眨了会儿才弄清楚周围状况,“啊……不管是去谍报还是暗卫我都见不到太子了吧?”
崔珩端着茶,笑得幸灾乐祸:不止是太子,你连妹妹也一并见不到了。
乔浈手里的暗部实际上分为两大机构,一部分是乔睿执掌的谍报部门,而另一部分便是神秘之极的暗卫部门。崔琰前两世都是皇后,而且是有后台有实权有帝宠且位子坐得极稳的皇后,都不知道暗卫部门的老大是哪位。
不过今天时机正好,想起乔睿的身份,以及乔仲枢被带入暗部,她灵光一闪,“铁蛋王!他居然是暗卫的首领!”
乔浈点了点头,“不错。”
崔珩和铁蛋王打过交道,至少当时他没看出这位郡王有这么大的来头。他摇了摇头,“他唯唯诺诺,您冷冷清清,若是您二位和谁都谈得来,皇帝又该操心了。”
☆、25说说爱
在大晋,握有实权诸如行政或者~兵~权,再或者兼而有之,爵位均是以封地之名为号,比如秦、定、云三位国公,以及皇室出身的辽王。除此之外,皆是在爵位之前冠以吉祥字号而已。
说起辽王,这也是位传奇人物。他是先帝的同母弟,成婚后被封在辽地,大晋国门被攻破时他带着辽地有限的守兵,组织当地世族和民众同舟共济,誓死抵抗,硬生生地拖住了金台汗国一支主力部队。
上代国师废掉先帝之后,曾经想过在特殊时刻不遵守乔家祖训,选择更为出色的辽王即位。辽王却拒绝了,理由是祖训不可破:能破例一次就能破例两次三次,终有一天严格遵守了八百余年的乔氏祖训会形同虚设。自己也不过是做了乔氏子孙应该做的……如果真要表彰,就为自己的子孙求个平安吧。
于是辽王的亲王爵变成了世袭罔替。至于名义上还隶属于北军,在辽王多年精心经营之下,实际已然自成体系的东北军~军~权能保持多久,就全看自己子孙们的本事了。
乔睿正是第一代辽王的曾孙,现任辽王的嫡次子。他来到国师身边,按照规矩称呼乔浈为“九爷”也没吃亏:乔浈确实是他的爷爷辈。
既然暗部谍报由乔睿执掌,那么与之身份相配,且不是乔家那几个“倚老卖老”老东西的子孙也只有绿帽子王和铁蛋王了……再参考下乔浈之前对待绿帽子王的态度,答案就唯一了,连拼下运气都用不着。
当崔琰猛然说破铁蛋王的身份时,崔珩多少也惊讶了下,不过深深为妹妹才华和敏锐所折服且为之骄傲的二哥绝不会心生疑虑,所以他刚刚的感慨其实没有多少弦外之音。
可在乔浈听来,大舅哥分明是在敲打他隐瞒太多,本就对国师秘闻不能对崔琰坦白而略感心虚的乔浈也主动解释道:“被扣了绿帽子,居然只敢背地里抱怨,说什么老婆姓徐,不敢动,可他忘了他自己姓乔!”
崔琰忍不住道:“您这是矬子里拔将军吗?如您所说,成郡王未免太深不可测了。”
成郡王指的是铁蛋王,而庆郡王的绰号正是绿帽子王。当年崔琰不止一次调侃这两位郡王:成郡王因为保住双蛋而“成”,而庆郡王因为老婆偷人而“庆”……如此看来,先帝也挺有先见之明嘛。
乔浈道:“我也差点看走眼,当年成王弟身手便极好,在战场上厮杀乃至之后遭遇多次~刺~杀,都能全身而退。只是见过他出手的人要么已成了一堆枯骨,那么就成了他的盟友或者下属。对了,他还私下里跟我说过好几次,太子如此下去八成又是个先帝。”想了想又补充道,“上回确实是太子指使在先,他也想亲眼瞧瞧崔家二公子,才顺水推舟。”
崔琰几乎要给国师鼓掌了:三辈子加一块儿,她还是第一回听见乔浈一口气说了这么多字!
二皇子却忽然插言问道:“原来成王叔也……那我以后能找他帮忙吗?”
乔浈淡笑颔首。
二皇子的欣喜瞬间由内而外散发出来,笑容灿烂又动人,差点儿晃瞎了在座之人的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