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算计】


    黑云暗海, 疾风骤雨,世间在震耳欲聋的雷电声中被压缩成了嗡嗡作响的铜鼎。剑影映在半空, 仿佛黑暗中的一线生机。可惜与苍茫天地相比,未免太过微不足道。

    楚弈持剑相对,尘觞并肩站在他身侧,半侧着身子准备随时护他周全。不远处湛寂真人坐在一朵乌云之上,慵懒地抬了抬眼皮, 缓声道:

    “无趣。”

    “医圣何在?”楚弈沉着脸四处感知邈尘真人的踪迹,发觉此处确实残留着他以及另一位似乎有点熟识的人的真元。然而未央海此时已成一片禁地, 方圆几十里不见半个人影, 连鸟儿都绕着飞往别处, 更别提是邈尘这个大活人。

    湛寂真人一手托着下巴, 略带好奇地问道:“楚弈,你见到那头麒麟了?你是怎么找到海底入口的?”

    楚弈十指一缩,杀气滕然迸出:“湛寂, 你为何要对他下手?”

    湛寂居然笑了起来, 如同听见了什么玩笑话:“那可是能带来祥瑞的麒麟, 你说呢?”

    “所以呢?”螭梦剑已然感受到宿主的滔天恨意,不停低鸣着, 急不可耐地想要冲出剑鞘。但是楚弈需要一个答案。

    湛寂真人倒也不瞒他,打了个哈欠满不在意地说道:“其实我也很好奇,当年你走了大运遇上麒麟, 为何不将他留在自己身边。在瑞兽的庇佑下, 说不定你就能飞升成功了呢?不……至少不会出了个大丑, 死得那般难看。是吧,无愠真人?”

    楚弈神色凌然:“果然,你早就知道我是无愠。做戏很有意思吗?”

    湛寂诚恳地点点头:“有意思,尤其是看着你们按照我编排的话本活着,着实有意思。”

    楚弈心下一惊,抬高声音道:“话本?少在这里虚张声势。我知道你会占卜术,但那又能怎样?”

    “能怎样?”湛寂习惯性地摸向袖子打算拿折扇出来,攸地想起刚刚与邈尘真人打斗时,扇子已然断了。便微微挑眉随手又变了个扇子出来,摇了几下后感觉不太顺手,不禁面色微冷:“姑且告诉你。你们走得每一步路子都在我的掌控之中。自百年前你踏出断界那一天开始,无愠,你的一举一动都在我的注视之下。”

    说罢他站起身来,迎着楚弈震惊的目光张开双手,宛如在拥抱狂风。白净的面颊上再不见任何皱纹,筋络中流淌着轻盈的灵力,如获重生:

    “无愠啊无愠,可惜你是个献祭造就的失败品。而我,终将踏入六界之外,把天道踩在脚下!待万物归空,真实,才能完完整整地显露而出!”

    “他这状态……好像年轻了不止一星半点,应当是回到全盛时期了。”尘觞向楚弈传音道,想了想后眉头猛地蹙起:“糟了。邈尘或许是用了净生咒,正中他的下怀。”

    楚弈不甚明了净生咒的功效,仅在当初妖兽袭击青雁山时见识过一次,依稀觉得它是个救人的咒术。当然,眼下最要紧的已不是湛寂怎么又变强了,而是邈尘真人到底身在何处,是否已遭不测。

    “你杀了医圣?”楚弈紧握螭梦,示意它准备应战。

    湛寂抖了抖衣袖,轻敛发髻:“杀老神医会遭来天谴的。我不用杀他,而且我很欣赏他与徒儿之间的情深义重。能看着美好的东西走向毁灭,是我能在这世间里找到的唯一乐趣。”

    楚弈怒极,呛得一声拔出剑来。剑锋寒芒熠熠,龙影伴随而出,盘旋于周身,威压如黄河之水倒灌入海,激起惊空排浪。

    尘觞亦幻出影剑,手不动声色地摸向葫芦,把它往身后藏去,免得卷入恶战之中。谁知刚一碰葫芦,就听里头突然传来陆轻羽的喊声:“我找到了!我找到机关在哪里了!”

    ……

    邈尘真人自半睡半醒中微微睁开眼,隐约觉得自己好像在飘,跟只被打湿翅膀的燕子似的,歪歪扭扭地在云层中慌张逃窜,再低头一看,竟瞧着个有点眼熟的后脑勺和侧脸,眼角的皱纹里挂着滴不显眼的泪珠,面色惨白地缩着脖子。

    “……寓安?”邈尘真人蹙眉,一时间有些怀疑自己是不是看花眼了。

    青雁山掌门回过头来,挤出一道比哭还难看的笑容:“师父,徒儿无能,咱爷俩估计得死一块了。”

    话音刚落,一道闪电紧贴着他们二人劈过,惊得他俩同时打了个激灵。青雁山掌门战战兢兢地驾着云左右躲闪,邈尘真人则被刚刚那道雷劈糊了一缕发须,瞬间清醒过来一记老拳敲在他脑壳上吼道:“蠢货,你来作甚!”

    青雁山掌门老大一把岁数了,却委屈得如同一个孩子,噘着嘴回答道:“我来救师父。”

    邈尘真人差点背过气去:“你救我?!我都打不过他,你怎么救我!”

    又是一道闪电袭来,故意偏了半寸打向他的胳膊。青雁山掌门忙侧身去挡,用自己的手接下这道闪电,掌心被劈成一片焦糊,疼得倒吸一口冷气,再度硬着头皮向前奔跑。

    邈尘真人抬头看向天空,发觉天穹上笼罩着一层极难辨认的屏障,空有掀地狂风,云层却静止不动,便知晓是湛寂做了手脚,用雷电戏耍着他们白逃一场,登时一口急火涌上心头,咳嗽半天啐了口血唾沫:“寓安,你真是个小王八蛋。为师闭关前,你怎么跟为师承诺的?为师让你无论如何守着青雁山,照顾好孩子们。你答应得好好的,结果呢!你为什么要跑来送死!”

    青雁山掌门被越来越密集的雷电劈得抬不起头来:“师父,山不用守了,山已经没了!孩子们也不用照顾了,他们都长大了。我给周恕留了个信,如果咱俩都完蛋了,他带着弟子们入住不语山。”

    “你这不成器的东西!老夫吃了“逆元丹”,本就活不了多久了!你……你……我就剩你一个徒弟了!”邈尘真人高抬起手掌想揍他,却在下一道雷电降临时改为遮在他头顶上。

    青雁山掌门的两只耳朵几乎听不清声响,手越来越疼几乎背不住老师父了,不由急得大吼起来:“你这老头儿真是不要命了!我也只有你一个师父啊!”

    轰隆一声,强闪发出的白光使得他们二人皆失明了一瞬,邈尘真人拼尽最后力气喊了一声:“护好神魂!”便再也发不出声音。脑海中掠过他这蠢徒弟刚拜入山门时说的话:

    “如果有一天,强敌打上门来,我当然要带着师父跑路啊!细软什么的都不重要,救师父才是正格的。”

    弹指一瞬已百年,幼童的一句稚语玩笑如今竟成了道之所向,想来也算不负初心。

    雷声落尽,他竟没感受到丝毫的痛楚,只觉自己好像躺在水中轻轻晃悠,正疑心自己是不是掉进黄泉了,一只小手轻柔地捏了捏他的面颊,细声细气地唤道:“太上长老,你醒醒。”

    邈尘真人将眼睛勉强睁开一条缝隙,模模糊糊地看见个小尖下巴在他眼前晃悠,寻思半天才发现这猴儿一样的熊孩子是谁,昏头转向地唤了声:“陆三……?”

    陆轻羽欣喜不已:“您还活着,太好了!”

    “我这是在哪儿呢……?”邈尘真人只感自己浑身酸痛,坐也坐不起来,只能仰头看看天空,又看看陆轻羽,伸手一摸,倒霉徒弟就在旁边哎哟哟地叫唤起来了,令他止不住地翘起了胡子:“咱爷三是全死了,还是全活了?”

    陆轻羽忙道:“太上长老,这里是葫芦的内部。您还记得吗?当年您有个用来盛酒的葫芦,说是倒出来的酒会变酸,随手扔给我拿去当水壶。”

    邈尘真人一脸茫然地琢磨半天,终于打犄角旮旯里想起几百年前他偶然得了个宝贝葫芦,灵力澎湃,能使放进去的酒变得醇香无比,可惜作为法器着实不太顺手,只得拿着当了个酒葫芦。哪曾想用了一阵子,美酒变成了酸醋,气得他将葫芦挂在房梁上再不问津。

    后来陆轻羽寄宿在揽云峰,也算是半个青雁山的弟子。看旁人都有药葫芦别在腰上当作医修的标志,或是心里有点痒痒,便自己到后山摘了个半青的葫芦,别在腰上装模作样。他看着有点可怜得慌,一仰头发现这陈年老葫芦了,便摘下来送给孩子当玩具。

    也就是说,这葫芦里头另有一番天地?邈尘真人想扭头看看哼唧半天的倒霉徒弟到底如何了,结果刚一侧脸,被“海水”灌了一鼻子。打了个喷嚏砸吧砸吧嘴,发觉此水不苦不咸,反倒带着浓浓的茶香,令人心旷神怡。

    这时青雁山掌门坐了起来,扒着他的眼皮看了半天,发现师父好像还能苟活上一阵子,便放下心来看了看自己身上,惊讶地咦了一声:“师父,我身上的伤不见了。”

    陆轻羽赶紧自水中捞了捞,抱出一尊半人大小的木像,吃力地搂在怀里解释道:“太上长老,掌门,我从水里发现了这个木像。他好像是开启葫芦的机关,方才我正担忧您的安危,木像好像动了一下,紧接着您就出现在这里了。”

    邈尘真人与青雁山掌门二脸懵逼地看了过来,那木像是个额头很高的老头儿,一手托着葫芦,另一手则挂着个果篮。再仔细一瞅,蓦地发现木像的眼睛滴溜溜转了一圈,嘴唇一张一合竟发出苍老人声:

    “仙帝……老夫好像感觉到仙帝了……他终于重回六界了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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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想发小甜饼……但是剧情不允许……

    打架什么的好麻烦……(挠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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