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番外99：

    【封承暄篇：】

    爱是贮藏心尖的泪，爱是孤寂余生的情……

    若问封承暄这一生最爱谁。

    恐怕已经不需要去回答，所有人都知道答案。

    十八岁的初遇，二十八岁的分离，五十四岁的再见，一直到如今六十四岁的暮年。

    有些女人是落在男人心头的白月光，苏馨就一定在他心头多落了一滴朱砂痣。

    封承暄是个道德责任感很重的男人，家教，父母，环境，等等一切的一切。

    当时的那个社会，如果要了一个女人，还不愿负责，就是在逼这个女人去死了。

    婚姻这一步路，他走的很苦。

    放弃自己所爱十年的女人，那种感觉……如果苏馨哭到以泪洗面，他就会痛苦到夜夜伶仃大醉。

    男人表达感情一贯内敛。

    所以，当年面对已经成为“渣男”的他，他没有再娶苏馨，一方面是因为环境责任问题，另外一方面，就是他内心浅浅的绝望。

    他觉得自己配不上馨儿了。

    庆幸的是，他还没有碰过她，她干净的一如既往，如果她愿意，他可以给他找一个比自己好一百万分的男人来当老公。

    那时的他觉得，他跟黎姿既成事实这件事，不管苏馨能不能接受，这都将在他们心里是一道隔阂。

    所以，封承暄那时的想法只有一件——他不好，就要尽可能的给他爱的女人最好的。

    只因为，馨儿在他心里值得全世界最好的一切。

    只可惜，他从来也不知道，他在苏馨的心里，就是最好的那一个。

    ……

    二十六年后，当他再度看到曾经生气离开的苏馨后，明白苏馨居然还没有嫁人，还是一如既往爱着他，他跟她之间从开始就是个天大的误会。

    他庆幸，感动。

    从封宅，听到三弟妹说完，他开车朝苏馨小院去走时。

    那一刻别人只看到了他的速度，却看不懂他那时内心快要哭出来的颤抖。

    他一直觉得自己是不配被原谅的，没想到摆着这样的真相，他竟然被原谅了！

    再等到日复一日的朝苏馨的地方跑，面对那个他爱到死的女人，他人生第一次，想学三弟，三弟妹那般，抛弃一切世俗，礼教，只要能挽回她就好。

    那段日子里，当他面对愿意让他拥抱的馨儿，面对愿意让他留下过夜的馨儿。

    他发了疯的觉得，他这一辈子都没有这么幸福过！

    那一夜，看着馨儿的眉，馨儿的眼，馨儿的唇，他多么想再重新吻上去。

    但是，考虑到对馨儿名声的影响，过去二十六年内，她为他受过的那些名声的连累，他要是再让她经历一次，他真的畜生不如！

    所以他转身，不顾一切，只为给馨儿一个他认为最完美，最幸福的结局。

    可惜，最终的结果，永远那么的猝不及防……

    那一刻站在医院，看着儿子重新痛苦的打上石膏，也听到苏馨离开封家的消息时。

    他心情从石化，到放空，到绝望，到平静，一切似乎都那么的惊涛骇浪，一切又似乎那么的自然而然……

    他确实不配，真的不配……

    老天再让他见馨儿一次，只是为了告诉他，让他从此生活在痛苦中忏悔罢了。

    幸福……

    呵呵。

    他放任自己的女人从自己的手里伤心了第一次，又放任她伤心了第二次。

    女人一生无外乎就等待一次到老的执手，他连续两次放开了她，还有什么资格再去得到她呢？

    所以苏馨结婚的那一天。

    他看着那鲜红的结婚证，落了泪，没有再言语。

    几年后，他在ins上看到苏馨。

    关注了她生活的点点滴滴，看着她平静的生活，认真的做饭，甚至还养猫，养狗，跟新任的老公一起环球旅行，兑现那些他跟她曾经之间没有完成的诺言时。

    他心痛，撕裂，却也只是看了看，关掉了页面……

    日子就这么日复一日，年复一年的过下去。

    封承暄兑现了他的承诺，此生再也不见黎姿。

    一个人吃饭，一个人睡觉，一个人休息。

    当身边的同事每一年都家人，亲朋好友团聚的时候。

    他站在红色的唐人街门口，点一碗汤面，吃了，如此，便算是一年……

    当别人头疼发烧有人在家，在医院陪同。

    他半夜胃病翻了，在孤独的房子里，痛苦的捂着小腹去找药时。

    手摸着了身边空荡荡的枕头，呆滞，沉默一会儿……

    然后，如此就算忘了胃病的疼。

    封承暄六十四岁那一年，还是回国了。

    黎姿突然的病重，让他不得不违背誓言回来看一眼。

    只是，看了又能怎样呢？

    黎姿让他去找苏馨，他看着黎姿的模样，突然那一刻明白了一些什么。

    其实说白了，他跟黎姿是一样的人吧，他埋怨黎姿当年太过注重家庭门第，不注重幸福的时候。

    他又何尝不是把原则，家庭摆在了第一位？

    生活中没有对错，他得到一方，终究会失去一方。

    只是，他这种不配被爱的人，跟黎姿并无不同，从此……想她，似乎也都变得愈发奢侈起来。

    ……

    封承暄最终没有去找苏馨。

    在黎姿的葬礼举办完之后，很多人都跟他暗示，他才六十四岁的年龄，完全可以续弦。

    甚至家里的芷璇，成瑾他们也会劝他，可以尝试去找苏小姐试试，如果不成的话，也算是这一生有个交代了。

    他也只是笑了笑，摇摇头，选择了不去。

    步入晚年的生活，因为黎姿的意外早逝，他又回到了榕城。

    此刻已经退休的他，也开始在家里没事研究研究植物，做做饭，看看天空，听听歌。

    封承暄保养的还是不错，只是这种保养只是皮相，内心早已千疮百孔罢了。

    这样的状态让秋芷璇她们都不忍心。

    尤其看着年岁的增加，六十五，六十六，六十七，六十八……

    封大哥似乎面对宇希的康复，雨凝二胎宝宝的出生，已经做好了赴老，赴死的打算。

    偶尔翻翻年轻时候的照片，也可以平静的指着苏馨的照片，给他的小孙子（宇希的儿子）讲，“这个是你的苏奶奶，爷爷年轻时候的一个朋友。”

    秋芷璇看到这一幕，忍不住落泪。

    明白在命运的这场戏弄里，封大哥彻底认命了，放弃了。

    似乎生命的时间只要到尽头，封大哥就会很从容的面对死亡，连同他这一生所有的事迹，面对死神也会笑笑说，够了，带我走吧，下辈子但愿我能不再悲剧，有一段可以到老的感情。

    这份感情……封大哥连是苏馨都不敢再期望，似乎对他来说，只要不是黎姿这样过日子毫无感情的，是谁都可以，都是老天的厚待与恩赐。

    秋芷璇忍不住偷偷落泪。

    封承暄偶尔带着老花镜撞到几次，愣了愣，随后无奈的笑了。

    他懂三弟跟三弟妹对他的不忍心，但是他真的配不上了……

    再垂头看看自己伴随年龄增加，开始老寒的腿，疼痛的腰椎，衰老的双手，以及年龄到了，彻底丧失性能力的某个部位。

    他摇摇头，继续开始看报纸。

    男人可以祸害女人，但是不能再祸害这个女人第三次。

    爱情……若早十几年，他还能抓住命运的尾巴，给苏馨一些东西，但是如今，真的没必要了……

    再见，便是连累。

    人生有些感情吧，终很像柳永的一首词，“此去经年，应是良辰好景虚设。便纵有千种风情，更与何人说?”

    所以，散了，就散了吧，他如今能做的最爱苏馨的方式，就是不再打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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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命与念不可欺，心与爱何向寄？

    苏馨不曾想过，自己等封承暄，有些事，一等就是一辈子。

    六十岁那一年，她接到了黎姿临终前的电话。

    那时的纠结，让她满心想的都是，如果封承暄还要来找自己，自己到底要不要原谅他呢？

    接连两次的失望，逼的她只能形婚远嫁的日子，只有她自己懂得这种人前欢笑，身后落泪的难过。

    可是，伴随着日子的推移。

    从60——61，从61-62，从62——63，从63——64。

    当大雁四度南飞遥寄了相思，她年复一年的忐忑后，终于明白了一件事。

    承暄……这辈子不会再来了。

    一切她见了面，要怎么跟他好好闹一次，或者冷冷拒绝他，独自过完这一生的决裂想法，都伴随着日子的推移全部清醒。

    恨他吗？

    如果说封承暄在黎姿去世后，立刻来找她，她一定会恨吧。

    他毕竟那一刻选择了儿子，放手了她的决定，让她心里就算知道他爱的是她，多多少少有些坎还是过不去。

    但伴随着日子的一日日推移，面对封承暄的不与上门。

    她突然明白了封承暄爱她的方式，她懂得了自责后，不恨了……

    毕竟这一路，虽然她是那个受害者，可是封承暄又何曾不是呢？

    她曾经爱上封承暄，就是爱上他的为人，爱上他对家庭，原则，礼教强烈的责任感。

    谈恋爱的时候，承暄就不是一个会特别主动表达感情的人，相比较封家三少的直接，他的感情总是多了那么一些隐忍。

    她喜欢他的那种温润如玉，喜欢他那种认真到死的善良。

    只不过他们俩之间，她是略微强势的那一方。

    面对当年的“失身”，他的“错误误会”，她其实完全有机会可以解释，但是她只是冲着封承暄的脸狠狠扇了一巴掌，然后选择了长达十多天的对他的上门不管不问，不搭理。

    那时的她跟他，其实都是可以回头的。

    她相信二十多岁的封承暄，如果知道那一夜的人是她，即便他又不小心碰了黎姿，他也会义无反顾的冲破一切礼教，跟她在一起。

    但是那一年，她没有给他机会。

    后来的再次相遇，她其实也完全可以有机会再给封承暄一段时间，等他彻底处理好一切的。

    如果宇希不接受，她要是足够爱承暄，可以尝试让宇希接受一次先试一试。

    毕竟已经五十多的封承暄已经没有年少时候不顾一切的资本，他有儿女了……

    但是她依然没有给封承暄机会，转身用最决绝，最心疼他的方式，选择了离开。

    她知道那个时候她跟封承暄都没有错。

    封承暄必须考虑儿子的生死，而她必须考虑他的处境。

    命运把他们逼到了都没法选择的路上。

    但她如果愿意等一等，等封承暄用爱她的方式来解决，而不是她爱他的方式来解决，可能结局又会大不一样。

    那一年，她再次没有给他机会。

    所以，再到今时今日，面对封承暄的不上门，她落泪了。

    她第一次真真正正的体会到，一个男人爱了她几十年的感情会深成什么模样。

    她最爱的那个他，总是为她考虑的那个他，善良的谁都不忍心伤害的他，被她一次次不给机会，彻底逼到自卑。

    这一刻，如果封承暄出现在她面前了，不一定是爱她。

    但是他不出现，用封承暄的性格脾气，行为教养来解读这件事，一定是爱她入骨……

    他内疚到死，所以不忍相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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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命运，终究还是给了他们团圆的机会。

    如果说封成瑾跟秋芷璇的爱情是罗密欧与朱丽叶，梁仪超跟余薇的爱情是梁山伯与祝英台。

    她跟封承暄的爱情，纯粹就是一个傻子跟一个蠢货。

    同年，当两个人的感情都彻底放下。

    苏馨也在看了封承暄安静的晚年生活后，明白他们这个年龄，说爱已经太过空洞。

    希望再余生的日子里，她也不再去打扰，让封承暄这后半辈慢慢消化掉那些负罪感，下辈子若可以，她再早些遇到他，或许，她们可以轰轰烈烈的认真爱一次。

    然而，命运就是这么的捉弄人。

    两个人都彼此牵肠挂肚，想在一起的时候，命运没有一次推动她们走在一起。

    但是当两个人都放弃有些东西时。

    同年的国内博物馆艺术品捐赠展览会上。

    封承暄戴着老花镜，就那么站在了一处艺术品面前发呆。

    那是一个衬衫订成的工艺品。

    凌乱的线条，浅浅的褶皱，不管从哪个角度看，都会让人觉得很像艺术品的命名——《爱情》。

    是啊，所有女人这一生最喜欢的事情，男人也最喜欢的事情，就是看着女人穿着男人的衬衫，彼此发生最浓烈的情火吧？

    只是，让封承暄能驻足很久的原因是——这个衬衫最上端的一颗纽扣是掉了的。

    零散的线条，很像他当年那错失过，也第二次负了苏馨的最大遗憾。

    封承暄盯着，眼眶有些止不住的幽远，通红。

    苏馨——作为这件工艺品的捐赠人，也来最后看一眼这段被铭记的“爱情”时，就那么看到了封承暄的身影。

    所以，顿了一会儿，苏馨沉思好，走上前，问道：“你说，人到了我们这个年龄，是爱情重要，还是生活重要？”

    听到那熟悉的嗓音，封承暄一瞬间心扉痛了。

    眼眶更湿濡颤抖时，他别了别头，有些想落荒而逃般道：“我不知道。”

    那种历时了五十年，还被自责跟内疚折磨的男人，一刹那让苏馨也红润了整个眼眶。

    再顿了顿，眼看着封承暄别头，想要转身离开时。

    她道：“我要是告诉你，当年我的婚姻是形婚，我到今天了，还在等着你，你会回来继续爱我吗？”

    封承暄彻底哽咽了，眼泪沿着眼镜边框流落时，他回头，道：“馨儿，我配不上你，这一辈子都配不上，我是个人渣，我这一生负了你两次了，你跟谁过都比跟我好，何必呢……”

    苏馨也落下了泪。

    今年已经六十四的她早已经没了任何美貌。

    除了一身温婉的旗袍依旧，眼底的从容依然，谁也看不出，这个女人是以前年少时候，会让封家大少恋到如痴如醉的女人了。

    垂垂头，她看着自己的鞋尖一边落泪，一边笑道：“我也不知道啊，但是有些爱情，是可以自己说不要就不要的吗，封承暄，你要是觉得这一辈子对不起我，就下一辈子对我好一点。但是我都这个年纪了，夜里一个人睡在床上，总是血液不循环有些手脚冰凉，我想让你来给我暖床，你看行么？”

    这哪里有不行呢？

    如今已经六十八岁的封承暄，看看自己这单薄岣嵝的身子，他真的不知道跟苏馨在一起后，他还能给她些什么……

    但看着人生第三次原谅他的女人。

    封承暄顿了顿，上前一步，一把将想了五十年的女人抱在了怀里。

    真正贴上苏馨发丝的那一刹那，封承暄落泪哽咽，“馨儿，我这辈子都对不起你们母子，我会赎罪的，会赎罪的……”

    苏馨也哭的不能自已。

    通红的眼眶里，她知道。

    一代人一代恋爱的方式，她跟封承暄这辈子大抵就是这样了。

    只是她从没想过，他们之间这条路会走的这么艰难。

    从14，18到64，68……

    他们之间，隔了一个金婚的距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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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小记：所以，爱不分对错，哪怕迟到，到了就好……

    【新界名媛，总裁的第一爱妻———封承暄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