杭航很满足的吃了一大碗挂面,按说可以心满意足的去趴窝了,奈何,梁泽同志夜如此之深还未归家。
杭航看了看手机,两点零三分。垂电话给梁泽,仍旧是——无人接听。
不用想了,他准又是喝美了、喝高了、喝大了。
关于梁泽参加酒局往死了喝酒,杭航打认识他就知道他是这么一人,后来跟他谈朋友,梁泽才算是收敛了起来。奈何几年时间过去,热恋情人变成为老夫老妻,这“老妻”就又开始不老实了,又开始成为文艺圈里各种酒局的局中人。
到现在杭航想来,当初梁泽加入那个作协就是所有罪恶的开端。你想吧,一帮文人凑一起,意思组不了球队,二十凑不上演唱组,三十玩儿不出群人舞。那扎堆儿干嘛啊?不就哗哗么,不就酸文假醋么,不就或者互相挤兑或者互相吹捧么?这几样,哪一样缺了酒它也不来劲啊。
梁泽喝酒,不怎么腻味也不怎么管,毕竟一大老爷们儿。喝?喝去呗。可后来次数一频繁,给家里经济一带来小危机,外加着喝多了敢往上压人,他就有意见了。
先来说说频繁。
三天一小喝,五天一大喝。
小喝也就罢了。充其量上房揭瓦然后抄毛笔给你签名。有什么的啊,房上多少片儿瓦呢?充其量也就是你睡着不让睡了,拉起来跟你讨论当代哲学,这坐而论道不也就几个钟头嘛!说够了、吐够了,他还得乖乖躺你身边儿睡觉。
大喝就不怎么像样了。比如,杭航大清早接到派出所电话,民警同志曰:你朋友早上四点非要进雍和宫,说这时候拜佛灵,人寺院喇嘛解释了尚未开放,他就是不听,不听还想顺着红墙往里爬!劝也劝不住,拦也拦不成,最后喇嘛一着急就给我们110打电话了!比如,梁泽喝的五迷三道从钱柜出来,抢着结账。人说卡机故障暂不能刷卡,他就拍着钱柜的柜台跟人理论。他喝多了啊,说话必然词不达意,那一身酒气你再是一帅哥小姐也嫌你啊!可想而知,说不通他就上火呗,上了火不就给人大堂砸了?其实杭航觉得你砸就砸吧,我给你赔钱,但你别上人接待台跳舞啊,硬是要跳也不是不行,你好歹别把皮带拿手上啊。比如,你喝多了就喝多了,不成找个路边儿一躺。你不介,你非翻墙进人家段祺瑞故居,进去就进去,你要就看看也算了,你没事儿跟人房梁上题字干嘛啊?题字有本事你别摔下来啊!摔下来你让人发现了吧?发现就把你扭送派出所了吧?那民警都认识你了,跟你怎么说的来着?你这叫破坏文物!
再来说说家庭经济危机。
梁泽喝了酒他朋友都高兴,为啥?有人埋单!还谁跟他抢他跟谁急。
但这杭航受不住啊!俩人一块堆儿过日子,钱哪儿分你的我的?结果这下儿可好,时常一到月底杭航就抓头。咱是不缺钱,可咱也不是金砖堆起来的吧?
为此,杭航不但把自己的钱财小心收藏起来,梁泽的汇款单一来,金额只要超五千便扣下,存银行,密码还不让梁泽知道。但大的他能给开源节流,小的拦不住,你还架不住那两千、三千的总来。透着是他名气大了,是个周刊杂志报纸得的就找他写专栏、写随笔。头一阵子还一书商过来,说要出梁泽随笔集,梁泽把这事儿告知杭航,杭航问,那集子叫啥啊?梁泽乐着答:北京醉人!
杭航一巴掌就拍上去了。你还有清醒的时候嘛!
最后,说到酒醉压人。
平时闷不吭声,让怎么摆姿势怎么摆姿势,喝多了进门就野性了,蛮劲儿就压你,一身酒气,一脸流氓相。可你倒是直起来啊!你连说话都不清楚你还想做呐!
总之,梁泽可是把杭航给气坏了。
说不听,骂是耳旁风,电话一响,这人魂儿就没了,就野出去了。
任凭杭航怎么苦口婆心,就俩字儿——没用!
为此,杭航给座儿机拔了,给梁泽手机关了,将大作家反锁于房内。
还不行,酒友打车过来接,楼下招呼着喊。
一次,杭航特别语重心长的问:你说你,天天不是跟一帮写小资的在一块儿、就是跟一帮写调侃胡混生活得跟一块儿,你图个什么啊?你写的跟他们写的是一类东西么?
奈何,粱泽语重心长的答:我随笔总要写写生活吧?不写拿什么给你买范思哲衬衫啊?
杭航给气得:你别给我买!不穿!
戒酒这个事儿,跟戒毒有几分像,本人若一直不坚定,旁人是无论如何劝不住的。
驱使梁泽悔过自新要戒酒的,四个特别儿丢人的事儿。
那一天,梁泽同志接到了某周刊编辑的电话,对方曰:“梁泽你怎么搞的啊!你写的都是什么啊!”
梁泽一怔,"嗯?"
编辑曰:“那天我发选题发错了,“与男人相处的艺术”是发给赵晓曼的!我发错了你也不能就按这个题目写吧?你还写的,写的……我告诉你,我实在不想重复!”
梁泽听着盲音,一哆嗦。那天他喝完回来似乎是给这位写了篇随笔,可是……究竟写了什么呢?与男人相处的艺术……我能写了什么呢?写的直让这位这么上火?
一想就可怕了。
再加上体检报告出来,瞅一瞅血脂,梁泽也不大敢继续喝了。
于是,他便说,帅哥,我要戒酒!
戒酒?你戒个鬼!戒酒你又夜不归宿!才好了几天啊!
杭航运气。
夜里三点,正是酒局战斗最高昂的时刻,人也最齐。一开始,就梁泽、尽是书、老鬼、武晓娟。“尽是商,今儿晚饭约他们几个作家最初目的也是说给三个人出随笔集,带了合同,准备签约。结果,正事儿搞完,武晓娟提议大家酒吧再坐坐。梁泽这时候就想推脱了,说要回去。武晓娟不干,说你走了那还叫什么局啊?梁泽黑脸,从来又不是我组局!后来尽是书走了,梁泽也说要走。奈何,遇上了龙语、花卷、酒桶、落雨惊人等一众人。两边一汇合,就又招呼来了更多了人。大家从酒吧又出来了,去了KTV。
梁泽一直说要走,龙语说你走什么走啊,明儿我就进山了,你陪我喝两杯!
龙语同志是个编剧,特对的起他的名字,倍儿有语言天赋一位。这一位混迹于剧组、投资方、文学大猪圈内,整天你老能瞧见他,真要瞧不见了,就是被投资方关起来了。
梁泽问:这回你又被关哪儿啊?
龙语答:灵山。
梁泽说:哦,那儿清净风景也不错。
龙语抄着酒瓶子骂:好个蛋!嫌我写的剧本啰嗦,说三集没讲出来一个所以然,把我关那儿是让我学会——开门见山!
所有人听见这嗓子全乐了。
后来梁泽耐不住龙语劝酒,他说的跟要奔赴刑场似的,于是就喝了起来。麦克风倒是一把没摸上,一共两支,从头到尾都跟武晓娟和花卷手里。
等到都喝的不怎么清醒了,这局才算是能散。
九个人,能站着的就剩下梁泽跟老鬼。
给这帮男男女女一个个抬走,梁泽打车回到烟袋斜街天又快亮了。
虽然是初夏,那早上也特别冷。他竖了竖衣领,蹑手蹑脚摸进了院儿里。他现在就盼着杭航睡死了,那他好麻利儿衣服一脱,往他怀里一扎,就当回家其实特早。
天擦黑,梁泽瞅见了盈盈的自行车。
哎哟,昨天男朋友接走的?车没骑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