操场活像一口炒菜大锅，而太阳就是那灶台里的猛火，学生们被纷纷炒焉脱了水，没了个形状。

    待班主任走到队伍前面，文菽稍稍向右偏头道了声谢，高挑清爽的男孩咧嘴笑成了朵花儿，手里薄薄的册子持续为两人带来弥足珍贵的清凉。

    学校领导数年来大同小异的讲话向来是最强力的催眠药，王校长矮矮胖胖的身子裹了套黑色西装，额前几根头发被仔细地往后梳，盖住光滑的头顶，不甚有魅力的嘴巴终于吐出最后几个字，同学们这次鼓掌就真心实意得多。

    文菽就着手里的英语单词小册子敷衍地跟着大队伍拍手，脑袋里却在拼读单词，一只手肘猛地戳了戳她的小手臂，她还没来得及回应就一把抢了过去她的册子，“别看了，高考也考不到这些单词！你快看！这是谁？！”

    抽回册子，“什么这是谁？”

    “苏昼！”

    脑袋砰地一声变成了一片空白，“谁？”

    “哎呀！苏昼啊，你不记得了吗？大我们两届的那个！据说考上清华后大一就去了哈佛的那个！”

    “噢。”

    得胜高中是A市最好的高中，集中了全市最优秀的学生，最有才干的老师，年年都会有一大批优秀的毕业生前往世界各地求学。苏昼是优秀毕业生中的佼佼者，家世、相貌、学业、才华、性格……样样完美无缺。一个人如果只是比你优秀一点点，你会嫉妒他；一个人如果比你优秀得太多，你只会羡慕他。人人提起他都是满口的夸赞，特别是带过他的老师们，转眼看看其他学生心里就忍不住感叹，“人和人的差别怎么这么大呢。”

    同学们纷纷打起十二分精神听学长讲话，高考在即，说不定就学到了人家的独门秘籍呢。苏昼长得好，把身旁的人衬得眼不是眼，鼻不成鼻，讲话语速不快不慢，音色温和略带磁性，很容易对他产生好感。

    台上台下几番互动，现场气氛炒得火热缺又不失节奏感。时间被悄无声息偷走，结束得意犹未尽。待同学们反应过来，仔细回味，苏昼讲的句句在理，却又根本不是那么回事，比如“早睡早起”、“保质保量完成作业”……

    路两旁浓密的树冠遮挡住少女向上的视线，钻进来的阳光温柔地形成一层拢住她的光晕。

    黑压压一团人从身旁掠过，不用看也知道有哪些人。保持原来的速度慢慢走两方一会儿就能拉开距离，等会儿直接给老师打个电话说自己有事去不了就行了。

    “文菽。”

    身子不易察觉地僵硬，“老师们好。”

    温润的嗓音如初春凉爽的风拂过燥热的心，“老师你们先过去，我等会儿自己就可以过去。”

    两人沿着傍晚金色的林荫小道，以少女原来的速度缓缓踱步，行至一处拐角，一双手猛地将她拉进竹林遮挡处。

    晴空万里突转狂风暴雨，深重的吻让文菽如一叶小舟在波涛汹涌的大海上颠簸，急促的呼吸声与竹林簌簌声相互交织，缠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