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皓熙喊他一声，“爸。”
    林成德视线偏向了另外一边，不想看到他。
    看着他偏过去的侧脸，林皓熙再低声道：“对不起。”
    陈海玲轻拍了拍林皓熙的背，“皓熙，让妈妈来跟他说。”
    林皓熙让出了位置，陈海玲走过去坐下，握住林成德的手，眼睛还是红的，吸了吸鼻子，“德哥，你刚才可吓死我了。”
    林成德隔着氧气罩低声说：“你哭什么，我这不是没事了。”
    “还好你没事，不然，你让我可怎么办？”
    林皓熙听着他们夫妻对话，默默的从病房里出了去，顺带把门合上。
    坐在清冷的医院走道边上的椅子上，医院里的消毒水味道充斥着鼻尖，冬天里寒冷的气息把人包裹，所有感官都变得麻木。
    在椅子上坐了会，林皓熙起身出了去，在附近卖宵夜的店买了点吃的回来。今天下午把林成德送来医院后，两母子还没吃饭。
    林皓熙提着吃的东西进了病房，对病床边的陈海玲说：“妈，我买了吃的，你过来吃点。”
    陈海玲一直没有察觉到饿，这会林成德醒了，她紧绷的神经渐渐放松，就觉得肚子饿得难受。但也只是吃了一点东西，今天发生了这种事，胃口并不好。
    “妈，附近有酒店，你先去休息，我在这陪着爸。”
    “我不累，还是你去休息，我在这陪他。”陈海玲坚持不走，林皓熙最终还是没再劝，开着车回家给陈海玲带了两件厚一点的衣服过来，用于防寒。
    林皓熙坐在病房的沙发上陪夜，深夜十二点多，陈海玲和林成德都睡了，只有他还醒着。
    他走过去给林成德掖了掖被子，再给旁边伏在床边的陈海玲拢了拢身上的大衣，轻手轻脚地把病房里的灯关了。
    自己则躺在病房里的沙发上将就一晚。
    第二天晚上是z大金融系的元旦晚会，宋宇辉穿上那一身燕尾服，打好领结，手上提着小提琴坐在后台等。
    他们班的节目被安排在第八位，现在是排在第五位的金融2班表演小品。后台两个即将要上台合唱的一男一女还在彩排，低声地对唱着。
    女的说：“好紧张，等会忘词了怎么办？”
    “别想太多，这首歌我们唱了几百遍了，睡着了都能唱出来。”
    女的笑了笑，在原地跳了跳，“还是很紧张，这是我第一次上台。”
    “你做一下深呼吸，等会他们演完小品，我们就准备上去了。”
    宋宇辉听着他们的对话，眼睛一直盯着手机屏幕看。原本以为自己会紧张的，但是现在一点紧张感都没有。
    林皓熙作为赞助商被邀请为本次晚会的嘉宾，但是宋宇辉刚才出去看了，他的那个位置是空的。
    看着手机屏幕，宋宇辉想给他发信息，问他伯父怎么样了？又或者是问，你今晚会不会来？
    犹豫了好半响，最终还是收起了手机，这时候他在医院陪他的父亲，他不该打扰才对。
    “宇辉，下下一个就是我们，你准备好了没？”穿着晚礼服的张晓芸过来问。
    宋宇辉点了点头，“准备好了。”
    “加油哦，你可是我们这支队伍的一大亮点。”张晓芸再转身对其他人说：“大家等会上台后记得要保持笑容。”
    班上的一个穿着男士礼服的男生在宋宇辉旁边坐下，勾着他的肩膀道：“宇辉，你人长得帅不说，还会拉小提琴，过了今晚，你肯定会成为z大女生的热门话题，说不定还会被奉为z大的小提琴王子，想想可真是让人羡慕嫉妒恨啊。”
    宋宇辉：“……”
    张晓芸立即泼冷水，“还好你有自知之明，知道自己只有羡慕嫉妒恨的份。”
    “我说，大小姐，我哪里惹你了。”
    其他队员都笑了笑，舞台前面的合唱节目已经完毕，主持人在台上宣布下一个上台的。张晓芸拍了拍掌，对着要上台的队友道：“快准备好，把身上的外套都脱了吧，下一个就是我们。”
    宋宇辉从椅子上站起来，心里还在想，林皓熙会不会来？
    当听到主持人念到他们班的时候，宋宇辉立即提起精神，按照之前的彩排登上舞台，走到舞台上的话筒前面。他的身后是一台钢琴，演奏钢琴的师姐跟着他后面上台。
    宋宇辉收到身后师姐的暗示后，把小提琴搭在肩上，右手握着琴弓，琴弓与琴弦摩挲，发出第一个音，声音戛然而止了。
    宋宇辉愣在那里，视线里，一个穿着西装革履的人站在大礼堂的走道中间，双手插在裤袋，眼睛不偏不倚地看着台上。
    台上没了声音，台下一片好奇的议论，还没上场的张晓芸使劲给宋宇辉使眼色，让他开始。但是宋宇辉所有的注意力都在台下那个穿着西装革履的人身上，根本没注意到身后的暗示。他的唇边渐渐浮起一丝浅浅的笑，握着琴弓的右手再次动起来。
    莫扎特欢快的《小步舞曲》从小提琴传出来，通过前面的话筒扩音，回响在整个大礼堂。一段小提琴独奏后，钢琴开始伴奏，穿着晚礼服的三对男女一对一对手搭着手动作优雅地上台，伴随着音乐跳开了来。
    宋宇辉偶尔入情地闭上眼，睁开眼睛时，眼里就只有那一个穿着西装站在走道的人。就像时平时在家里，他站在床头拉小提琴给他听一样。
    五分钟的表演，却让整个大礼堂安静了下来，台上穿着华丽服饰的男女跳着轻快的舞步，台下的观众看着台上的舞蹈，思绪却被这音乐所感染。
    表演结束，雷鸣般的掌声响起，台上所有人都上前，微微地弯下腰，向观众优雅地鞠了一躬。
    宋宇辉抬起头，台下的那个人还没走，正在拍着掌。
    下了台后，队员们谁也没提刚才宋宇辉刚才拉了第一个音后为什么停下来了。都夸奖他表现得不错，宋宇辉也知道自己犯了错，“不好意思，没想到还是出了点纰漏。”
    张晓芸毫不在意，“没事没事，那是酝酿感情，必须的。”
    大家都笑了笑，有人提议道：“等会一块去吃宵夜，怎样？”
    “后门有一家烧烤不错！”
    一个女生道：“要吃烧烤么，我这几天很上火，再吃热气的绝对爆痘。”
    “除了烧烤，那还有别的东西。再说，隔壁有一家港式糖水，到时候你就打包过来这一块吃就行。”
    宋宇辉把小提琴放好，提着提琴盒道：“抱歉，我还有点事，要先走，你们去吧。”
    “什么事啊？比我们一块庆功还要重要？”张晓芸问。
    宋宇辉不知道该怎么说，“我……”
    另外一个男生道：“你就别问了，宇辉害羞，是绝不会告诉你们他要去幽会的！”
    “是么，哪家姑娘这么有福气能钓到我们的小提琴王子啊？”
    他们个个都是能说会道的主，宋宇辉不跟他们解释了，挥了挥手提着琴盒走，“再见。”
    出了大礼堂，宋宇辉掏出手机看了看，上面有林皓熙的信息：我在你宿舍楼下。
    宋宇辉收起手机，提着琴盒小跑过去。
    宿舍楼下果然有林皓熙的身影，他被包裹在路灯的光芒中，像降临人世间的天使。
    “哥！”
    林皓熙看着他小跑着过来，等他来到面前，他抬起手点了点他的鼻尖，“帅得我都认不出了。”
    宋宇辉小小地害羞了一下，抬头看着他，“伯父他好点没？”
    “好多了。”
    “那今晚你还要去陪他？”
    “今晚陪你。”林皓熙对他微微笑了笑，伸出手，“回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