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过一个月,天气没这么严峻了,到晚上,路上行人也多不少。孟呈予的名气越来越大,可他却不如意,出门要做乔妆打扮,不想给人认出来。
他手提蛋糕,脚步轻盈。
到了目的地,门内人问他来干什么。
“筱筱要我来拿东西。”他随便扯个谎。果然,话刚说完,门就开了,露出一双黑色眼睛,谨慎地盯着他。他当然闯进去,好似在进自己家。
刚开门,宋晨晨就后悔了。她怎么又犯蠢,宋筱筱在这能落什么东西。
“生日快乐!”
孟呈予把蛋糕放在桌上,很自然地祝福她。蛋糕不大,但上面有自己喜欢的草莓,熟悉的记忆在脑海一闪而过。
宋晨晨垂下眼,他不说自己都忘了。
怎么忽然就二十六岁了啊。
“谢谢。”她浅浅地说。
“许个愿吧。”点好蜡烛后,孟呈予把灯关了。火光倒映在两人身上,他带着欣喜期待的目光望着她,炽热而澄澈。
宋筱筱努力按耐升起的一丝情绪,思索着想许什么愿望。
想许的愿望很多,可她知道似乎一个都实现不了,比如时光倒流,又比如天天开心。
她还是选了一个最务实的愿望:希望赚很多的钱,谁也不欠。
最好供得起妹妹最好的生活。
好像还有很长的路走啊,毕竟宋筱筱此人此时竟住在别人家的大房子里。
许完愿她吹掉了蜡烛,想去开灯,却被一只有力的手握住了手腕,她眼皮一跳,全身的汗毛有些竖起。两人僵持地坐着,一言不发。
“对不起。”宋晨晨回了一句,希望他能听懂自己什么意思。
孟呈予听到这话后,心情从开始自己被道谢的愉悦变成带着不解的愤怒:“为什么?”他变的有些急躁:“你有哪里不满意我的吗?我改!”
宋晨晨想抽回手,可被紧紧地抓住。她只能保持着,然后一字一顿地望住夜色里的他:“你很好。”接着别过头,“但是还是对不起。”
孟呈予觉得自己再一次被发了好人卡。
“为什么?”他又问一遍,手上加深力道。
宋晨晨保持沉默,两人又继续僵持,漆黑的房间里只剩彼此的呼吸。
为什么?
宋晨晨也想问为什么,她从小就不擅长和人交流,即使是自己的父母,沉浸在自己的世界自娱自乐,现在也不例外。一朝一夕慢慢养成的习惯,岂能说改就改。从很久以前,宋晨晨就下了这个决定,在经过了每天和外界接触的两年时间,她更坚定了自己的信念。
“我懂了。”孟呈予眼神淡淡的,放开手,眼中充满了失望。
她暗舒一口气,可心尖却充满了莫名的失落感,怎么赶也赶不走。果然,她还是最讨厌和人打交道。
不过一切都结束了,她想。
孟呈予回的是酒店,他觉得心像被掏了出来,再一刀一刀割开,痛得他喘不过气来。那么长的一段时间,他尽了自己最大的努力去对她,可似乎换不来一点的感情,一个机会。他仿佛又遭受了一遍从前被她漠视的苦楚,这一次痛苦的更厉害了。
随后一周,孟呈予在场地对自己疯狂地训练,直至双腿麻木的似被灌了铅。队友们被他这个样子吓的不轻,只感安慰地拍拍他肩膀。
“女人嘛,哪里没有”,他的私人健身助理在结束训练后,一边帮他按摩,一遍安慰,“吊死在一棵树上不值得,喜欢你的都能挤满几个足球场了。”
“那个纪大小姐就不错,又漂亮身材又好。”他接着补充。
孟呈予闭着眼,享受疯狂地训练带来的肌肉酸痛感,不理会身旁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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宋晨晨原本只是技术人员,负责管理机器的。可为了挣多些,换去了同公司工资更高的
职位,负责接待客户,她最不擅长的事情。
然而因为不善言谈,大部分时候只用喝喝酒,不用说话,幸得她酒量也不差。
总经理再次强调了单子的重要性。本来没有任何心情,可当他提到如果签下了明天的大客户,奖金丰厚时,她眼里闪过期待。
饭局开在一个豪华的大饭店,宋晨晨暗想这次公司真是下了血本。
来了三个男人,西装革履。从总经理的积极表现就知道坐在他右侧的那位是我们的大老板了,大约50岁的年纪,眼骨的皱纹显现出些许沧桑,可烘托出双眼的自信从容,仿佛一切的事都游刃有余,令她有些羡慕,嘴边时刻保持的微笑也显示着他的随和。只是他与自己偶尔的目光相接让她有些无法适从。
总经理很快的捕捉到了这一点,把她看似不经意地换到了这位大客户的左侧。
“孟老板,这是晨晨。我敢说酒量比在座的都要好,连我都甘拜下风。”总经理把话题引到她身上,引得众人发笑。
突然的夸赞让她成为了焦点,受全桌人的注目,一下子就烧红了脸,只能堆砌僵硬而尴尬的微笑。
幸好孟老板给她解了围:“女孩子喝太多酒不好,你说呢?”说完倒了杯酒,推到总经理面前。
“对对对,应该让我们这些大老粗干了,来。”总经理一饮而尽。
结束的时候总经理已经醉的不省人事,随同的几个男同事把他架走了。出了饭店门口,
孟老板和她并排走着,忽然问她:“你家在哪,我送你回家。”
“啊?”宋晨晨不可思议地望了他一眼,急忙摆手:“不用了不用了。”
他淡淡一笑,神情自若:“天黑了,一个人回去不安全。走吧。”很平常的语气,没有回头,他向前迈步,仿佛笃定她一定会跟上来。
宋晨晨瞧瞧四周,又看看前方的人,没有感到危险不安的地方,她跟了上去。
是司机开的车,他们坐在后座上,他先打破了沉默:“你好像不喜欢今晚的饭局。”
宋晨晨一愣,这么明显吗?她脸都笑僵了,竟被察觉出了?可她撒了谎:“没有没有,挺好的。”
“噢,那就好,”他开了个玩笑,“我以为我这个老头被嫌弃了。”
哪敢嫌弃啊,差点没当做佛一样供起来了。宋晨晨轻轻一笑:“没有没有,您很年轻呢。”相比之前的客户,他简直太好脾气了。
把她送到家,司机绅士地为她开门。她在结束了还算顺利的对话,返回家中,还与他招了招手。
过了几天,就收到总经理宣布的好消息,孟老板下了笔大订单,全部门都开心的不得了,她也不例外。当天傍晚,她就收到了总经理庆功宴的邀请,可当她到达时,却仅有她和孟老板。
宋晨晨有些困惑,却还是坐了下来。
“你来了。”
“嗯…”她不知道该说些什么感激的话好,就保持沉默。
可接下来他的话令宋晨晨相当不安,“我以为你不会答应来陪我了呢。”
话一出口就让她吃了一惊,陪?是什么意思?她反复思考这句话时,脸上的惊讶浮现而出。总经理通知她时,她原以为只是公司部门的一个聚会,谁知道似乎另有深意,她顿时有些坐立难安。
“别害怕,怎么了?”他仿佛总是能一眼看穿她,可语气却保持着绅士与温柔。
“啊…没什么,”宋晨晨调整着座位,脚趾不自觉地上下抓,“我们就吃吃饭吧?”她感觉自己问出了无厘头的问题。
“当然了。”他饮了一口红酒,脸色并没有什么异样。宋晨晨还没来的急放松,他又说:
“赵瑞龙没有告诉你吗?陪我这一晚。”赵瑞龙是她总经理的名字。
“赶紧吃饭吧,等下还要去个地方。”他又启齿。
她不敢往那方面去想总经理的意图,看着面前的人慈祥的面目也不敢妄自揣测。匆匆吃完了饭,宋晨晨还在犹豫着该怎么办时,就被司机‘请’上了车。
宋晨晨还在傻傻想着是不是送她回家,车子就来到了大商场。楼层装修华丽高档,只有寥寥几位客人,其余都是身着西服的柜台工作人员。
“给她挑一件合身的。”孟老板跟其中之一说道。
被人上下打量了一番,宋晨晨感到浑身不自在,即使是女性。店员很快挑来两件短裙,左比右比,熟练地带着她去更衣室换上。
这是什么意思?她想从孟老板的脸上看出点什么,可是徒劳,因为他闭目养神地坐着,一副等候的样子。什么也不说才让她心里发毛,不知怎么逃走。宁愿直接摊开了说。还是说她想太多了吗?一场激烈的头脑风暴后,她被店推出了更衣室。
店员像是经验丰富:“这件尺寸有些大,要不绿色这件吧,孟老板?”
孟平看了一眼,“红色好看,就这件。”
付好了钱,没给她换回衣服的机会,她就被带下楼了。
再次上车之际她主动摊了牌:“孟老板,我能不能先回家了?”
“正事还没做呢。”
回过头的孟老板让她浑身颤栗,他哪还是什么温柔慈祥的样子,两双眼睛不带任何感情,人怎么能这么快地变脸?她刚后退了一步就被司机连人带包地送进了车。
“别怕,回的是我家,不过参加一个聚会罢了。”孟老板还是对她笑了笑,可在她眼中却完全变了味道,心里七上八下,还要时刻保持姿态,以防走了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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孟呈予被“请”回另一个家的时候已是深夜,刚从训练场洗完澡出来就直接被带回了在郊区的别墅。
他穿着一件简单的白色上衣,因为怕热,穿的是黑色短裤和白色短靴,看起来是就像是青少年。
突然的袭击让孟呈予有些不满,回到家尽是他父亲那些人,见到他回来变得一副谄媚相。连律师团都齐了,他在心里轻嗤一声,觉得他父亲又再做些无用功。
孟呈予到了半小时,他才听到他父亲回来的动静。身旁的人比他还积极地上去迎接,一个比一个迅速。他被两个保镖看着,坐在椅子上心情极差。
可当他观察到他父亲身后那一抹红时,整个人似乎跌入了谷底,粉身碎骨却神志清晰。
世间万物没了声响,视觉是唯一的感官,红色身影越来越近,刺得他眼睛剧烈疼痛,差点没把眼泪掉下来。
宋晨晨跟在他父亲的身后,打扮成他没见过的样子。一件紧身的裹胸红色短裙把身体的曲线完全勾勒出来,与夜色不符的白色肩膀一览无余地展露,几缕头发有些散乱地垂落脖颈
,更添了几分妩媚。而那群上前恭迎的人自以为是地跟着喊的“孟嫂”让他恨不得把他们的舌头都挖出来。
“大家坐吧。”孟父招呼着,“酒菜疏陋,大家多多包涵。”
众人就坐于大厅长桌之中,孟父坐主位,把宋晨晨安排在他身边最近的侧位,就在孟呈予的对面。身后就位的侍者立刻上了菜,期间是来客彼此恭维的声音。
到达目的地的宋晨晨发现还真是一个聚会后,终于稍微地安下了心,低着头跟随孟老板的脚步,对身旁的声音充耳不闻。直到落座时一道强烈的目光让她抬头一视,只知道浑身的血液仿佛停止流动,喉咙苦涩不堪,甚至忘记呼吸。
孟呈予就在她正前方,双眼里的怒火像是两只发了疯的狮子。她觉得自己快要被看穿两个洞了。
宋晨晨慢慢地低下头,目光集中在面前干净得发亮的圆形盘子之中,心在一阵一阵地颤动收缩,耳边传来的话她都听得清,却又听不懂。只觉得他们在另一个世界交谈甚欢。
“晨晨,”孟老板的声音把她的思绪拉回餐桌上,“怎么不吃东西?”
“刚才吃饱了吗?”
“啊…哦。”她拿起筷子往最近的菜随便一夹。
不一会,她身旁的一个男人主动向她打招呼,随后将侍者倒的酒一饮而尽,他看看自己的仍满盈的酒杯。
是要她也喝的意思。
宋晨晨看看清澈透明的酒,又朝孟平望了一眼,发现他的眼睛的深意,是要她喝下。她再不敢看孟呈予任何一眼,而是端起酒杯将酒送入口中,反正杯子很小,一口足以饮光。
“真是好酒量!”那个男人说道。
好烈。这么小一杯酒,流过的地方有些火辣的疼,不过总全冲刷掉她喉咙的苦涩。
接着,宋晨晨身后的侍者又将酒杯填满。
她看了孟老板又一眼,再一饮而下。
酒杯再次被填满。
她还没喝,就发现孟呈予身后多了一人,手里放下几张文件到他面前。他还是保持着火热的目光,似乎想把她盯穿才罢休。
宋晨晨又喝掉一杯,感觉脑子有些不清晰了。
此时孟呈予把环抱的手放了下来,端正姿势,在纸上写了些什么,可视线仍不肯离开她 “宋小姐有些醉了,送她上楼休息。”孟老板朝她身后的侍者吩咐一声,并抬手在她光滑的肩头轻拍两拍。
终于能躲过那道目光了,谢天谢地,她赶紧跟上楼去。
“感谢各位支持,以后还请多多关照犬子。”孟老板又说了些什么,众人响起了掌声,她被送回二楼的一间卧室,离开的侍者关上门后耳边一片安静,终于什么也听不见了。
然而安静仅仅持续了几分钟,孟呈予推门进来,把椅子转过来,直接坐在她面前,和呆呆坐在床尾的她四目相对。
死一般寂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