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节


    伊拉布因扭过头来,道:“先生,是一块木头,我挖到了一块大木头。”

    斯坦因想起几天前的收获——那块一千多年前的佉卢文木板,顿时喜上眉梢,道:“伙计,你仔细摸一下,看木板上面有没有刻痕,说不定又是一块刻着古文字的木板。如果是那样,你会再次得到一枚金币。”

    沙坑半径太小,伊拉布因将它扩大了许多,终于摸清楚底下的情况,道:“先生,不是木板,而是一具棺材。”

    斯坦因眼皮一跳,道:“棺材?”

    伊拉布因叹气道:“是的,先生,真主保佑,我感觉到咱们挖到宝贝了。”

    斯坦因点点头,嘱咐他小心一点,又安排了两个队员跳下沙坑,协助挖坑,其他人在沙坑口子旁帮忙往上提土。就这么挖了一个多小时,他们终于从十英尺深的沙坑里挖出一具长约五英尺、宽两英尺的独木舟形棺材。

    这具棺材通体绘满彩绘,从中间到两端依次绘着乌鸦、火鸟、龟蛇。斯坦因当然知道火鸟是朱雀、龟蛇是玄武,它们在东方文明中代表了日月,可是中间那只眼神阴森犀利的乌鸦却代表着什么意思呢?

    彩棺两端画着两道黄线,黄线上挂满了铜钱大小的东西,一个队员问:“先生们,谁知道这是什么东西?”

    英籍军官道:“是铜钱,和交河故城里的‘吉祥’钱币一样,是象征古国王权的东西。”

    斯坦因看着他最信任的向导伊拉布因,道:“伙计,你说呢?”

    伊拉布因把马灯提近了一些,照了一会儿,忽然打了个寒战。他伸出颤抖的手,向那一串东西摸去,越靠近棺材上的图案,手抖得越厉害。当他终于摸到棺材的时候,整个人突然定住了,灯光下他的脸上是一副呆滞的表情。

    探险队员都感觉到了这种异样的气氛。斯坦因试探着问:“伙计,你还好吗?”

    伊拉布因翕动嘴唇,用一种很奇怪的、近似哭泣的腔调道:“先生,这不是铜钱,而是两串葡萄。你看这形状,不就是系在一起的单个的葡萄吗?这里是吐鲁番,吐鲁番的葡萄是世界上最好的葡萄,不是吗?”

    斯坦因缩了缩肩膀,道:“是的伙计,不过你想说明什么呢?”

    伊拉布因呆滞地摇摇头,道:“很抱歉先生,我想我的向导生涯结束了。我……我要回家!”

    英籍军官一把拽住他的衣领,拔出手枪指着他的脑袋,恶狠狠地恐吓道:“伙计,你知道自己在说什么吗?我们的雇佣关系还没有完成解除,你就要回家?这是逃兵的行为,知道吗伙计,逃兵都是该枪毙的!”

    伊拉布因哀求道:“我退还全部佣金,我要回家……”这句话还没说完,他就被英籍军官一巴掌掴得摔倒在地上。

    斯坦因喝止英籍军官,扶起伊拉布因,劝道:“伙计,你今天一定是太累了。只要好好睡一觉,明天你会继续卖力为我们服务的,对不对?我知道你刚刚是在开玩笑,伙计,可我们的军官先生是从一战战场的死人堆里爬出来的,他不懂得你们东方人的幽默。他的行为有些粗鲁,但我想你会原谅他的,对吗?”

    斯坦因半哄半吓地安抚了伊拉布因,然后让一名探险队员陪他回帐篷去休息了。其他人围成一圈,试图打开彩棺。斯坦因虽然想不明白是什么事情令他的向导如此害怕,但也许打开彩棺后,一切就明白了。

    在队员们的口号声中,彩棺应声而开,棺盖“砰”的一声掉下来。斯坦因提着马灯朝里面一照,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其他人纷纷举着马灯跑过去看,只见彩棺里似乎躺着一具枯骨。

    为什么要用“似乎”这个词呢?因为彩棺里确实有人的尸骨,而且有完整的头骨、脊椎骨、肋骨和盆骨,可是手臂骨和腿骨却各有四条。严格地说,很难说这是“一具”枯骨。

    斯坦因知道中国古代有殉葬之礼,但是礼制完备,没有殉葬之人与死者合葬一棺的讲究,至于只殉葬双手和双脚的事儿,简直就是闻所未闻。可眼前的这口彩棺中的这具枯骨却外加两条手臂骨和两条腿骨,这又是怎么回事呢?

    斯坦因回头看了看帐篷上伊拉布因的身影,不知是风吹的缘故,还是幻觉,那身影似乎在不断地扭曲和抖动,他忽然觉得有些冷了。

    尸骨下面压着一块两英尺长的木板,上面写满了一种他从未见过的文字。斯坦因取出木板,立刻命人把棺盖重新合上。他打算在营地简单休息一下,然后趁天没亮就启程去鲁克沁,再转道去敦煌。

    可是等斯坦因再次醒过来后,他却发现值夜班的两名队员已经昏昏睡去,其他队员也正在酣眠中,而他的向导伊拉布因和那具彩棺都不见了,同时失踪的还有他带回来的帐篷,以及他研究了大半个小时的木板。

    斯坦因完全没有理由不信任他的队员,甚至每个队员的履历,他都一清二楚,可是单凭伊拉布因一人之力,是无法偷走彩棺的。而且为了隐蔽,斯坦因还将彩棺埋进地下一英尺左右的黄沙里,即使有人盗彩棺,挖土的时候也必然会惊醒其他人,更何况,黄沙上面没有任何人为动过的痕迹。

    斯坦因带领队员挖遍了附近的黄沙,直到第二天晚上,仍然一无所获。他们带来的食物和水濒临耗尽,只能匆匆撤出了沙漠。

    后来,斯坦因回到英国,凭着记忆写下了木板上的一些字,请多名汉学专家破译了这些文字。得到的只有一些不连贯的单字,其中只有四个字可以连在一起:葡萄古城。

    斯坦因看着译文呆呆出神,他想不明白当初伊拉布因的恐惧,想不明白彩棺的不翼而飞,更想不明白彩棺里那具多了双手双脚的枯骨。

    十五年后,斯坦因带着满腹疑问,再次进入中国,他这次的目标很明确,从鲁克沁火焰山经库木塔格沙漠直达罗布泊。可是这一次,他却因为自己多次在新疆盗宝留下的劣迹而被中国政府驱逐,最终被勒令拒绝入境。

    第四次新疆探险计划的失败,成了斯坦因毕生的憾事。

    第二部 葡萄古城 第一章 乌奴教

    书中一句“褪尽衣冠,削其面——”深深刺激了他的神经。几个月前,他几乎葬身贺兰深山,西域鬼国流传下来的地下黄金城、翡翠琉璃宫的谜底,全都集中在没有脸的大泽王阿不利孜身上。如果说阿不利孜的纯金塑像只是诡异,那么匆匆蹿入黑暗中的那两个人却几乎让袁森彻底崩溃。那两个神秘人,一个像极了已经在塔克拉玛干沙漠中死去的巴依,另一个则像他的导师杨健教授,这怎能不让他倍感惊悚?

    公元六世纪初,新疆吐鲁番地区流行一个神秘的宗教,唤作乌奴教。据《沙洲地志》载,乌奴呱呱,行人捉瞎。乌奴教开坛作法,渡劫亡去教徒,法场设一井、一塔、一台,井上设塔,塔上设台,台上则为亡去教徒尸体,褪尽衣冠,削其面,引千万乌奴分而食之。行人闻之,莫不闭眼疾走,犹如捉瞎。

    室内的灯光白惨惨地落在泛黄的书页上,袁森摸了摸旧书的毛边,灯光上方立刻飞满细细的灰尘,受尘土的刺激,他接连打了几个喷嚏才缓过劲来。

    袁森皱着眉头,盯着书上的那句话,“褪尽衣冠,削其面——”心中不禁打了个大大的问号,乌奴教为去世的教徒举行天葬仪式,为了让成千上万的乌鸦方便吞噬死者尸体,褪尽衣冠是正常的行为,但是为什么要先削掉死者的脸呢?

    “削掉死者的脸,在乌奴教中有什么特殊的含义?”袁森轻叹了一口气,抬起头来看向窗外。

    天色已经黑了下来,窗外的大白榆投下的影子从窗口一直延伸进来,给人一种强烈的压迫感,不知不觉,袁森的脊背居然发起冷来。

    袁森把书合了起来,书皮的页脚微微发卷,书还是那种老式的线装书,书名叫《西域宗教考秘》,作者是佚名。

    袁森眼睛一瞪,佚名?作者写这本书不想让人知道他真正的名字?

    毫无疑问,能写这种书的人,必是一流学者,而且还是颇有学识的学者,否则他的书也进不了这种高级资料室。在这间资料室里,随手拿起一本书,作者必定是学术界响当当的人物,可是怎么会平白无故出来一个佚名呢?

    袁森想了半晌都不明白,他把图书拿去让管理员查。管理员查了半天,说电子管理系统里没有关于这本书的记录。事情变得更蹊跷了,资料室里怎么会平白无故多出一本不知作者是谁,没有记录的书呢?

    管理员笑道:“来这里借阅资料的都是一些年纪大的老教授,偶尔的确会有还错书的情况发生,估计是哪位教授把不该还的书送进资料室里来了。资料室的管理人员有限,可能一时忘记登记,把这本书放进书架里了。”

    袁森听管理员解释得合情合理,也没再追问下去,临走的时候,他跟管理员说了几句好话,把这本无主之书借了回去,打算好好研究一番。

    书中一句“褪尽衣冠,削其面——”深深刺激了他的神经。几个月前,他几乎葬身贺兰深山,西域鬼国流传下来的地下黄金城、翡翠琉璃宫的谜底,全都集中在没有脸的大泽王阿不利孜身上。如果说阿不利孜的纯金塑像只是诡异,那么匆匆蹿入黑暗中的那两个人却几乎让袁森彻底崩溃。那两个神秘人,一个像极了已经在塔克拉玛干沙漠中死去的巴依,另一个则像他的导师杨健教授,这怎能不让他倍感惊悚?

    巴依早在几个月前就命丧塔克拉玛干大沙漠,这是袁森亲眼所见,不容置疑;而杨健教授惨死贺兰山地底断崖,巴哈尔古丽、皮衣男和林婉都是证人,这也没有任何值得怀疑的地方。但就是这两个已经死去的人,竟然会跟他擦肩而过,而且去势之急,根本就不像死人。

    最重要的是,袁森看到两人的脑袋上竟然真的没有脸,只有碗口大的疤。这活生生的事实与地下黄金城中壁画的说法如出一辙,西域鬼国大泽王阿不利孜和乌孙国大将军阿部力向壁画上的七色羽衣的怪人交出自己的脸,最终打开翡翠琉璃宫,进入了传说中的人间仙境。

    袁森在脑海里反复地揣摩着乌奴教中的祭祀规范,突然蹦出一个想法,难道古西域的乌奴教与破解翡翠琉璃宫的秘法有某种联系?

    他越想越觉得有可能,从贺兰山中出来之后,袁森对山底壁画上的七鸟飞翎图百思不得其解,他手中的几件古籍已经全部丢失,无迹可寻。虽说壁画上的说法荒谬不堪,被现代科学理念所排斥,但是经历过这么多复杂事情的袁森,绝不会只局限在唯物的思维形式上,而如今这本佚名所著的《西域宗教考秘》却突然勾起了袁森对贺兰山神秘壁画的探索欲。

    被好奇心所驱,袁森紧了紧外套,就在路灯旁找个地方坐下,翻开这本《西域宗教考秘》,将还没看完的几页关于乌奴教的介绍看了一遍。这几页书讲述得颇为模糊,只说乌奴教是从远古流传下来的萨满教的一支,行事神秘,多在吐鲁番等地传教。书中的描述,都是转述当地人的一些传说,没有详细确切的记载,也正因如此,才显得乌奴教更加神秘难测。

    袁森正仔细地翻书,突然听到远处有强劲的汽车引擎声传来,根据他的经验,一听就知道这是一辆相当牛的越野车。他下意识地抬起头,看到一束强光从小树林后面打过来,刺得人眼生疼。随着强光不断地增亮,引擎声愈发轰鸣。

    那车从树林旁的水泥道上拐过弯,很快冲到袁森对面的树脚下刹住,从车上跳下来一男一女两名军官,看军衔是上尉,他们的车是部队常用的勇士越野。

    袁森站起来,目光迎向朝他走过来的两人,问道:“你们是?”

    女军官朝袁森微微一笑,答道:“袁先生,我们才分别几个月,你就不认识我了?”

    袁森这才从乌奴教的思考中回过神来,报之一笑,道:“驻疆755师特种兵乔小伊少尉,哦,不对,应该是上尉才对。”

    乔小伊对袁森说道:“袁先生记性真不错——”她指着身边的男军官道,“这位是我的同事,马上尉,我们都在为田博士工作。”

    袁森有些惊异地说:“田博士从北京回来了?”

    乔小伊点了点头,道:“田博士今天才回新疆,一进办公室就命令我们来新大找你,应该有很重要的事情。”说着,也不等袁森答复,就伸手做了个请的姿势,率先走向勇士越野车。袁森从贺兰山回来之后,跟田博士见过一次面,杨健教授的父亲与田博士有师徒之谊,又是患难之交,在学术研究上,杨健教授与田博士也是惺惺相惜。当时,田博士听了袁森和巴哈尔古丽的一番讲述,也不禁欷歔不已。田博士命人详细记录了两人在贺兰山中的遭遇,第二天他就接到北京的电话,说有重要的事情需要去北京一趟,三人只得告别,没想到田博士这一去就是几个月的时间。

    田博士这次从北京一回来就匆匆找他,难道又发生了什么事情,或者是翡翠琉璃宫的事情又有了新的线索,袁森心里暗暗揣测着。

    袁森坐在勇士越野车的后座上,由那位姓马的上尉驾车,乔小伊坐副驾。勇士越野车反方向倒车,快速地按来时的方向开去。乔小伊按下前面的车窗玻璃,一股凉风从窗口窜了进来,袁森的鼻子一痒,打了个喷嚏。

    越野车驶出新大的校门,顺着大马路向东开去。乔小伊率先打破了三人之间的沉默,说:“袁先生,上次我们分别的时候,距离现在也有将近四个月的时间了吧?”

    袁森看着乔小伊的椅背,道:“的确,上次还要多谢乔上尉救命之恩,否则我恐怕现在未必能跟你同坐一辆车呢。”

    乔小伊扑哧一声笑道:“袁先生客气什么,我们都是为国家服务。”

    袁森道:“乔上尉叫我袁森就可以了。”

    乔小伊的声音带着愉快,说:“那你叫我小伊吧,呵呵。”

    袁森答应一声,随即岔开话题,试探性地问道:“田博士一回乌市就找我,应该是有很重要的事情吧?”

    乔小伊点头,道:“是非常重要。博士一进办公室,就立刻召集各部门开会,脸色很难看。三十分钟后,各个部门都领了任务。会后,他就让我跟马上尉立刻来请你过去,他要连夜跟你商量事情。”

    袁森轻道:“怪不得这么急——”

    乔小伊道:“博士今天的脸色很差,我跟了他这么多年,第一次见他这样,应该是出了大事。”接着,她又强调一遍,道:“是很大的事,否则,博士不可能这样。”

    袁森暗想道:“能让田博士这样的大人物重视的事情,而且点名来找我,这事儿多半与几个月前的一番遭遇有关,难道田博士发现了新的线索?”

    他试着问乔小伊,道:“乔上尉——哦——不,小伊同志,请问你知道关于这件事的线索吗?”

    袁森说出口就后悔了,像他们这种军方机构,特别是特种兵,对机密的警觉意识简直可以用鹰来形容,就算他们知道,上级不批准,谁都休想撬开他们的嘴。

    乔小伊听了袁森的话,停顿了几秒钟,袁森有些窘迫地说:“如果事关机密,就不必说了,我见了田博士问他就可以了。”

    乔小伊笑了一下,道:“具体的我也不清楚,不过好像是和杨教授有关。”

    第二部 葡萄古城 第二章 幽灵电话

    田博士一反往常的雍容学者气,他猛地抓住袁森的肩膀,大吼道:“没错,我听到的真是杨健的声音,不可能有错,就是杨健——”

    袁森听得背上直冒冷汗,鸡皮疙瘩起了一身。根据巴哈尔古丽当时描述的情景,杨健教授失足掉下万丈深渊,那深渊深不见底,纵然飞鸟坠入,也是没有活路的,杨健教授此番是必死无疑的,这简直没有任何怀疑的余地。

    “和杨健教授有关?”

    袁森猜的果然没错,田博士无论是在军部还是在国内外学术界,都有着响当当的名头,以他的资源和人脉来研究这件事,一定会事半功倍。田博士今天半夜就派两名上尉来找他,肯定是有了关于翡翠琉璃宫的重大线索或发现,否则不可能这样劳师动众。

    勇士越野车出了市区,奔驰在车辆稀少的省道上,三十分钟后下了省道进入草原,一头窜进一片长草丛里。此时天空悬着一轮模糊的黄月亮,草原上刮着大风,长草在昏暗的月光的衬托下,变成了摇摆的魅影,围着车窗张牙舞爪。

    马上尉突然熄灭了车灯,关闭汽车引擎,乔小伊向袁森低声道:“赶紧下车,我们被跟踪了。”

    袁森低声答应。三人分别蹿入草丛之中,藏在距离勇士越野车三米之外的地方,三人之间相隔数米距离。

    等了不到十分钟,他们就听到汽车靠近的声音,而且不止一辆。袁森听到乔小伊和马上尉藏身的地方有一阵细细碎碎的声音,还看到长草朝草丛深处摆动,知道两人钻进了草丛深处。他也不多想,立刻矮下身子,跟着两人朝里面窜了几十米。没过多久,就听到身后传来几声枪响。又过了一刻钟的工夫,就听到汽车发动开走的声音。

    乔小伊和马上尉听到声音后,确定几辆车已经走远,才按照进来时的方向当先爬了回去,袁森被乔小伊强迫留在他们后面。

    乔小伊爬到勇士越野车的附近,就连开两枪,车旁立刻响起枪声,马上尉循着枪响的位置补了几枪,黑暗中听到有人跌倒。

    马上尉飞速跳进驾驶室,发动汽车引擎,乔小伊朝车后面开了两枪做掩护,她与袁森几乎以相同的速度窜进车里,车后枪声又起。

    马上尉驾着勇士越野车往后倒了十多米,一打方向盘,车子就像发怒的狮子一般沿着来时的方向冲出长草丛,驶上了省道。几十分钟后,车子从另一个出口进入草原,直奔755师驻地。

    在车上,乔小伊问袁森道:“袁先生,你知道这帮人是打哪里来的吗?”

    袁森反问奇道:“你是说他们袭击我们,是因为我?”

    乔小伊点头说:“看情形,你似乎一直就被他们监视,我们出新大的时候,我就已经注意到有车跟在我们后面了。”

    袁森脑中出现的名单里,第一个就是对翡翠琉璃宫势在必得的林婉。这个女人身份复杂,既有强大的美国情报系统做靠山,又在国内收罗了一帮江湖异士,而且对翡翠琉璃宫的了解有先天的优势。她到底还知道多少有关新疆历史的秘密,恐怕不是他袁森能够想象得到的。

    当日,袁森、巴哈尔古丽和林婉九死一生,终于从贺兰山地底找到出路,林婉与皮衣男就和袁森告别。分别时,林婉一言不发,扭头就走,看架势似乎是对贺兰山地底下的一番遭遇厌恶到了极点,不愿再有丝毫停留之意。

    袁森知道以后多半还会跟这个女人见面,因为她不会放弃对翡翠琉璃宫的追查,林婉这辈子唯一的信念就是秉承她爷爷戴笠的遗愿,破解西域羊皮卷之谜,她又怎会放弃?袁森想到有一天他一定会跟林婉再次撞上,而且必定是敌非友,但是他万万没有想到,林婉早已在他身边安插了人,随时来监视他,这里面难道还藏着什么玄机?

    林婉最初盯上袁森,是因为袁森身上藏有破解地下黄金城的灵兽玉骨,而现在袁森实在想不出他身上还有什么对林婉有用的东西,她有必要花那么大的代价派那么多人盯着他吗?但是如果不是林婉,这帮人又会是谁派来的呢?

    袁森脑子里快速过了一遍中间的利害关系,实在想不出个所以然来,只能摇头,乔小伊皱眉看了袁森一眼,也没再说话。

    勇士越野车在草原上奔驰了一段时间,顺利进入755特种兵师部。此刻,时间已经逼近午夜,军营里的高大建筑物都掩映在巨大的黑暗之中,建筑物中间的水泥路上零星有巡逻的战士和昏黄的路灯。走在路上,扑面而来的是西北方特有的干冷的寒风。

    乔小伊带着袁森进入一栋高层建筑。从外面看,大楼里一片漆黑,没有人工作的迹象。两人从地下入口进去,穿过两条走廊,前面渐渐有了灯光,可以看到站岗的战士。

    两人乘坐电梯到了七楼,七楼走廊两排都是紧闭的房间,房间的大门上标着号码,没有窗户,也没有看到有灯光透出来的痕迹。走廊两头亮着应急灯,乔小伊数着号码,走到中间的一间房间面前,敲了敲门。

    门被拉开,里面探出一张年轻的脸,那名年轻的战士回头向里面道:“博士,乔上尉回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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