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节


    行礼时,谢意馨假装要摔倒,一只手却紧紧拽着长公主的手臂。

    “你这是怎么了?”长公主吃惊地问。

    “回长公主,臣女的脚踝扭伤了。”谢意馨苦笑着道,“你们是来找我们的?真的很抱歉,让你们担心了。”

    “你没事就好。”

    众人看谢蓉青神色正常眼神清澈,完全不像是中邪的样子,不由得失望。

    谢意馨眼睛定定地看着长公主,意有所指地说道,“长公主,那昙花快要开了吧?咱们赶紧回吧?别错过了。”手却用力地捏了捏她的手臂,暗示着。

    “咦?假山那边有人!”一个丫头惊呼。

    长公主的脸色微微一变。

    “不要胡说!”长公主身边的嬷嬷轻呵。

    “我也看到了。”有人小声地说。

    “现在天色黑了,看走了眼也是有的。而且我们过来是为了找两位谢小姐,既然人已经找到了,咱们就回吧。况且谢大小姐扭伤了脚,正该及时医治才是。再者,那昙花想必也要开了,你们就不想亲眼看看那花开的模样?”长公主笑吟吟地道,话似劝解,却带着一股不容置疑的味道。

    张夫人哎哟一声说道,“我的好公主哟,花什么时候赏不行。可假山那边,你还是赶紧派人去看看吧。万一那里藏着歹人,臣女担忧公主的安危啊。谢大小姐虽然伤了脚,也会理解的是不是?”

    谢意馨疼得直抽气,假装没听到张夫人的话。

    众人的表情很微妙,怀疑的目光在谢意馨三人身上扫来扫去。假山那头的人,莫非是谢家姑娘的幽会对象不成?

    这么大动静,把公主府中的侍卫都惊动了。此刻,一些护卫已经散落在他们四周。

    殷慈墨的手微不见地动了动。

    “什么人?”突然一个侍卫大喝一声,然后往假山那边冲了过去。

    “拦下他!”谢意馨沉声一呵。

    竟然真的有一个侍卫冲过去拦人了。可是,待他和前面的侍卫交上手的时候,才回过神来看向长公主这边。

    长公主看了谢意馨一眼,见她朝自己尴尬地笑笑,收回目光,然后对后面的那个侍卫下令,“都退回来!违令者,华昭,不必顾忌。”

    没一会,那个叫华昭的侍卫便押着第一个侍卫过来了。经过谢意馨身边时,不由得多看了她两眼,他也纳闷,当时不知怎地,听到她一下令,下意识就照着做了。现在想来,太不可思议了。

    华昭并不知道,刚才那一刻谢意馨也是全神戒备气势全开的,当了十来年总揽大小事物的侯爷夫人,震住一下属下的气势还是有的。

    长公主大发雷霆,“你好大的胆子,本宫没下令,你便敢私自行动?!”

    “公主恕罪,属下是真的看到有人藏在假山里头。”

    长公主狠狠地甩了那侍卫一巴掌,该死的,假山里有没有人不重要,重要的是她现在想不想查,这个该死的侍卫竟然违背了她的意愿!

    “吵死了,想好好赏个月都不行。”一道好听的男声突兀地响起,然后脚一点一跃,翻身坐上了一块石头之上。

    “呀,是五殿下。”众人惊呼。

    “我就在这,你们刚才谁说要过来搜这假山的,来吧。”说话间,南君夕温和中带着冰冷的眼神却刚才他站着的地方一扫。

    原本挣扎着的驸马爷崔言顿时不敢动弹,被抓奸现场的时候他就知道完了。本来他心中还有一点希冀,以为闹大了,虽然丢脸丢人,但至少能保住一条命,多活一段时间。如果不闹,等着他的就是一个死字了。可是君南夕那眼分明是警告,警告他如果敢妄动,等待他的就不仅是个死字了,或许还要连累家族。

    殷慈墨本来清亮的眼一凝,然后垂下眼眸。

    张夫人哆嗦着说道,“不敢冒犯五殿下。”

    “你们也知道是冒犯啊。我还以为,你们欲以关心的名义行胁迫之事呢。大姐,这两年你手段退步啊,什么阿猫阿狗都敢驳你的话了?”

    长公主眼睛一闪,几乎可以肯定假山内一定有状况,不过不急,打发了这些人走再说。

    “五弟说的不错,近两年来本宫就是太和善了,才会让那些人不把本宫的话当一回事。”

    众人一听,只觉得心中无端地冒出一股寒气。

    “现在,你们可以随本宫去赏花了吗?”长公主一字一句地问。

    “长公主说笑了,今天我们就是来赏花的嘛,如果今晚没赏到,我便赖在公主府不走了。”有人打着哈哈说道。

    “是啊是啊,走吧,那花该开了吧,我听说啊...”

    在场的人三三两两,相携离去。

    今晚波澜丛生,大家都没什么心思赏花了。看了那昙花没多久,便陆续告辞了。

    ☆、43更新更新

    坐在自家的马车里头,谢蓉青有种劫后余生之感。逃过一劫,谢意馨倒没觉得有多喜悦,只觉得眼前又是重重迷雾。

    回到谢府,文氏宽慰了众女几句,又叮咛她们这两天别乱说话,才打发她们各自回院了。

    谢意馨与谢蓉青谢雨芙一条道,临分别之际,谢意馨对谢蓉青说了一句,“回去好好歇着,什么都别说,什么都别想。”

    谢蓉青见谢意馨说得慎重,她也郑重地点头,今晚在假山的事透着古怪蹊跷。她当时分明听到一男一女的声音,后来却只有五殿下出现了,其中意味着什么,她不敢深想。

    回到春暖阁,春雪亲自服侍了谢意馨洗漱。

    “小姐,你说,假山后的那一对,男的真是五殿下么?”

    “不是。”上一世她所知的君南夕并非那种会在屋外乱来的人。他除了正妃殷慈墨,侧妃没有,就连侍妾也只有一个,那侍妾还是当初教导他人事的宫女。而且这宫女也仅仅只是占了侍妾的名额在王府里养老而已,之后与君南夕并没有实质的关系。单单这一点,就让所有女子对殷慈墨羡慕嫉妒极了。

    如果光这一点不能让她肯定假山那男的不是君南夕,那反过来想,如果真是君南夕,他倒不必过于遮掩,大不了就纳了那女的为妾就是了。这么一想,谢意馨越发肯定假山那一对必是大驸马无疑,也只有如此,君南夕才会站出来帮忙遮掩一二了。

    只是这个桥段,前世汤静尘撞破驸母□时似乎没有发生啊。哎,乱了。

    不过她得感谢五皇子,如果不是他出现,让此事嘎然而止。后面对方还有什么手段,也未可知。如果驸马的□被撞破,那么大公主只会迁怒于她们,可不会管她之前是怎么努力的。

    没办法,上位者都是只看结果,才不管你过程呢。

    “那会是谁呢?”春雪疑惑。

    “你就别猜了,有时候知道得多了,未必是好事。”说话间,谢意馨已换上宽松的亵衣爬上床了,“我睡了,你也赶紧洗洗歇了吧,让小丫头值夜就好了。”

    春雪答了声是,然后熄了灯,轻轻退了出去。

    谢意馨在屋内隐约听到春雪低声交待着什么,脑中却不由自主地猜测起今晚那事的主谋来。

    她直觉与殷慈墨有关,但是不是,还得仔细思量之后才能下决定。毕竟就她所知,汤家似乎与殷家没仇,殷慈墨应该不会动汤家才是。

    可是谢意馨再想一想,又觉得不能以常人的想法来猜测殷慈墨,别人越觉得不可能是她做的,反而越有可能!

    有时候她都觉得自己过了,一有事就忍不住往殷慈墨身上想。只是她也没办法,前世她知道的事,再上重生后发生的事,与殷慈墨都有千丝尤缕的关系。就如同下棋,对方已经在重要的地方布下了一步步棋子,整个局面,对方的赢面已经有八成。

    而她谢意馨,除了上一世的记忆,能倚仗的人手财力,估计都被对方估量过了,或许数据不是很准。

    不能再单打独斗了,要打赢这一场,光靠他们谢家自己太难了。她明天,得把被三皇子殷慈墨触及的既得利益家族圈出来,在不损害自身利益的情况下,可以合作一下的。

    这么想着,谢意馨迷迷糊糊地睡了过去。

    ******

    大公主府,所有的宾客都离去之后,仍然灯火通明,整个府中弥漫着一股让人紧张不安的气氛,越靠近大厅越明显。

    大厅外,十几个侍卫神情肃穆地站在岗位上。大厅内,公主神色凝重地坐在上首,地上跪坐着驸马崔言及一名衣衫缭乱的女子,余下的皆是大公主的心腹。

    大公主扫了一眼据说是驸马青梅竹马的女子林纤纤,见她对上自己满脸惊惧时,不由得皱眉不已。听说她爹只是个七品小官,而且这样的性格,大公主不知道林纤纤哪来的胆子竟然敢在公主府里与驸马私/通。

    不过这已经不重要了,大公主弄清楚了事情的来龙去脉后迅速地下了决定,驸马催言一杯毒酒,林纤纤一条白绫。

    崔言扑到大长公脚下,抱着她的腿求饶,“公主饶命啊,我是被她勾引的。都是她,如果不是她,我怎么会这么做!公主求你看在我们多年夫妻的份上,饶了我这回吧。”他本来以为日子过得如此抑郁,死了就死了,没什么大不了的。可是事到临头,他才发现,死是多么可怕的一件事。

    林纤纤不可置信地看着崔言,听着他把错都推到她身上,满眼痛苦。

    “晚了,须知,人生有些错是不能犯的。”大公主疲惫地闭上眼。

    “为什么?为什么你就不能原谅我一次?大昌朝多少男子都是三妻四妾的,我偶尔玩个女人又怎么了?!前朝还有驸马纳妾呢,为何到了我这里就变成了死罪?”崔言愤怒地指责,“只要你能番过这一篇,我是不用死的,你心肠为什么那么硬?”

    “崔言,长那么大,你还没学会取舍呢。”大公主嘲讽地道,“是,大昌国无数的男人可以纳妾,唯独你不可以!从你尚了公主,当了驸马起,你就不能了。而且这些,也是你和你的家人都答应过的。怎么到了现在,享受了驸马的权力和便利,又不满足了?”

    “是,我和我的家人是答应了,可是你又做到妻子的责任了吗?你永远都是一副高高在上的样子,我永远在你面前低人一等,你没有想过我一个作丈夫的感受?”

    闻言,大公主冷笑,“崔言,你说这话亏不亏心?你还记得成亲头两三年吗?我是如何作小伏低掏心掏肺对你的!你呢,成天对我一副爱搭不理的样子,一得空就去书房写你那酸诗,思念别的女人!你们崔家人真有意思,当了□还想立牌坊!是,当初是我看中的你,可是你们崔家但凡有一句不愿,我君涵双也不会死皮赖脸地强迫你。可是,你们既舍不得当长公主驸马的好处,就该摆正了态度,而不是作出一副受人逼迫的模样!那三年,我对你如何,你扪心自问。我就想啊,就算是一块石头,捂那么久,也该热了吧?可你崔言倒是越来越变本加利了。后来我就想啊,既然你捂不热,我还就不捂了。现在,你反倒来埋怨我高高在上了?”

    “我告诉你,崔言,既然平静的日子你不想过了,那就别过了!”

    催言被说得一时无言,过了一会,他才道,“那你再给我一次机会,我改,我改还不行吗?”

    “晚了,在你明知我今晚摆宴,那么多宾客都在的情况下,你还乱来,就已经注定了这一结果。你有没有想过,被人撞破后,本宫的脸皇室的脸面该往哪搁?本宫里子已经没有了,你再把本宫的面子剥掉,让本宫没脸,就别怪本宫要你的命!”

    “这不是还没几个人知道吗?你为什么就不能原谅。”崔言哀求。

    “有这种想法,就证明了你是一个祸害,有一就有二。来人,把他拉下去,别污了我的眼。”

    “不,不,我不去,我求你了,求你还不行吗?”崔言抱着大公主的腿,哭得满脸鼻涕。

    两个侍卫上前,用破布堵住了他的嘴,然后一敲,把他击晕了带下去。

    林纤纤看着自己深爱的那个男人为了可以不死如此狼狈如此卑微的样子,心却奇迹般的平静了,她挺直了背跪在地上,道,“大公主,一切都是我的错,我犯下的错我用我的命来承担,只求公主不要迁怒我的家人。”

    大公主定定地看了她一眼,然后应了一声,“好。”

    林纤纤含笑端起那杯毒酒,头一仰,喝尽了杯中的毒酒,最终闭上眼,从容赴死。

    待大厅被清理干净后,大公主对华昭说,“那侍卫给本宫好好审审,本宫很想知道到底是谁那么迫不急待地想看本宫丢脸。”那个人最好不要让她找到,要不然,谁让她没脸,她便让谁没皮。

    再者那侍卫是她建好公主府后选进来的第三批人,已经有几年了,这钉子埋得如此之深,让她深为忌惮。

    华昭领了命下去了。

    “公主,这件事多亏了五殿下了。还有谢府的两位小姐,只是不知道她们看出多少,会不会说出去?”大公主身边的奶嬷嬷迟疑地问出声。

    老五,大公主沉吟,老五看着温和,实则为人淡漠。她与他之间的关系也就过得去而已。他这次会出手,她有点意外。

    “放心吧,别人本宫不知道,但本宫敢肯定,谢家大小姐是一定不会说出去的。”大公主微眯着眼说。

    此事她得承谢大小姐一个人情,如果不是她帮着遮掩,恐怕驸马的奸/情早就暴露在众目睽睽之下了。

    那名率先冲出去的侍卫,让她觉得此事不简单。虽然那侍卫只和华昭过了两招,就似清醒过来一般束手就擒了。但他如果真的只是一时冲动,在自己面前就不该说出‘真的看到有人藏在假山里头’的话。这话似是辩解,又似是意有所指。

    此话一出,指不定当时还有大胆的欲一探究竟。

    如果后来不是老五挺身而出,次日关于公主府的传闻一定会传得沸沸扬扬的,而且她的不作为,也会成为别人议论和猜测的焦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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