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5节


    “臣,必当尽力。”谢老爷子拱手。

    “刚才你那十几个谢家子弟,朕看着不错,都挺精神的,朝庭如今正是用人之际,来年可以让他们去参加一下科举嘛。”

    谢老爷子摆摆手,摇头说道,“皇上谬赞了,他们之中,确有几个是读书的料,但也有好几个,就只是略识几个大字而已。”

    “学问不行的,可以去参加武举嘛。”周昌帝看着听了他的话面露兴奋的青少年们,拍板道,“就这么说定了,你可不许拘着他们不让他们去考,男儿志在四方,老窝在家中侍弄几亩田地有什么出息?”

    谢老爷子还能说什么,只能应了一声是了。这本来也是他的意思,挑的人都是谢家庄里最有潜质的,就想在周昌帝面前露一下脸,让他掌掌眼的。如今一切顺利,皇帝对他们的印象也不错,那是再好不过了。

    殷慈墨在一旁看着谢家家族繁盛昌荣,对比她祖父死后停灵那几日的冷清。尽管殷慈墨捏紧了拳头,一直告诉自己要冷静,但眼中还是不可抑制地出现了一丝真火。

    真是悬殊的对比啊,殷慈墨在心中冷冷一哼。如果刚才君南夕出言维护谢意馨时,她只是感觉到刺眼以及淡淡的不舒服,那么现在,就是怒火中烧了。

    此时殷慈墨选择性地忽略了殷家会落得那样一个下场,也是她祖父先算计谢家的,

    如果不是殷宪珂妄图一举将谢家连根拔起,计划是又狠又毒,并不曾给自己留下半点生机,殷家也不会落得那么一个下场。

    幸亏谢家不曾中计,如果真让他的计划成功的话,下场恐怕连殷家都不如。

    所以说这样的结果,能怪得了谁,成王败寇而已。

    ☆、第九十二章

    “奉天承运,皇帝制曰:兹有晋王正妃谢氏淑慎性成,端庄淑睿,敬慎居心,克令克柔,雍和粹纯,深慰朕心。现赏南海珍珠一斛,雪色锦锻十匹......钦此!”

    “皇上万岁万岁万万岁!”晋王府内,以晋王晋王妃为首,所有人都跪下叩谢皇恩。

    接了旨之后,君南夕便邀李德进屋喝茶,被推辞了。他也不勉强,与李德站在一处寒暄了几句。

    谢意馨站在一处,看到大总管秦青似有话说的样子,便朝他点点头,然后不着痕迹地退了下去。

    秦青与谢意馨一碰头,立即压低了声音说道,“王妃,奴才秘密打听到景王府送了李公公一对护膝,王妃,你说咱们要不要——”

    送李德护膝,是殷慈墨的主意吧?

    自从蒋初篮被诊出怀有身孕之后,就借口养胎把景王府的一应庶物交给了殷慈墨这个侧妃打理。

    对此君景颐没有作声,对于殷慈墨处理事情的手段,他还是比较信任的。自此,蒋初篮过起了半隐退的日子,送往迎来,皆交予殷慈墨。

    当时听到这个消息时,谢意馨有点不明白殷慈墨为何会同意这样的提议呢。毕竟这差事吃力不讨好,做得好了,那是应该的,做得不好,各种非议,殷慈墨也是首当其冲。

    而且做得好了,获得最大的也只会是蒋初篮这个正妃。

    人们只会这么觉得,蒋初篮这个正妃太有容人的雅量了,这么能干睥侧妃景王妃都能容得下,并且没有打压,实在是太有皇子妃的风范了。

    不过想一想殷慈墨的性格以及作为侧妃的无奈,会这么选择,就不奇怪了。

    见谢意馨久久不说话,秦青不由得唤了一声,“王妃?”

    谢意馨回过神来,想了一想,说道,“不必加那些额外的东西了,只需要在给他的红封的数目上再加厚两成即可。”

    周昌帝已经老了,下面的儿子动作越多,就越会让他感觉到威胁。特别是对他身边之人的‘收买’,更会让他焦躁。

    其实宁王和景王都是内定的皇位候选人之一,周昌帝更愿意看到他们在政治上的建树吧,偏偏殷慈墨习惯性的上下打点,最容易让人猜忌。

    如今她和君南夕又没那心思,该做的礼数做全了就行。而且,有对比,才显眼不是吗?

    秦青急了,俗话说,阎王好见,小鬼难缠。王妃怎么就不懂呢。正欲再劝,却被一道声音打断了。

    “听你们王妃的。”

    秦青一看是他们王爷,顿时不出声了,告了罪,忙转身去准备了。

    御书房,周昌帝批完最后一本折子,端起放在一旁的热茶,喝了几口润喉,然后看了站着的李德一眼,“你去宣旨时,他们都是什么样的反应?”

    “奴才眼拙,看不出啥来。”

    皇帝这明显是在考验景王的心性,只是一些主观的看法,他并不想多谈。毕竟他是一个人,看法多少都会带了点主观的意思,他可不想卷进这场储君相争的戏码里去。

    李德看得很明白,不管是景王还是宁王坐上了帝位,他大概都逃不了一死,殉葬的可能性很大。看明白这点,虽然无奈,但也不用偷着找出路了,所以腰杆暗地里就挺直了,俗话说无欲则刚嘛。

    虽然景王和宁王一直都在暗地里拉拢他,并且暗示了,如果他们能登位,周昌帝死后,便放他出宫养老。只是李德对此却不信,他甚至没有博一博的想法。他很清楚,一但他站队,对上的敌人不是景王或宁王,而是周昌帝。

    因为站队,就等于背叛,第一个不容他的就是周昌帝。

    因为越来越年老,周昌帝也越来越注重身边人的忠诚,稍有不对劲,都会被处理掉。没见上个月,乾清宫就死了两个太监一个宫女?

    他与周昌帝主仆几十年,他对周昌帝的了解,一如周昌帝对他的了解一般。

    玩儿心计手段,他自认不是周昌帝的对手,所以还是老实一点吧。要不然,也不会是周昌帝是皇帝,而他只是一个奴才了。

    他能活那么久,是因为他从来不存侥幸心理,谨慎的性格让他安然地活过了这些年,他也不预备在这紧要的关头大意了。所以那些还没摸到至高权力把柄的人的承诺,抱歉了。

    “奴才宣了旨,晋王府给了奴才一个大红封。景王府给的红封没有晋王府多,但还另赠了奴才一对护膝。”李德从来没想过隐瞒这些情况。

    “哦,拿来朕看看。”

    护膝是双层的,看着大方又保暖,“看来老三一家子对你这老货挺不错的嘛,天刚转凉就送了你一对护膝。”周昌帝的语气里带着酸气。

    李德提醒,“皇上,前几天景王送进宫的一批孝敬里也有一对护膝,里衬用的是明黄的料子,做工用料什么的,可比奴才手上这对漂亮多了。”

    “滚吧,就你这老货心思多。”周昌帝笑骂。

    李德出去之后,周昌帝想着那对护膝背后的深意,脸上的笑容收了起来,只剩下叹息。

    他也不愿意把儿子想得太坏,只是还是忍不住猜测和担心。再想起前几日去谢家庄时他的表现,周昌帝就不住的摇头,他这个儿子真是心思太重了。

    他不信老三不知道这棉花对大昌的意义,如果是真的不知道,那也不必考虑储君的位置了。

    知而不上告,无非是想找个好时机,获得更大的利益罢了。

    不管是哪一点,对于下一任的皇帝来说,都是不好的,私欲重于大局观。

    想明白这点,周昌帝本来因为老三近来政事得力而略有偏重的心又偏了回来,他觉得还是再看看吧。

    一想到未来储君的问题,周昌帝又不由得想到了君南夕。老五这个儿子,他看着就是好,但却有那么一个致命的缺点——没有子嗣。

    正好李德又端了几碟子点心进来,周昌帝问道,“对老五的身体状况,张问宾是怎么说的?”

    “回皇上,张太医说了,晋王的身体还是老样子,不过已经在慢慢好转了。”

    周昌帝知道这话不过是宽慰他罢了,但他还是忍不住去想,如果在他百年之前,老五能有个儿子就好了。

    *******

    啪啦,一只碗被大力摔到了地上。

    “我要的是血燕,你们给我端的是什么鬼东西?”蒋沁夏一拍桌子,大发雷霆。

    下人们都缩了缩脖子,蒋沁夏身边的大丫头硬着头皮回答,“夫人,府里没有血燕了,采买那一时也没进到好的血燕,所以厨房就做了一碗普通的端来。”

    “胡说,上个月库房里分明还有不少的血燕!”蒋沁夏不信。

    “可前些日子老夫人生病,老侯爷做主让厨房天天炖血燕给老夫人补身体,已经用光了。”丫环小声地争辩。

    “偶感个风寒就炖血燕吃,真是好金贵啊。”蒋沁夏冷冷一哼,“难道老侯爷不知道我怀的是他们朱家的嫡孙吗?竟然为了一个继室克扣起嫡孙的口粮来!”提起那老侯爷的继室,她便怒火中烧。

    孕妇本来就情绪不稳,蒋沁夏越说越委屈,忍不住红了眼眶。

    蒋沁夏的奶娘刚好进来,就见她红了眼眶,吓了一跳,“我的好姑娘啊,你现在是双身子的人了。哪里看不顺眼,哪个做错了事,让人拖下去打一顿就是了,可不能折腾自己哇。”

    说完,她转而骂起那些奴婢,“你们这些狗奴才,还不快老实交待又做了什么惹主子生气了。”

    下人忙七嘴八舌地说起了原因,没一会,奶娘弄清楚了原委。

    “奶娘,不是我要生气折腾自个儿。你说,我怀个孕,竟然连个血燕也吃不上了。”

    奶娘不忍自己打小看大的姑娘怀孕了还为一点吃食受委屈,遂提议道,“要不,奶娘回蒋家一趟?”

    “不要!自打嫁进这朱家,我贴补的还不够多吗?你看看库房里的嫁妆少了多少,这回我说什么都不会让你回娘家问要血燕的。等你主子爷回来,我要问问他这偌大的侯府是不是连个嫡孙都养不起了。”

    蒋沁夏的话声刚落,便有丫环提醒,“夫人,姑爷回来了。”

    殷慈墨被皇上赏赐的消息传来,朱聪毓一整天的心情都很好。进了内宅,脸都带着笑。

    朱聪毓这个样子,倒让蒋沁夏一怔,她多久没见到他如此高兴的样子了?

    可惜,当他看到地面上被打碎的碗及燕窝残渍时,眉头又皱上了,语带嫌恶地说道,“你又在发什么脾气?难道就不能消停几日?”

    被这么指责,蒋沁夏自然不依了,“我怎么不消停了,你以为我喜欢生气啊,要不是你们朱家......”她开始口不择言地发泄着婚后的种种不满。

    屋里所有的下人都惴惴不安的,不敢出声。奶娘一看不对劲,立即驱散了下人。

    朱聪毓冷眼看她撒泼,时不时地刺上几句,句句刺到她的肉里心上,越发激得蒋沁夏发疯。

    最终这场争吵以朱聪毓拂袖而去,留下一句不可理喻而告终。

    “奶娘,你看看他,对我哪里有半点疼惜?就算是看在孩子的份上,忍让两句都做不到。我当初真是瞎了眼,怎么就看上了这么个冷血的东西?”说完,蒋沁夏扑到床上大哭了一场。

    她奶娘焦急地半侧着身子安慰她。

    良久,蒋沁夏才止住了哭泣。

    下人们打水进来,奶娘亲自给她擦了脸,细心地宽解她,“我的好姑娘啊,奶娘知道你受委屈了,只是你这暴脾气也该改一改了,至少在姑爷面前装一装都好啊。刚才姑爷进门的时候明明是带着笑的,你温柔软语地给那人上几滴眼药,让姑爷替你出头,多好。为啥要和他硬碰硬啊。”

    蒋沁夏被弄干净之后,才回过神,“奶娘,你去查查,问问朱聪毓身边的小厮,今天发生什么事了。”

    蒋沁夏才不信阴了几日的朱聪毓今天心情突然变好是没有原因的。她直觉这个原因很重要。

    很快,奶娘派去的人便打听到了消息。

    “贱人,又是那两个贱人!”蒋沁夏愤怒地捶床!

    谢意馨和殷慈墨,两个人她都厌恶。

    只是怀孕之后,想起一辈子都不可能做母亲的谢意馨,她就有一股莫名的优越感,对她也就不那么恨了,反而有时候觉得她很可怜。

    但殷慈墨比谢意馨更可恨,竟然——

    “我早就看出他们两人关系不同寻常,果然没料错。”蒋沁夏咬牙切齿地说。

    “主子,你没猜错吧?”奶娘被吓了一跳,如果是真的,这关系就太乱了!

    对于奶娘的反问,蒋沁夏只是冷冷一哼,她琢磨了一会,问道,“奶娘,我记得前几日你说过你在安家那边有个老姐妹孙子不幸染了天花是不是?”

    “确有这么回事。”奶娘有点不明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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