任方冼退了出去,去抓药了。
晋王府
似是印证了他们之前岁有大寒的推测一般,今年的雪来得特别的早,虽然只是前几日下了零星的几片,却也下在了有心人眼中。
谢意馨忙着将采好的棉花制成棉衣的事,为这场即将到来的严寒做准备。而且如果一切没变的话,北蛮就快发起战争了。
有关朱家的消息源源不断地传来,只是谢意馨对这件事已经不太热络了,只当成了闲暇之余的消遣一般。
这会,她刚忙完,接过春雪奉上的热茶啜了两口之后,难得地走神了。
上一世,君景颐对朱聪毓挖墙角的行为不知道是否知情。不过两人的关系那么要好,应该会有所察觉吧?
只是当年朱聪毓的行径从来没有收敛过,是否说明了君景颐从中就没劝阻过?甚至说,他是乐意见到君南夕被人戴绿帽的,不止自己与殷慈墨有一腿,也并不介意朱聪毓对殷慈墨的爱慕。
原因是大概觉得他自己得到了殷慈墨,并且殷慈墨为他生下了一个儿子,以为任何人都不及他在她心中的地位吧,所以他很有优越感地看着朱聪毓在一旁扑腾?
那时的一切皆因当时殷慈墨的身份是君南夕的正妃。如今角色对换,君景颐是否一如上一世的大方呢?不过,她估计君景颐此刻就如吃了苍蝇一般难受吧。
谢意馨有些不厚道地笑了。
这日,秦国公老夫人下帖子邀请众女眷来喝菊花酒。
秦国公老夫人一年也难得下一回帖子,这个面子谢意馨要给的。她刚由侍女扶着下马车,就看到安国侯府的马车到了,她转过头一看,正巧看到蒋沁夏掀开帘子。谢意馨的眼睛微微一亮,转而嘴唇微微翘起,转而在侍女的引领下朝里面走去,并没有等朱家的人。
蒋沁夏一下车就看到了谢意馨被众人簇拥着离开的背影,脸微微一沉。
“安国侯世子夫人,景王妃许久不见你,想得紧,特意命奴婢在此处等你,请随奴婢进去吧。”
这是不放心她么?蒋沁夏眼中闪过一抹不明的光,“嗯。”
宴会其实挺无聊的,特别是一群女人的宴会。
谢意馨早就和汤静尘一起,躲到一旁说话去了。
那厢,蒋初蓝探究的眼神落在她妹妹身上。今天,难得的放风机会,蒋初蓝本来以为她会闹腾的。可蒋沁夏很乖,不吵不闹,让她和自己寸步不离,她也没说什么。真是让人意外极了。
“姐姐,你看我做什么?”
“你今天很乖。”
“我今天要是不乖,你们以后会放我出来么?”蒋沁夏自嘲。
蒋初蓝心一软,“你知道就好,我们这么做也是怕你任性不听话而已,别怪我们好吗?”
蒋沁夏轻哼了一声,不答。
此时走过来一打扮娇俏的侍女, “景王妃,老夫人有请。”
主人有请,作为客人的蒋初蓝不便拒绝,临走前,她不放心地叮嘱一句,“沁夏,我去一会,你要乖乖的,知道吗?”
“哼。”
蒋初蓝不放心地留下一个心腹。
蒋初蓝走后,蒋沁夏便起身。
“世子夫人,你这是要去哪?”
“随便逛逛,怎么,我连逛逛都不行了?”
“奴婢不敢。”
“最好是不敢。”
蒋沁夏往人声处走去。
亭子处,许多女眷三三两两地聚在一起。
蒋沁夏到的时候,有交好的和她打招呼,“安国侯世子夫人来了。”
“嗯,随便走走,你们在聊什么?”
“随便聊咯,这日子无聊得紧。”
“安国侯世子夫人,你的身体好些了吗?”
“托福,好点儿了。只是可怜我那儿子,还来不及见这世间一面就去了。”
蒋初蓝留下的心腹一听,忙拉了蒋沁夏一把,可蒋沁夏不理她。
“那天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众人七嘴八舌地问。
“那天一早......”蒋沁夏眼中闪过一抹诡异的笑意,缓缓说着那天发生的事。
众妇人一听有八卦,立即安静下来。
蒋初蓝留下的心腹一跺脚,转身走了。
“啊,原来事情是这样的啊。我们都以为是世子爷在与贼子缠斗,然后顾不上你,才发生了那么遗憾的事呢。”
“不会吧?那么危险,世子爷就这么把你扔下了?”有女惊呼。
“我也不愿意相信,但事实如此。”蒋沁夏一边说一边抹泪。
“世子爷未免也太忠心太仗义了吧?为了景王竟然连妻儿都不顾了。妹妹,也难怪你会委屈得哭了。”
“是啊,要救人可以,亲自去也行,但得留下足够的人来保护妻子吧?大家说是不是?”
“我呸,什么狗屁忠心,我看你当家的是对那殷侧妃有想法才是真的。”
众人七嘴八舌地议论开了。
亭子外不远处
“蒋沁夏脑子没坏吧?家丑不外扬都不懂么?”汤静尘一脸不可思议。
“她大概也是迫不得已吧。”蒋沁夏被以坐小月的理由变相软禁,所有人都劝她想开一些别闹事的事她是知道的,就连此次来参加宴会,蒋初蓝也不放心地将她拘在身边。
其实他们会那么紧张,怕蒋沁夏乱说话,无非是都察觉到了朱聪毓心里的那点想法。却不料,这种情况只会激起她的逆反心理,果然,蒋沁夏在今天就暴发了。
汤静尘一想到蒋沁夏不止失去了孩子,还伤了根本,心就一软,“这打击确实很大,相当于断了女人一辈子的指望了。”
“只是蒋沁夏现在的做法只会消耗她丈夫对她的愧疚,除了让她的处境越来越糟糕之外没别的好处。”
“或许她根本就不在意了吧?”谢意馨说道,她和殷慈墨是死敌,但也不喜欢蒋沁夏,所以不会像汤静尘一样心软。即使蒋沁夏与她都有类似的遭遇。
人生的路从来都不是好走的,想当年,她可是忍了整整八年,最后是在家族破灭儿女双亡之后,才暴发出来的。
路都是自己走出来的,蒋沁夏之前的情况和现在的情况,都比上一世的自己要好得多了。至少殷慈墨没有掌权,她又有娘家可依靠。再者,即使殷慈墨掌权了,也依然要在她姐姐蒋初蓝面前做小伏低。她真的不必急于一时。
走到这一步,很大的原因都是她的性格造成的。
而蒋沁夏知道了朱聪毓的心思,却不想忍,稍有不顺心就意气用事,任性妄为,导致现在鸡飞蛋打,不知道她是否后悔过?
“安国侯世子夫人,随便臆测自己的丈夫和别的女人有染,很光荣很有面子吗?你发疯也不要胡乱攀扯别人!”殷慈墨站在亭子外,面无表情地说道。
眼神似刀子一般,殷慈墨真的恨不能将这个女人大卸八块,调查结果出来了,就是这个女人害得她失去了女儿!她尽力了,可女儿仍然没有救回来。不过能让她聊以安慰的是,死的是女儿不是儿子。要不然,龙死凤生,就足够那些言官做文章的。
蒋沁夏肚子里的孩子也是在害了她的儿女之后没了,而且以后都不能生育了,这不是报应是什么?只是这事不能拿到明面上来说,不过没关系,她有的是办法替女儿报仇。
谢意馨的视线落在她身上,一席素色的长裙随风摇曳,显得她风姿卓然,巴掌宽的腰带更显得她腰肢纤细柔软,不说男人,连女人见了都不由得想搂上一搂。从身形上看,自她女儿死后,她确实消瘦了不少。她女儿的死,给她的打击不小吧。也是,丧女之痛,从来都犹如切肤一般,不难过的人才冷血至极呢。
说完,殷慈墨就想走,她不喜欢留在这给人指指点点。
蒋沁夏站了起来,“殷慈墨,你给我站住!怎么,你们做得出来,还不许我说啊?”
殷慈墨转过身,“安国侯世子夫人,容我提醒你,就算我只是一个侧妃,也不是你能指名道姓的。”
“侧妃,你这个不守妇道□无耻的女人也配?有时候我都忍不住要怀疑,你那两个孩子不会是朱家的种吧?要不然他怎么会不顾怀着身孕的我,一心赶着去救你呢?”
“安国侯世子夫人,请你说话放尊重点!我怜你刚失了孩子,不欲与你计较,你不要把我的忍让当成了软弱可欺!我很感激安国侯世子的帮助,后来那些黑衣人朝你在的方向逃走,以致于连累了你落了胎。这事是始料不及的意外,大家也不愿意这样。”
“你不能因为这样,就污蔑我和安国侯世子有染!我和他之间,是清清白白的。若有半句假话,我愿受天打雷霹之苦。”
殷慈墨敢发这种毒誓,众人都震撼了,原本看戏的人有一大半都信了殷慈墨的话。
“至于安国侯世子抛下你去救我的原因,只能问他本人了。”殷慈墨后来又实了一句,“或许他觉得,你这样的女人,连匪类见了都要绕道,才放心把你放在那也不一定。”
噗,有人捂着嘴笑开了,蒋沁夏的泼辣她们是知道的。
“你,你——”
“阿夏,够了!”
蒋初蓝铁青着脸从人群中走出,“自暴家丑很好看是不是?!”
“姐!”蒋沁夏委屈地咬唇。
蒋初蓝靠近她耳语了一句,“想想你先前做的糊涂事,你还敢在她面前叫嚣?”对于这个成事不足败事有余的妹妹,蒋初蓝真的恨不得掐死她。
想起昨晚君景颐冷冷地把一叠调查结果甩她面前的情景,他眼中的怀疑,她就恨不得赏她妹妹两耳光。竟然敢去害双胞胎,胆子是越来越大了,而且还连累了她!
蒋沁夏一愣,她做的事她姐知道了?
她的心一突,她姐知道的话,就代表景王也知道了,
蒋沁夏下意识地看了殷慈墨一眼,对上她充满冷意和了然的目光,蒋沁夏就知道她也知道了,那朱聪毓——
蒋沁夏下意识地瑟缩了一下,不敢想下去了。
现在知道怕了?早干嘛去了?蒋初蓝恨铁不成钢地看着她,“来,和殷侧妃道个歉!”
蒋初蓝转过去对殷慈墨说道,“这孩子突然落了胎,又有那么一个打击,心神失守,总爱胡言乱语。妹夫一家也是担心她出门冲撞了人,才拘着她在家的。本来看着她都好得差不多了,才让她出来散散心的,不料今日竟然冲撞了侧妃妹妹。还望妹妹看在姐姐的面子上原谅她这一遭。”
殷慈墨知道,表面上的和睦还是要维持的,“我希望这样的事没有下次,要不然,辱我清白者,就是将官司打到皇上面前,我也不会让那个人好过!”
殷慈墨凛然不可侵犯的样子让众女一凛,都想起了一年前她可是皇帝身边的女官的事,如果官司真的打到了皇上那里,她怎么说在皇上那都有几分薄面的,自己这些人有什么?说出来恐怕皇上都不记谁是谁呢。她们还是老实点,别惹了姓殷的吧。
谢意馨淡淡一笑,她也相信殷慈墨与朱聪毓之间是清白的,一直都相信。因为她知道殷慈墨是个聪明人,她怎么可能会留下这种把柄给人抓?
朱聪毓求而不得,上一世如此,这一世亦如是。
“你不是和殷慈墨不对付么?怎么不出去?”
旁边响起一道声音,谢意馨转头一看,是汤静尘。原来都没有傻子,也是,他们谢家与殷家斗得那么厉害,就算做得多么隐秘,还是有蛛丝马迹可寻的。
“不急。”她与殷慈墨之间的纷争,是生与死之争,从来都不在口舌方面。
况且殷家刚灭亡不久,他们要表现出一点容人的度量来,周昌帝看着呢。
事情还得张弛有度地进行才好,一味地逼迫,只会把殷慈墨逼入周昌帝的保护圈里,也让谢家给人留下不容人的气量。
况且有蒋沁夏那么一个人在,自己就能把他们那帮子人折腾进去。所以他们不用着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