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善善,我们现在只能走回山庄,你不要担心我会一直在你身边,”洛彦抱着身子一直在剧烈颤抖的秋梓善,他们谁都没有去讨论那辆翻下山涧的车子,这在这种时候对于他们来说是太大的心理负担。
秋梓善此时已是六神无主,她生活在云都,这样滂沱的大雨云都并不是没有下过,可是除了街道上有些积水之外,根本就不会有什么泥石流,她此时真的为自己的任性而后悔。
如果是她出事还好,一旦连累到洛彦她就真的不敢想象。所以此时她格外地配合,洛彦说什么便是什么。
洛彦将车后座的雨伞拿出来,刚打开车门豆大的雨珠裹着风劈头盖脸地砸在他的身上,他一面艰难地下车一面撑起雨伞。虽然他走向车子的另一边车门,小心地打开车门后,秋梓善也跟着下来了。
洛彦不敢在原地耽搁,便搂着秋梓善顺着山道往回走。不仅雨势大就连风都呼啸地惊人,洛彦弓着身子还伸出一只手将秋梓善揽着怀中。
因为害怕山上会有山石滑落,所以洛彦走在靠近山体的一侧,而他让秋梓善走在右边。因为他要一边撑着伞一边搂着秋梓善,还得看着脚下的路,两人哆嗦地速度如同小脚老太太。
突然一阵狂风扫过来,洛彦手上一个不慎,伞柄便随着冷风往后倒去。洛彦此时手中拿着的这把alexander mcqueen伞,在这种狂风暴雨之下显得又精贵又没用,整个雨伞都被吹笛反了过来他刚站稳准备收拢好雨伞时,旁边的秋梓善一个抬头间就是猛地推开了他。
洛彦猛地被这股力量推开,等他试图转头时,印在眼中的就是秋梓善摔下去消失的场景。
这样的场景如同慢动作一般,他们原本就是沿着山侧一边走,连绵的大雨使得泥土变得松软,她刚才用尽全力推开洛彦,动作太大以至于她踩着的那块浮土以最快地速度崩塌。
洛彦连手都还没伸出,就再也看不见秋梓善的身影。
他如同失去意识般松开了手中的雨伞,然后此时一块二岁小孩那般大小的山石沿着山腰滚落而下,砸在地上一直滚到他的脚尖。如果刚刚善善没有推开他,当这个念头浮现在洛彦的脑海中时,他如同疯了一般开始扑向山侧。
这侧并不是悬崖峭壁,但是下面是一个坡度陡峭的,因为有连绵茂盛的植物覆盖在山坡上,又加上此时雨势太大,能见度实在是太低,他根本就看不清秋梓善滚到了哪里。
那一瞬间,洛彦整个脑子都是空的,他趴在山道上连心脏都在这一刻空了。雨点打在他的身上,他长着嘴却一点声音都没有出来,连痛苦都在这一刻消失殆尽。
天地间,在这一刻都空了。
长时间以来的冷静自持终于在这一刻起到了最大的作用,洛彦看着这个并不算陡峭的山坡,解下腰上的皮带,将它扣在路边的一棵小树上,洛彦将身上的衬衫脱了下来,又咬又撕将它变成一条条地布条。他就这么裸着上身将所有的布条扣成死结,他心中也不明白这样的布条并不能承受一个成年男人的重量。
他只能寄希望于刚才的那通求救电话,没多想洛彦便顺着布条一点点踩着湿滑地植被往下探。
洛彦在国外读书的时候,也喜欢参加极限运动,甚至连徒手攀岩这种都尝试过。不过攀岩的时候总有突出的石头让他落脚,而此时草地湿滑地脚刚踏上去,整个人就不受控制地往下滑。更何况,洛彦此时心中不再是平静如水,他从来没有试过这般烧心的感觉的。
心脏明明就还在自己的胸膛,可是不管是跳跃地频率还是随时要燃烧的灼热,他都无法控制。
等布条的长度用尽时,洛彦往下望了几眼,还有十几米的地方才能到一个平缓的地方。洛彦看了看上面又看了看脚下,最后他松了手。
这一天是洛彦一辈子都无法忘记的一天。
他拿出这一世最孤注一掷的勇气,也许在山崖下有一个尖锐的石头正等着磕破他的脾脏甚至是太阳穴,也许在这个山坡之下是一处万丈深渊,可是他依旧松手了。
连绵的植被看着柔软,可是夹杂着的毛刺却划破他**的上半身。他双手抱着自己的头,整个人蜷缩起来顺着山坡往下滚了下去。
等身体上布满了细长的划伤之后,洛彦终于感觉到旋转的天地安静了。
显然天无绝人之路,他恰好落在了一处平稳的坡地,顺着这个坡地再往前走四五米就是真正的悬崖峭壁。
洛彦不敢耽误,赶紧四处寻找秋梓善。虽然秋梓善是直接滚下来的,但是好在这些植被的阻挡了一部分冲劲。
所以等洛彦在一棵树下找到秋梓善时,她整个人已经昏迷,洛彦不敢让她睡下去,轻轻拍着她的脸颊试图将她叫醒。
幸亏这片山脉中好多都是梯田,这一处应该也是还未开发的梯田,此时他们所在的平台长约七八米,又加上布满了植被树木,所以两人的小命才没有送掉。
秋梓善幽幽地嘤咛了一声,眼睫毛动了动后,突然整个人剧烈地抽搐了一下,洛彦的胸膛便被染上了一层血色。
她的嘴角边还在不停地冒着血沫,洛彦伸手去摸,可是刚抹干净又吐了点血沫,刚刚才平复的心终于在这一刻受不了了。他太疼了,身体的每一处都叫嚣着疼,可是他明白,最疼的是他的心。
洛彦从来不知道他也会为了一个女人流眼泪,他抱着秋梓善的身子,将她裹紧在自己的怀中,她的意识稍微清醒了一下,她伸手握着洛彦的手,轻又极力说道:“洛彦,是你来救我了吗?”
她没说一个字胸腔就抽着疼,太疼了,可是她却知道自己这时候不能睡下去。她想和洛彦说话,她想听着他好听的声音。上一世她死的时候,直接从三十几楼掉下来,摔成了一团血肉模糊的东西,连个尸体都算不上。当时她身边一个人都没有,也不知道最后是不是连尸体都没有去领。
这一世如果真的死了,就算死在自己爱人的怀里也算是死得其所了。
秋梓善从来不知道她自己居然有这样一种幽默感,可是显然她没有力气将自己的幽默感和洛彦分享。
“善善,别怕,很快就会没事了。我在上面留了记号,会有人来救我们的,”虽然大雨滂沱,眼泪和雨水在这一刻分不清,可是洛彦的声音却是从未有过的浓厚,他的鼻音可真够重的。
秋梓善一张脸雪白地连一丝血色都没有,可是刚刚的突出的血却又将她的唇染成异常妖艳地颜色,纯白与艳红在这一刻奇妙地相容。
“阿彦,谢谢你找到了我,谢谢你救我,”秋梓善的声音又轻又软,每过一分钟她都清楚地感觉气力从身体流逝,她知道这是她的生命力在流逝。
洛彦只能将她抱得更紧,他根本就不敢眨眼,他怕自己一眨眼她的眼睛就闭上了,他从未像这一刻这般害怕。他伸出拨开她湿透的发丝,身子弓着试图遮挡滴在她脸颊上的雨水。
他声音颤抖却又坚定:“傻丫头,这有什么可谢的。你就是我的命,我以后对你好的日子多着呢,难道每一天你都要谢吗?”
这一次秋梓善没有反驳,她在心中却默默说了一句话,你不懂。
阿彦,你不懂绝望的滋味,不知道失去一切却连你血脉上最亲近的父亲都不伸手救你的感觉,你不懂听到自己唯一的弟弟死讯的绝望,她的前一世就是在这种背叛与绝望中走到了绝境。
没有人在绝境中愿意伸出一只手,所以你不知道你来找我对我来说有重要。
因为这是两辈子以来,第一次有人伸出手来帮她,甚至是拿出命来救她。
所以谢谢你,即便我是个无耻的小偷,从别人那里偷到了你,我也再不会放手,只要我活着我就不会放手了。
“阿彦,只要我活着我们就不要分开好不好?”秋梓善觉得好冷,即便她身上打到的雨点并不多,可是她还是觉得好冷好冷。
洛彦下意识地不想去接这句话,可是他还是伸手解开自己脖子挂着的东西,他仔细又认真地挂在秋梓善的脖子上,抱着她轻声说道:“这是我出生的时候,我奶奶磕了三天的长头求来的,这是我最重要的东西,现在我给你,它会保佑我们平安的。”
“你爱我吗?”
“爱,我这辈子除了你再也不会爱别人了。”
“那你以后会....娶..我吗?”
“会,等回去后我们就登记。”
“善善,”洛彦轻声地叫了一句,可是天际间除了铺天盖地地雨声,再没有其他声音回应他了。
☆、59晋江v文
明媚的秋日,凉爽地风吹佛着窗外泛黄地枝叶,暖阳照射在身上带着属于秋天的清爽与温暖。
秋梓翰有点无奈地看着面前这个吊着右腿的女人,看着她毫无顾忌地拿着还滴着水珠的苹果啃时,终于忍不住说道:“你能不能活的讲究点?”
此时正在咬苹果的某人抬起头,眨着眼睛半晌才反应过来,她怒问:“我怎么就不讲究了?这种地方难道我还把苹果切成一小块一小块吗?”
秋梓善不过还是心虚地握着手中的苹果,虽然她一直没有照镜子,可是想想也能知道自己此时的状况一定和貌美如花沾不上边。
离那场事故虽然已经过去了两个星期,可是秋梓翰到现在想到都有点腿软。他接到电话的时候,医院那边状况模糊不清。
等他赶到的时候,已经抢救了两个小时,下了两次的病危通知,秋梓翰到现在还记得洛彦签字的时候,雨水眼泪沾湿了通知书。
不过洛彦倒是没担惊受怕多久,因为他在坚持到秋梓翰到之后也昏了过去。直到秋梓善醒来之后,他过了半天才醒过来。
当时年仅十八岁这辈子没经历过大事的秋小爷,一时间之间兼顾着两条人命。
“你回去的时候记得给白富美加薪,这次要不是她也在,我一个人真的搞不定这么多事情,”秋梓翰到现在想来还是心有余悸。
洛彦也被送去急救之后,他整个脑子一下子就空了。他手里还拿着秋梓善的病危通知书,可是能陪自己一起熬的人也倒了下去。当时他说不害怕那真的是假的,秋梓翰能清楚地感觉自己从头到尾的颤抖,他甚至不敢想象那个万一……
好在当时他让白富美同自己一起过来,有个人能在这种时候陪伴在自己的身边,总是要好过一个人。
只是秋梓翰没有说的是,当时白富美坐在呆愣的他身边,她伸手拥抱住了秋梓翰语气坚定而果决地说,善善一定不会有事的,一切都会好的。
一切都会好的,阳光从窗外洒落进来,他沐浴在金色的光辉之中,眉宇间带着淡淡的笑意,是的,一切都好了。
“秋小姐,我能问问当时那么大的雨你为什么就想不开要下山吗?”此时事过境迁,秋梓翰总算能将这件事再平淡地拿出来讨论。
倒是一直在眯着眼睛盯着他的秋梓善表情突然变了一下,随后举起手中的苹果,嘎嘣脆地咬了一口,等用力嚼了咽下去之后,她才模糊地说:“你就当我当时在发神经吧。”
大难不死,连秋梓善都觉得这四个字确实适合用在自己的身上,更何况在醒来后,再重新听到当时的情况,秋梓善不得不承认自己当时的表现只能用两个字------脑残。
她从醒来那一刻就在想,当时的自己到底怎么了?就算上一世洛彦真的和宁晚秋在一起,可是那也是之前的事情,现在这个男人是属于她的。她不是什么小偷也不是什么小三,她和洛彦是在正确的时间遇见了正确的人。
可是当时其他的想法都被压制住,只有消极的想法在不断地发酵,然后支使着她做出错误的决定,还差点成为一个无法弥补的伤害。
此时秋梓善有些疲倦地用手遮了一下双眼,淡淡问:“梓翰,你曾经试图有那么一个时间里,明明这个想法是不对的,可是你满脑子都是这个想法,你没有办法不去想它。然后因为这个错误的想法慢慢进了死胡同,怎么都走不出来。”
“有,”冷静悦耳地声音传来,秋梓善的瞳孔在这一瞬间放大。
她放下自己遮着眼睛的手掌,然后转头看着坐在床边椅子上的秋梓翰,她这么说出来只不过是想找一个人倾诉罢了。只是没想到,秋梓翰会这么爽快地回答。
秋梓翰倚坐在椅子上,姿态悠闲眉目英俊,像极了从纯情漫画中走出来的阳光王子,就连他发梢染上的一层金色都如同圣光般耀眼。
他眼睛带着少年的明亮清澈,他看着秋梓善淡淡说道:“当时爷爷让你中域的时候,我心中就是这样的想法。我很不能理解爷爷的做法,觉得你只是个女孩,而我才是秋家正统的继承人。凭什么爷爷选择了你而不是我,我知道这个想法太过自私,可是我当时就是没有办法让自己从这个想法中解脱出来。”
秋梓善不自觉地眨了眨眼睛,她说不惊讶是在撒谎,可是她却又那么点了然。毕竟无论是谁,都会对爷爷当时的决定而感觉不忿吧。
只是没想到秋梓翰会在这个时候,这个时间说出来,她声音有点干涩地解释:“梓翰,如果我的强势让你感觉难堪,那么我很抱歉。你知道我的本意并不是这样,我只是想保护你们。”
秋梓翰原本平淡的表情倒是染上了一层羞涩,很显然他并不习惯这种掏心掏肺式地谈话,这样剖析自己让他觉得有点羞涩。
可是在经历过这么多事情后,他当然知道秋梓善为这个家的付出,就如同她所说的那样,所有的坏事都是由她承担,所有不利地影响也都落在了她的身上。
“我当时并不能理解你和爷爷的做法,然后就像你说的那样,就如同进了死胡同一般。如果不是发生了何明珠这件事,我想我还会继续待在那个死胡同里,或者已经闯了更大的祸。”
“后来我跟在你身后看你为中域做的事情,我才明白当时的自己有多自私和不知好歹。我不知道你为什么困惑,不过我相信你一定会走出来。因为你可是中域的女王大人。”
秋梓善眼睛从干涩变得湿润,连鼻子都酸的可怕,该死的,这小孩什么时候变得这么煽情了。
最后她带着鼻音鄙夷地说道:“谁要当女王啊,这么辛苦。我以后要当公主,只管等着王子赚钱养我。”
看来煽情实在不适合他们两个人,秋梓翰也是立即皱着眉头,有点不屑地说:“谁要赚钱养你啊?”
秋梓善也不客气地回瞪他,要不是现在整个人不能太大幅度地移动,不然她整个下巴都要翘上天了。她又得瑟又骄傲地说:“谁要你养了,你就是想养我你养得起嘛,以后当然是我家洛彦负责养我啊。”
这次秋梓翰真的有些吃惊了,他声音都有点哆嗦了,带着极大地狐疑问道:“你..你不会打算现在就结婚吧?”
“为什么不行,等以后我拍毕业照的时候,一手牵着我老公一手抱着你侄子,多洋气多给力啊,”秋梓善此时光是想象那样的场景,脸上带着甜蜜都足够溺死旁边的人。
秋梓翰见不得她这副春心荡漾加恨嫁的模样,当时就是痛心疾首地说道:“秋梓善,你当初的雄心壮志去哪了?一个男人就让你变得胸大无脑,你真是…真是…”
秋公子真是了几遍都没找到合适地词汇形容她,因为在心中他也为他的姐姐高兴。
可是秋梓善可完全不管小公子现在的想法,她已经天马行空地开始想象她以后的家庭生活,她要让洛彦在学校附近买一套房子,然后她要报一个烹饪班,洛彦喜欢吃云都本地菜,她可以每天给他做饭。
当然也可以养只小狗,不要大型犬她讨厌大型犬,可以是贵宾或者沙皮,傍晚的时候洛彦和她可以到楼下遛狗。当然如果他有应酬的话,她也可以在家里一边看电视一边开着一盏台灯等着他。
这样洛彦回来的时候,从楼下就能看见自己家中的灯光。
秋梓善其实更喜欢的是男孩子,当然她也想要女孩。不过她更希望自己第一个孩子是男孩,然后再有个小公主。其实她一直想有个哥哥,她可以将自己的儿子养成一个保护妹妹的好哥哥。
多么美好的生活啊,在这样的想象中秋梓善沉沉睡去。
秋梓翰轻轻带上门离开的时候,正碰见匆匆而来的洛彦。蓝色条纹上衣让他看起来又清爽又英俊,就连一丝不苟地发丝都增添了他身上的精致地贵族气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