暖暖呆了不到一天,每隔几分钟就刷一次微信,连去探望疗养母亲的路上都不得安宁。
回到家,宁星温热两碗粥,桌上几道小菜,暖暖没专注吃饭,仍忙着低头刷手机。
她一会儿抿唇,一会儿乐不可支的闷笑。
宁星终于忍不住问。"你是交了新男友吗?"
"没。"见亲姊的眼珠子扫来,暖暖飞快关掉屏幕,心虚地卷弄发尾,"就是跟群里的姊妹瞎聊呗。"
"聊什么?"
"你不懂啦。"暖暖适时转移话题,"姐,你打算找哪家婚纱,要不我给你出个主意,还有啊,热门的酒店,摄影师,咱都得提早半年准备,还有还有,蜜月地点。"暖暖打了个响指,"沈老师大方,照老家的习俗,礼金三十六万肯定少不了。"
"只是结个婚,不用整这么麻烦。"
"不过只是结个婚?"暖暖声音拔高,"婚礼对女人有多重要。"
周暖暖不明白,一辈子的事情,宁星怎么能如此无动于衷,冷淡到像是谈论别人的事情。
"你们一个个,姥爷是这样,你也是这样,我真结婚了,妈怎么办?你怎么办?"
"什么怎么办?"暖暖不明白的皱起眉。"沈老师说他会照顾我们家。"
宁星眸色一暗,哪怕无意,她的胸口都有被微微螫痛的无力感。
六年,两千个日子,她所付出的努力,可以轻易被一个男人取而代之。
只要这个男人愿意出钱确保生活,便成为主宰的上帝。
错了,也可以成为对的。
黑了,也能抹成白。
所有人都在告诉她,这才是正轨。
她想笑却笑不出来。
"我怀疑你到底喜不喜欢沈老师?"周暖暖抱不平的嘀咕。
"暖暖,你该长大了。"宁星从包里掏出烟,无视暖暖的震惊目光,星火点燃。
白茫的烟雾一圈圈散开。
精致的脸庞逐渐变得模糊。
活在温室的人只意识到头顶的一方天,宁星却明白,这世上没有无价的善待。
"我们过去也没有沈永舟。"
"那都是因为妈的关系......"意识到脱口而出的话伤人,暖暖骤然住嘴。
宁星夹烟的手指颤动,她喉头艰涩,久久才发出声。
"妈妈不欠叔叔。"
"那是我的爸爸。"暖暖受不了每次谈到家变,宁星就是一付阴阳怪气。"亲生妈妈误砍死亲生爸爸,说出去,别人怎么看我们?警察调查过了,妈有病,整整几迭的医嘱,就是有病她才会突然发疯......"
啪地一声。
宁星听不得任何诋毁母亲的话,狠狠甩过去一巴掌。
周暖暖脸撇到一边,是不可置信,也是委屈。
她眼眶瞬间泛红,回过神来就冲人发脾气,"我爸难道对你不好吗?我求了半天也要不来一千块的玩偶小熊,爸却连眼睛都不眨就送你去参加游学团,什么好吃的,好玩的,哪一次他不是先想到你,到底谁才是他的亲生女儿,这差别待遇......"
"妈不欠叔叔。"宁星下颚紧绷,一颗心似在火架上烤,热水里烫,她强忍住和盘托出的冲动。"只有我欠你。"
宁星知道暖暖心里始终有过不了的结,她埋怨母亲,也埋怨自己,十六岁的叛逆,暖暖不只一次朝宁星吼,你不是我爸爸妈妈,凭什么管我?
"我就是整不明白你的想法,沈老师到底哪对不起你,你要是不喜欢人家,早说不就完事。"暖暖抽了抽鼻子,生气的甩丢筷子,"不说了,我回学校。"
宁星下胃绞痛,她手心压着肚子,忍着不住上涌的腥味,等到门关上,才冲往洗手间,吐光才咽进去的一碗粥。
双手撑着台面,宁星稍稍缓过劲来,拿出手机,给小城传了讯息。
【我想见时秘书。】
不一会儿,对方打回讯息。
【后天晚九点,河园。】
宁星低头笑着,灰暗的眸底终于露出一道清浅的光。
她换上套轻便衣服,拾缀好简单的盥洗物品,后背上个大包,马尾扎进黑色鸭舌帽,转往朋友的私人摄影工作室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