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夫就这么一路看着他们二人。
看他们互相说笑;看裴寄尘开始做生意赚钱;看方青鹤刚当上掌门,揪着头发不知道该如何处理公务,裴寄尘就陪着他,一点点的教他。
也看到方青鹤提着剑去迎战,被击落后裴寄尘通红的眼;也看到方青鹤闭关后裴寄尘整夜整夜地守在他洞口;也看着裴寄尘渐渐镇定下来,创立了学校;看他等待了百年,终于见到了自己最心爱的师弟。
最终,老夫看到,他们相爱了。
老夫觉得很欣慰。
他们手牵着手走在雪中,裴寄尘却早已不是千年前那个面无表情的孩子了。
他身边有了能温暖他的人。
山中高士晶莹雪,任是无情也动人。
可有情,更动人。
*
昨天是乞巧节。
老夫以为他们小两口会有什么花样,激动地等了一整天,却什么都没等到。
裴寄尘似乎对这个节日抱有期待,无数次地欲言又止,可对上方青鹤明显一派茫然的模样,又无数次地把话给压了回去。
第二天方青鹤起床后翻看着日历,后知后觉地意识到了什么,他讶异地瞪大眼睛:昨天竟然是乞巧节!!
老夫恨不得伸藤蔓过去掐死这个不浪漫的蠢货!
方青鹤急得原地转了两圈,突然直奔老夫的后腰处,撅着屁股开始摘花。
大概是要送给裴寄尘的。
太不浪漫了,太直男了!老夫都忍不住叹息了。
一边叹息,还要一边挤出几朵漂亮的小花,好让他能体面地拿着送给裴寄尘。
方青鹤摘了一大把花,找到了正在小院里晒太阳的裴寄尘。
他讷讷道:大长老昨天是乞巧节,我给忘了这是我补给你的
裴寄尘按着额角,一边想笑一边想叹气的表情。
裴寄尘说:乞巧节,你不止欠了我一件礼物,还欠了我一句话。
啊什么话
裴寄尘额角跳了跳,面上却笑得更艳丽了:你说呢
裴寄尘无可奈何地道:说你喜欢我。
方青鹤立刻道:我喜欢你!
裴寄尘达成了目的,却仍旧很无奈,轻轻叹了口气。
老夫觉得,裴寄尘是个很伟大的人,私以为,全世界也就他能忍受方青鹤了。
方青鹤在他身边走来走去,问:大长老,你没生气吧
没有。
那,大长老,你开心吗
自然是开心的。
那那
老夫看见,方青鹤那小子眼中闪烁着渴望的光芒,老夫翻了个白眼,每次他想亲亲的时候,就都会露出这副表情。
裴寄尘当然能看懂他的这些小心思,却佯装不知:怎么了掌门还有什么事吗
方青鹤急得在原地直转圈。
裴寄尘忍着笑将他拉到自己身边,蜻蜓点水地触碰了一下他的唇。
方青鹤不满地啧舌:这么快
裴寄尘道:那你想要多久不如自己来
方青鹤便凑上前去,更长久地亲吻着裴寄尘。
想到接下来即将发生的事情,老夫默默移开了目光
作者有话要说:番外1!写着写着就这么粗长了是我没想到的
七夕番外,也算是写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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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6章 番外2
这天早上, 我睡得正香,却听见轻轻的悉索声。
我迷迷糊糊地睁开眼,天还没亮, 只能从隐约地光线中看到一个身影, 我看了好一会儿,才反应过来是大长老正在穿衣。
他穿好了衣,朝我走过来,见我睁眼,轻声问:吵醒你了
我摇摇头, 大长老说:你继续睡吧,我下午就能回来了。
我的大脑还没开始运作, 想了好一会儿, 才记起大长老昨晚对我说的:他今天要去制衣厂给学生们选校服,我本来也想跟着去的,但大长老说那边灰尘大, 再加上要和对面谈价格,如果我在现场他可能不太好发挥, 就不让我跟着去了。
我点头,睡意迷蒙地对大长老说:那你路上小心。
大长老应了一声, 我听到他的脚步声渐渐远去,我翻了个身,即将要睡着的时候却听到脚步声又由远及近的传来。
那脚步声在我床边站定,我嗅到大长老身上独特的淡淡清香, 接着,唇上一凉。
大长老的唇在我嘴巴上停留了两秒,又离开,我睁开眼看他, 大长老笑道:只是忘了吻你,回来补一下,你继续睡吧。
他说着,再次走出了屋子。
他没事儿人一样走出了屋子,我却揪着被子把眼睛睁得足有鹅蛋那么大。
这怎么睡一大早就这么刺激,我怎么睡得着了
我在床上翻来覆去,愣是一点儿睡意都没有了,我索性起床。
我先是打坐修炼到天亮,然后去喂了春花冬梅,又去食堂吃了个饭,接着去蹭了两节学生们的课,学习了一点知识,又吃了个午饭。
我做了如此多的事情后,抬头看了眼时间,绝望地发现现在竟然才一点半。
距离大长老回来还有两三个小时。
我给宁燃发消息:我们来聊天吧,我好无聊啊。
宁燃回:裴寄尘出门了
我一愣:你怎么知道
宁燃:他在的话,你白米饭都能干吃下五碗,绝对不可能会觉得无聊。
宁燃,你真的好了解我。
我说:所以我们来聊天吧。
没空。宁燃很干脆地回绝了我:我得给我对象上思想教育课。
我:
宁燃前段时间突然告诉我,他找了个男朋友,好像就是他说过几次的他老板,但我每次追问,他都不肯细说,只说是他男朋友需要教育,等教育好了再带来见我们。
我听说毒修那边有过和自己养的小黑蛇谈恋爱的例子,觉得很惊悚,曾问过宁燃他的男朋友是不是个人类,宁燃半开玩笑,半是认真地回我:不是狗,胜似狗。
宁燃又是一条消息发来:你觉得无聊,可以去看看书,提升一下自己的文化素养嘛,我记得你们烈龙山有个小书房,里面不是存了不少天下难以寻到的好书吗
我说:啊还有这事
宁燃:
我撑着下巴想了半天,才终于想起来,我们山上,好像确实有个书房。
从小我就不爱看书,这书房我根本就一次都没靠近过。我突然想起来大长老曾说过我没有文化,这句话让我很是受伤,我决定去那个书房看看,提升一下自己的文化内涵。
凭着记忆,我找到了后山那间独立的小房间,门上并没有锁,只有一道浅浅的封禁,我输了些灵力进去,那封禁就产生了波动,将我放了进去。
我刚一走近这传说中的书房,就被呛得直咳嗽
这地方不知道有多久没人来过了,漫天的灰尘,桌椅、书架所有东西上都蒙着足有指头高的厚厚灰尘。
我捂着鼻子用了足足五次清洁术,才终于将这里清理干净。
清洁术固然只是小法术,但这地方实在太脏,再加上我修为现在本来就不太好,累得一屁股坐在了椅子上。
我缓了一会儿后,才开始打量起这间屋子。
这里固然是有很多书,可也有很多别的东西,书籍、卷轴、笔墨纸砚、甚至还有几件衣服堆在一起,比起书房,倒更像是个存放杂物的储物间。
我就说嘛,我们烈龙山的人除了大长老个个都是粗人,怎么可能会有什么世间少见的宝书。
我随手拉开面前桌子的抽屉,里面也摆着许多卷轴。
我随手拿过一个,打开,然后一愣。
那是一张画,画上的人
是我
画上的我正搂着剑蹲在地上,似乎在望天发呆,作画之人明显画的很用心,也明显很熟悉我,每笔线条都极其精准,像是在心中描绘了无数遍一样。
我不懂丹青,但我之前曾看过很多次大长老画画,我看着那纸上的线条,用笔什么的,虽说不上来,但我知道这就是大长老画的。
我看那张画,一股暖流就这么慢慢流淌到了心窍。
我把画放回原处,站起身去看架子上的书。
很多书我光是看名字都没有兴趣,什么养心诀、芙蓉刀法,我选了半天,终于眼睛一亮,我看到柜子的最高处有一个薄薄的册子,上面几个大字写的是《剑身保养诀窍》。
我大喜,伸手去拿,却够不到;就将苍狼踩在脚下升上半空。
柜子顶上除了这个小册子还有一个卷轴。
我一看到那个卷轴,就拧起了眉头。
那竟是留影轴。
留影轴分为两种,一种上面的花纹是蓝色的,那是平时大家玩耍的时候用的,那时候还没有照相机,修仙人士就会用留影轴来记录各种景色,留作纪念或者送人。
另一种留影轴上面的花纹是红色的,红色的卷轴并不需要自己进行拍摄,使用人只需握住卷轴,将自己的念头直接灌进去。这种卷轴通常都是在比较紧急或是正式的场合才会使用,比如遭到敌人暗算,想要将杀死自己的人的念头告诉同门;或是临死前留下遗言什么的。
这种红色的留影轴仅能打开一次,随后便会自动销毁。
而柜子顶上的那个卷轴是红色的。
而让我皱眉的原因,是在那卷轴的封口处,被人写了四个字师父亲启。
字迹漂亮整齐。
这字迹我再熟悉不过,我闭关前天天见,出关后还是天天见。
这是大长老的字迹。
我看着手中那卷轴,陷入了不解难道大长老曾遇到过什么危险的事情,所以曾对师父留下过讯号可师父为什么没有打开过
我一边让苍狼降落在地上,一边犹豫着要不要打开。谁知那卷轴竟然直接感受到了我指示苍狼时的灵力波动,许是感受到了相似的灵气,轴口的封禁竟直接解开了。
我的面前蓦地多出了一个身影,那是大长老的虚影。
准确地说,是几百年前大长老的虚影。
我之所以能分辨出来,是因为大长老的头发还没剪,一头黑发未束,垂在腰际,他身穿着一件黑色长袍,身姿卓越,面上并没什么表情。
大长老说:师父,明天我就要走了,多谢你许多年来的关照。
走走去哪里
师父对寄尘的好,寄尘都记在心中。请您原谅寄尘的不孝与任性,我那件事我终究还是要去讨回来的。
我下意识地问道:哪件事
大长老自然听不见我的声音,自顾自道:这一去,我估计是回不来了。
只是,我始终有一人放心不下。
大长老眼眸微垂,浓密的眼睫在皮肤上形成了一个漂亮的形状。他声音轻了一些,喃道:方青鹤
师父,我知你望他成龙,可他终究还只是个十六岁的孩子,师父万不可将他逼得太紧。
他怕寂寞,可又嘴拙不会说话,总惹别的师兄弟生气,师父,我知这样麻烦你,但还是劳烦您多看着点他,多陪他说说话。
师弟爱吃糖,我留在抽屉里的储物袋中放了一整袋的酥糖,但还请师父你盯着些他,一天最多只可吃一颗。
还有大长老的嘴角浮现出了一丝淡笑:他总会忍不住偷吃东西,但也并不算频繁,师父你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放过他吧。
大长老静了静,嘴角的淡笑又少了几分,他含着细微的笑意,说:若若他问起我去了哪里,师父就说,我去给他找最好的磨剑材料了,让他别惦记着我。
最后,大长老对着空气跪下,用力磕了个头:师父,徒儿不孝,对不起。
大长老的身影消散,却有一团白雾出现在了空中。
这是红色留影轴的另一个作用:能将留影人留影时的一些深刻回忆也一同保存下来。
白雾之上,逐渐出现了画面。
一个十来岁的孩子窝在墙角哭着,漂亮至极的青年蹲在他旁边,手足无措地哄着,哄了半天,那孩子终于出现了笑容,青年就也跟着笑开了。
画面一转,那漂亮青年站在案板前,茫然地看着满桌的食材,不知道从何下手的模样。等他终于处理好了所有食材,又蹲在地上生涩地生火,先是生不起来火,他就注了些灵气进去,那火苗一下窜的老高。青年被吓了一跳,慌张地后退两步,跌坐在了地上,颇为狼狈。
画面再转,青年站在店铺中,犹豫了许久,直到店主都有些不耐了,才指了指旁边挂的大只烧鸡,从轻飘飘的荷包中取出铜板数着,珍惜地交给店主。
青年每天醒来时,都会在兜里揣两个糖块,因为那个人喜欢吃甜。
他总是随身带着两块帕子,因为那个人泪腺发达,说不准什么时候就会喷出眼泪。
他会无意识地看着那个人的脸发呆很久,自己都不曾发现自己脸上出现过笑意。
那个人被罚跪祠堂的时候,所有人都在睡觉,甚至那个人自己都在睡,青年却翻来覆去地睡不着,眉眼都是忧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