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呼呼!!!』
将士们都是一怔,浑身肌肉抽搐、僵硬。
檮杌缓缓转身,脚步依然沉重。
『咚咚』数声,牠已经回首看了过来。
『老天爷!!!!求你....』
『轰!!!!!!!!!!』
一道霹靂分裂夜空,诡异的青光让楚军的位置一览无遗。
檮杌也是呆了一阵子,随即张开一口长短不一,凌乱地排列着的尖牙。
『吼!!!!!!』紧接着的一声鬼哮。
牠的唾液因着狭窄的环境而全数喷到士兵们身上。
『跑!!!』项籍知道别无他法,唯一能做的就是保住性命。
但试问渺小的人类怎能从魔物的股掌中逃脱,只见牠一下飞扑过来,就已经把十馀名士兵吞入血盆大口里,而且一双獠牙还把三名士兵的身体刺穿,一下毙命。
项籍见此,别作多想,只是把虞茴的手臂搭在项庄的肩膀上,急道:『带她走,快!』
『那儂呢?』项庄一时间不知如何是好,难道真的要把自己的至亲拋弃?
『带她走!儂听不见吗?!!!』项籍什么都不理了,只见他拔出巨剑,一下跃到檮杌的背上,昏暗狭窄的洞窟让牠难以闪避。
项籍高举利剑,不住往檮杌的皮肤刺下去,谁知『吭』的一声就把他的剑弹开,牠的皮肤居然是比铁更硬。
项籍的巨剑又是『掝掝』的两下,试图把牠的皮肤砍开,但仍是无效。幸好,他的举动引开了檮杌的注意,使牠不断摇晃身体试图甩掉项籍这头烦人的苍蝇。
项籍只是继续刺,刺了不久就砍,砍了一会儿就再刺。他的目的只有一个,替将士们争取时间逃跑。
『呯呯!』
『唔吼吼吼吼吼!!!』
很快,檮杌就已经按耐不住,竟把庞大的身躯猛地撞往一条鐘乳石柱,还是不行就撞往墙壁。
不仅是项籍,在场所有士兵一见,全都大惊。
只见洞顶的石头不断往下坠,让士兵们,比刚才更慌乱的逃跑。
『啊!!!!』
『救我呀!!!!!』
『我的腿!!!!』
不一瞬间,就已经有大量士兵被大石压死。洞穴倒塌使得灰尘四处冒起,有些士兵视野不清,傻傻的走往檮杌脚边,要么被踩死,要么就被牠一口吃掉。
『蠢材!!!!』项籍大喊,同时他的身体亦快要平衡不住了
但他没有管自己那么多,只是不住往远处看,只想确保虞茴的安全。
项庄本来极擅于轻功,但因抱着虞茴而让他的速度减慢了。
『妈的!怎么还未到洞口?』他心里大骂,愤慨自己的双腿为何如此不管用。
突然『喀喇』一声。
他都还未抬头,一块掉下的大石就已经将近击中他的头顶,但这时身体不知道被什么东西一推,就往后跌了数步,轻轻擦伤了手掌。
他回头一看,就见那把自己推跌的正是虞茴,她的身躯被一层浅青色的薄膜包着,明显是护身咒,只是顏色比以往浅了很多。
再看虞茴,只见她的腹部被大石所压,口吐血沫,如果不是有护身咒庇佑,恐怕她早已归天。但奇怪的是,护身咒的效果好像减弱了不少,纵然保住了她的性命,但她仍支撑不住而昏迷过去。
项籍一见到,立即止住了动作,彷彿一具失去灵魂的躯壳。
檮杌见他毫无动静,就趁机想甩他落地,但却把插在伤口上的金黄色尖刺弄掉,黑雾又再次喷洒而出。
只听项庄大喊道:『闪开!!!!!』一下把项籍拉回现实,他就一下跃身想要跳往地面,但在檮杌的挣扎下,他跌趴在地上,而檮杌则痛得在地上抖动。
这时他一看全身,奇怪为何自己并没有被瘴气所感染腐蚀。
但他都不管这些了,只是跌跌碰碰的走到虞茴身旁,推开大石抱起她。
『快走吧!她恐怕没救...』
『闭嘴!!!!』项籍喝止项庄,并且尝试把内力输入她的体内,但只是让她咳血的情况愈发严重。
『儂疯了?儂都知道这是没用的。』项庄劝止堂兄的举动,同时发现很多士兵都因失去主帅的指挥而陷入混乱,死的死、伤的伤。
『够了!如果儂再...』
句句话都传不进项籍的耳朵。
『为啥?为啥儂是跟那人一模一样?』
于项籍脑海里,她的背影逐步浮现。
她浓妆艳抹,涂满胭脂水粉,虚偽。
『我一直以为儂是不同的,从第一次碰见儂开始。』项籍无法忘记虞茴一张清澈无瑕的脸孔,与她不同的,真诚的,淳朴的,从不骗人的。
『原来儂和她一样,都骗我!!!!说走就走,从不顾他人感受。为何女人总是那么可恶?!!』
死伤的将士越来越多。
檮杌亦缓缓爬了起来。
『儂要是在这样,等一下我们全军覆没了!!!』项庄不断摇晃项籍的身体,同时拔出木棍把数块掉下的石头击碎。
『糟了!章邯的骑兵队和阿钟他们根本进不了来,但凭我一个根本拉他不走。』项庄开始大口喘着气,双臂肌肉酸痛。
更可怕的是,檮杌已经一步一步走近二人。
项籍的目光被吸引过去,他盯着牠,狠狠的盯着牠。
他想起:『是这怪物,是牠把她......』一双将要冒出鲜血眼眸。
项籍的沉思戛然而止,他只是默默的站起来,一句话也不说,亦没有对部下发号施令。
他握紧巨剑,同时把细剑也拔了出来。
他一下用力踩往地面,让身子弹飞出去。
『儂干啥了?!!!』
他举起双剑,
『太阿』与『巨闕』!!!
檮杌一下子被他所震慑,竟抓断了一条鐘乳石柱,让一块巨石往项籍飞过去。
项庄一见,知道那重量是常人不可能承受的,正想提醒项籍躲开,但惊见他一脚就把大石踢得粉碎。
『发生啥事了?』在场所有看见的将士都会心发出这疑问,同时塌石的情况稍为缓和。
虞茴这时亦恢復了知觉,微微睁眼,项庄暗暗叫好,心想这应该可以让项籍冷静下来,但...
『去死!!!!!!』项籍已化为狂暴的鬼神,一跳上檮杌的头顶,就狠狠的以双剑插往檮杌的表皮。奇怪的是,双剑这次竟能轻易刺穿檮杌坚硬无比的外皮。
檮杌想挣扎,但项籍不容许,不让牠有机会撞往墙壁,彷彿在操控着檮杌的一举一动般,牠怎样也摆脱不了他。
鲜血不断从檮杌的后颈流出,让牠伤势加剧,正当所有人都以为项籍胜券在握时,只见他竟从高处堕下地面。
『『上将军大人!!!!』』眾士兵呼喊。
但在看清楚,他不是坠地,而是故意跳往地上。
他行云流水似的一下扔出巨剑,『咻』的飞插中檮杌左边獠牙的牙槽。
『擦擦』的两声,檮杌整颗长牙掉往地上,血如泉涌。
项庄一惊,担心此举会让檮杌更暴躁。
果然,牠疾速的张大嘴巴,四条腿往后推,身子弹飞出去。
项籍不闪不退,竟往檮杌的大口跳过去。
『淙』
牠合上大嘴,咀嚼口里的猎物。
眾人皆哗然,一些新兵还不住呕吐然后昏倒。
项庄什么也不理,纵然抱着的虞茴是项籍非常重视的人,但他情愿被他责罚一千次一万次甚至处死,就把她放在地上不管,径自奔往前头。
『慢着!』一名断了腿,正被同袍背着的伤病毫无力气的低声道。
眾人仔细地看,只见一道血痕忽从檮杌的喉咙出现,继而是左颈、后颈,最后是右颈。看起来,彷彿一把利刃从牠的体内切割出来。
不久,檮杌的头颅就完完整整的掉了下来,脖子破了一个大洞。
而大洞里缓缓步出一个人影,他满身是血,提着双刃。从其眼神看来,他已恢復冷静,让项庄安心下来。
对项籍来说,刚才自己的一切举动都犹如没有意识般,身体都不属于自己的。他只觉身体自动的动起来,发挥那股自己从未有过的力量。但他完全没有兴趣理会,亦没有理会一帮为自己欢呼的手足。他只疾步走到虞茴身边,摸摸她的额头,为她合上那双被勉强撑开的眼皮,把她抱到怀里,带她离开一片喧闹。
只想让她好好的睡一会。
对项籍来说,没有东西比见到她安全更值得高兴,更快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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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风凉,皓月掛。
大雨已经停了,存活的楚军士兵以剩下不够一半。为祭奠一眾牺牲的兄弟,项籍在洞外的一片大空地挖了个大坑,把无论死在军营还是死在山洞的所有将士都安葬。
虞茴不良于行,就坐在马上,准备为死者们招魂超度。
她拿出之前交给春桃的送灵符,以及一卷记载招魂经的书。姜石是楚国人,玄圣门的经书自然记载了不少楚国的招魂术。
虞茴照着经上念:『兄弟,归来、回来了...』
念完后就把符咒统统点燃,烧成灰并撒上半空,同时巫师们亦带上鬼神的面具,跳着儺舞。
仪式最后,项籍和眾人一同斟酒,只听他朗声道:『敬!各位兄弟...』然后就和眾人一同奠酒于地,接着道:『贺各位兄弟,今日起,?免却了尘世之苦,但愿日后,诸位能继续佑我大楚!?生为人杰,至死,亦必为鬼雄!』说罢,就把酒杯一下摔碎,双眼通红的成为两道直泻的瀑布,涕泪併流。
虞茴看着他,只觉眼前的项籍有一种莫名其妙的陌生感。
当日那个轻佻不正经的登徒浪子,消失不见。
风颯颯,泠泠春月何时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