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有意义么?
自己已经败了。
就好像是她说的那样,输在了格局之上,手持神迹刻印还打的这么难看,还有什么脸跑回去再纠缠不休呢?
天城坊依靠着墙壁,勉强地修补着伤口,感觉到发自内心的愤怒和耻辱。
如今的他已经无力再支撑一场四阶的战斗了。
深入骨髓的诅咒星光纠缠在了他的圣痕之上,令鸦天狗的羽翼一阵阵抽搐着,破碎的面孔之上满是狰狞和痛苦。
究竟是什么神性应用,竟然带着东夏谱系的神迹刻印·宿命箭书的效果?
不论如何,必须先摆脱这种诅咒才有生还的可能,否则肯定会被诅咒活活折磨而死。
他颤抖着挥手,散去了十握剑的烈光,松开手,任由八幡弓自行腾空,飞走而去,在莫名力量地召唤之下消失了。
他松了口气。
——就算自己死在这里,八幡弓也不容有失。
很快,两根羽毛自八幡弓消失的地方浮现,落下,落在了天城坊的手中。
一个苍老的声音从耳边响起,并非是预想中的斥责,而是包含忧虑的叹息。
“平安归来吧,天城坊,失败不可耻。”他说,“不要死,活着的人才会有未来。”
天城坊愣在了原地,许久,忍不住跪在地上,首先浮现的是错愕,旋即所感受到的却是一阵难以言喻地自责,忍不住泪流满面。
“在下,一定不会辜负老师的教诲的。”
他咬牙,拭去了眼泪,珍而重之地握紧了来自老师的两根翎羽——这就是两道足以带着他穿破必死之局的转机。
两根翎羽寄托在了他的鬓边,有一道率先飞出,绕着他飞了几圈之后,感觉到缠绕在他身上的命运,好像对必死的命运无从下手。
紧接着,它又升腾而起,引导着他飞向远方。
很快,在奋力的飞翔之中,那一道翎羽骤然焚烧殆尽,最后的余灰指向了一个行走在小巷之中的人影。
天城坊瞪大眼睛。
好像生怕别人认出自己的真身,那个人浑身笼罩在黑袍里,就连面孔都覆盖在内,没有露出一丝皮肤,背着一个巨大的背囊,手握着地图,好像在寻找什么地方。
在翎羽的指引中,他本能地感觉到了对方的隐秘气息,还有对方藏在背囊之中的什么东西——那个东西,能救自己!
破碎的面目之上,鸦天狗残存的独眼闪过一丝决绝。
没必要节外生枝和那个升华者纠缠,夺了东西就走,不能轻启战端。
打定主意之后,阴云之后隐藏的鸦天狗俯冲而下,化作一道黑影悄无声息地向着神秘人俯冲而下。
迅捷如电。
可那一瞬间,仿佛感受到了什么一样,神秘的人影猛然回头,面罩之下的眉头皱起。
挥手。
自他身后的半空之中,骤然有钢铁巨人的轮廓浮现,随着主人一同抬起头,笼罩在面部的钢铁面罩猛然展开,两道尖锐的天线向着两侧分出。
紧接着,笼罩全身的纯白色装甲猛然翻开,自其中亮起了令人不安的炽热猩红。
“哦哦哦哦哦~~~”
伴随着一阵充满古怪气息的旋律,叮叮咚咚的声音里,无数人的吟唱声从音响中响起。
一道闪光自庞大机器人的双目中闪过,来自台场的巨型边境遗物抬起了手掌,随着主人的动作,向前扇出。
拉普拉斯程式自律判定开始,扫描完毕,计算结束。
rx-0,毁灭模式启动。
——最大出力!
轰!
宛如铁墙瞬间横扫,掀起赫赫风雷,轰鸣巨响之中,弹射而来的黑影倒飞而出,瞬间消失在了天空的尽头。
“什么鬼?”
神秘人疑惑地望着那个被打飞的黑影,不解地摇了摇头:算了,反正这种不自量力的袭击者邪马台里不知道有多少……
他低头看着地图上标注的位置,循着渐渐清晰的温柔旋律,继续寻找起了艺术馆的踪迹。
在他身后,钢铁巨人的身影缓缓消散。
好像从未曾出现过一样。
第二百六十八章 赌注
天城坊自昏沉中睁开眼睛,感觉到久违的痛楚。
遍布裂痕的圣痕已经无法再护持千疮百孔的躯壳,鸦天狗的破碎面具之下,露出他自己的苍白面孔。
刚刚……那是什么?
剧烈地呛咳突如其来,他弯下腰呕出带着丝丝光芒的血液,鸦天狗的心髓自血中升腾而起,漂浮在空中,散发出了一阵阵的黑色雾气。
奇迹在流逝,以令人心痛的速度。
一切都在以顺理成章的方式走向最糟糕的结局,好像没有任何的异常那样,自然而然地……迎来死亡。
诅咒正在应验。
就好像看着自己正在渐渐地失血而亡那样,绝大的恐惧令他奋力挣扎着,从破碎的建筑中爬出。
残存的一根翎毛似乎也无法认知到究竟发生了什么,正惶恐地围绕在他的周围飞舞着。
“没有,时间了。”
天城坊用尽全力地撑起身体,嘶哑地说:“带我去找……能够救我的东西……”
翎毛在空中颤动了一下,旋即惊慌地寻找起线索来,很快,便惊喜地动荡起来,绕了他两圈,飞空而起。
带着天城坊的希望一起。
用尽最后的力量,天城坊展开破碎的独翼,歪歪扭扭地飞上天空,追随着那一根翎毛,渐渐向前……直到那温柔到仿佛可以抚慰一切创伤的旋律渐渐清晰,翎毛盘旋在一座古老的场馆上方,指引着他向下。
仿佛引导着他去向琴声的来处那样。
天城坊狂喜,几乎无法遏制心中的庆幸,自空中下降了一寸……紧接着,被如有实质的恶寒所吞没了。
恐惧,难以理解,难以言喻的恐惧从他的心头泛起。
前所未有的,他的直觉绝望地拉响了警报,焕发出奋尽全力的哀鸣。
不要向前,不要向前,不要向前!
无法理解的绝望几乎在瞬间撕裂了他的灵魂,毫无由来的恐惧凝结成了实质,自颅骨之中嗡嗡作响。
令他在这瞬间的不祥预感之中几乎发出尖叫。
去那里的话,会死。
如此清晰的理解和领悟从心中泛起,随之而来的是某种就连死亡都无法比拟的恐惧,几乎将他自诩为钢铁的意志撕碎了。
那里,是死路!
在半空中,垂死的鸦天狗僵硬了一瞬,骤然向上拔升,奋尽全力地向远方飞出,狼狈地逃窜,甚至顾不上自己渐渐濒临极限的翅膀和身体。
只剩下了一个念头。
逃走,离开这里,逃得越远越好。
当他从混乱中恢复一丝神智的时候,却发现,自己已经不知道跑到了什么地方,正歪歪扭扭的从空中坠落。
那一根茫然的翎羽依旧追随在他的旁边,不知道究竟发生了什么。
自巨响中,他狼狈落地,砸在了破碎的店面,剧烈喘息。
“不是那里,不去那儿……那里只有死路一条。”
他竭尽全力地抓住翎羽,怒视着自己最后的一根救命稻草:“带我去找可以救我的东西……我的时间……我的时间……”
天城坊的身体剧烈地一阵,再度呕出了破碎的内脏,自地面上蔓延开来的血泊中看到自己狼狈的样子。
他的时间,已经不多了。
不远处传来匆忙的脚步声,令他的心渐渐沉下去。
有人在兴奋地呼喊:“我看到了,有个东西掉在了这里,绝对没错。”
“小心一点,这里的东西都诡异的厉害。”
“我操,是个鸟人!”
“管他是什么东西,先杀了再说!”
在破碎的店面之外,几个升华者戒备地抬起了武器。鸦天狗错愕地看着他,好像被吓到了那样,许久,却忍不住笑了起来,大笑。
被这个恶劣地笑话逗笑了。
死亡到来了。
可杀死自己的人却是这样的货色……
回忆起进入邪马台以来的滑稽遭遇,和自己的狼狈样子,他竟然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自己已经沦落到这种程度。
“这就是我的命运?”
天城坊咬牙,缓缓摇头:“不,不对,恰恰相反才对。”
他撑着破碎的身体,自胸前的裂口中拔出了钢筋和铁片的残桩,昂起头,自无数废墟的束缚中一寸寸爬起,向着面前的拦路者怒吼:
“现在,还没到时候,还没有!”
他踏前一步,迎着飙射而来的子弹,独臂抬起,残缺地五指合拢如刀,斩落铁光。
“——狗一样的东西,也配杀我吗!”
或许会死,没错。
但不是现在,不在这里,也不应该是这种东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