仿佛山峦的压力凭空涌现,施加在了槐诗的灵魂之上。
锁定了他的存在。
——统治者毫不留情的,发出一箭!
而作为回礼,槐诗同样,抬起了无形之弓。
向着来自雷霆之海的杀意,拉动了【弓弦】。
“试试这个!”
于是,焚窟主的涌动烈焰的眼瞳,收缩一瞬。
此刻,在槐诗挽弓的瞬间,清脆的崩裂声就回荡在了整个战场之上。
明明持弓的手中空无一物,可笼罩天穹的雷云和覆盖大地的黑暗仿佛都随着那一只手掌的掌控而扭转。
同样,拉弦的指尖所勾勒的只有虚无,可是却有低沉的鸣动从每个生者的耳畔,每一个死者的骸骨之中响起。
不由得,头晕目眩。
因为世界仿佛都在倾斜。
盖因承载这一份狂暴力量的,是以大司命和云中君所构成的双重循环,把持着天地之间一切源质循环而构成的庞大领域。
而牵引的弓弦,却是在极意的掌控之下被收束为一线无数鸣动。
在神之眼的辅助之下,极意·交响的精细度进一步拔升,化不可能为可能,令虚无的波澜和韵律形成了不折不扣的实质。
而作为弦上之箭的,便是刚刚落入槐诗手中的那一颗灵魂玛瑙。
只不过,单纯以这种除了重量之外毫无可取之处的材料,根本无法承担来自槐诗的力量。
就在槐诗的指尖,那一颗不知道多少源质所凝结成的玛瑙无声碎裂。
而飞扬的碎屑却被无形的力量收束,在铸造熔炉的火光之中蜕变,萃取、融合、重铸,在槐诗的意志之下,化为了灼红之钢。
在锋锐的轮廓浮现的瞬间,槐诗的手指便无声松开。
只有仿佛撕裂尘世的恐怖余音从弓弦之上迸发。
离弦之箭由灵魂所铸,以凝结成实质的杀意为锋,火焰涌动如尾羽,转瞬间,划过了寂静的天地,通那一枚扑面而来的箭矢碰撞在一处。
紧接着,浩荡的飓风就随着无以计数的裂片向着四面八方迸发。
不论是焚窟主的洪流赞颂之箭还是槐诗的灵魂之箭,在对撞的冲击中,尽数湮灭。
在巨兽的头顶之上,侏儒王似是皱眉。
可紧接着,他便看到了,就在战场的另一端,风暴之前,槐诗伸出了手。
并没有过攻击或者操作。
只是轻描淡写的,在自己身后划了一条线。
然后,便在那一道浅浅的界限之前站定了,好像等待一般,昂头看着他。
只是微笑。
“来一把?”槐诗友善的提议。
陡然间,焚窟主的骨焰巨弓发出了一阵令人牙酸的声音,在五指的摩擦和握持之下,仿佛捏断一般……
挑战?
那个升华者,胆敢向自己发起挑战?
统治者的眼中的火焰涌动,一根根如银的白发在飓风中飘散。
那样的神情,究竟是兴奋还是震怒呢?
槐诗完全分辨不出来,但却能够看到,他回头,对身旁的人说了什么,然后伸出了手。
顿时,半跪在地的随从奋尽自己所有的力气,宛如托举山峦一般,举起了那一具足足有两米余高的黑铁箭筒。
当焚窟主的手掌从其中拔出时,便能够看到,指尖所夹着的三根漆黑的箭矢。
一根根的钉他的脚下,巨兽头顶的岩石之上。
再然后,便有恢弘的号角声响起,令整个战场陡然一肃,无以计数的大群和军团从正中开辟,为双方让出了一条笔直的通路。
自侏儒王的俯瞰之下,那些桀骜不驯的凶兽也颤栗这跪伏在地上,不敢造次。
肃然的寂静之中,只剩下了远方的轰鸣和风声。
如是,响应着槐诗的挑战。
来!
此刻,来自侏儒王的狂暴气息涌动着,在凝固灵魂的映照之下,半边的天穹仿佛已经笼罩在了如火的赤红之中。
而另一半的天穹之中,却只有一片漆黑,雷鸣电闪。
灵魂之间的探知透过了双方的视线,彼此碰撞时,来自云中君的雷霆便和来自地狱的雷霆便骤然迸发。
数之不尽的电光在天穹的界限之间纠缠,如铁一般劈斩、碰撞,迸射一缕缕耀眼的电芒,令整个战场都笼罩在震怖之光的闪烁中!
毫不掩饰的气息打破了南部战区一直以来的沉默,灾厄和奇迹纠缠的源质波动将一切厮杀笼罩。
吸引了一道道从黑暗中投来的视线。
同样,也包括那些运转在现境领域之中的焰光和星辰。
疑惑,惊愕,和茫然。
而一道没文化的呐喊声如惊雷响起。
“何方道友在此装逼?!”
仿佛感觉到了此处重霄的恶念和杀意,东北方的血战之中陡然有璀璨的金光拔地而起,弹指十万八千里的疾速驱驰而至。
只不过,那一道金光走了半截之后,又突兀的停滞在了原地,然后又以来时同样的速度飞了回去。
跟被倒带了一样。
“妈的,散了散了,天国谱系的狗逼又来抢戏了!”
看清楚对战的双方之后,某位摩拳擦掌准备路过的王姓升华者骂骂咧咧的走了,走之前还不忘警告:
“别跑我东边来嗷!敢来头给你打掉!”
不警告不行,这狗东西脏得很,偷别人野区跟喝水一样,不带犹豫的。
与此同时,北方集群的源质通讯从槐诗耳边响起:“槐诗先生,我们观测到了异常状况,请问……”
“啊,没事儿,我和刚刚匹配到的人约了一把中门对狙。”
槐诗伸手,弹拨着指尖无形的弦,凝视着远方的焚窟主,微笑着回答:“你们打你们的,不必管我。”
说着,他伸手,向着身后。
就在无数雷电的缠绕之下,那仿佛直冲云霄的庞大铁树剧烈的震颤,焚烧至灼红,一条条枝叶垂落,彼此纠缠,在铸造熔炉的催化之下收缩,再生长,形成了三枚比槐诗还要高的银白之箭。
同样,钉在了他的身边。
在狂风的吹拂中,数之不尽的尘沙飞扬而起。
宛如西部的决斗一样。
槐诗准备完毕,望着自己的对手,勾了勾手指。
“来!”
那一瞬间,不论是统治者还是升华者,脸上所浮现的,乃是如出一辙的笑容,兴奋狰狞。
紧接着,截然不同的鸣动,自战场的两端爆发!
第一千四百八十九章 幻视
好像在瞬间,抹除了一切不值一提的杂音。
举世静寂。
唯独两道刺耳高亢的声音拔地而起,仿佛刺入耳膜的铁丝那样,撼动一切灵魂和意识。
一者如雷霆爆裂,火焰焚烧,风暴呼啸,是一切毁灭的显像,终结时那悲鸣的凝结。
一者如万物鸣动,泥土和岩石的歌唱,草木和露水,澎湃的雨声和潮汐的交织。
在对决开始的一瞬,两人已经不假思索的拔箭。
拉动弓弦。
赞颂毁灭无常之风,献上血和骨为祭,呼唤深度之间那徘徊的斑驳洪流。
“坎古尔那励多连,如你所显——”
焚窟主张口,吟诵着属于风暴的名讳,手中的漆黑之箭无声崩解,化为了一束近乎凝结成实质的晦暗暴风。
足以令沃土化为荒原的毁灭汇聚于此,自弦上迸发。
灰白色的一线,便令偌大的战场之上被穿出了无形的漩涡。变化的气压和所形成的真空彼此碰撞,就发出落石一般的巨响。
扭曲的光线隐去了那一箭的轮廓,所显露在外的,便只有一道宛若奔流一般的龙卷!
从天而降!
而槐诗,同样挽弓,自云中君和大司命的双重循环之下,仿佛将整个领域都化为武器一般,将致命的钢铁投出!
第一箭,是白银。
没有瞄准,也没有蓄力,以标准而言,那样射箭的姿态松松垮垮,就好像随便摆了个姿势一样。
实际上,他哪怕是躺在地上,两只手不动,也能够凭借神性的力量将那一箭投出。
但此刻,摄人的压力却从那样的架势之中迸发而出。
遥隔数十里,依旧能够感受到,如芒在背的恐怖寒意。
丝毫没有去计算弹道或者是下沉的轨迹,只是平静的挽弓,遵循着自己的本能——应该这么做,就应该如此。
就要这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