识字以后, 沈萱就将自己的名字改了,从原本的沈小草改叫了带着美好寓意的沈萱。
她和闻人或的初识就源自沈萱的英雄救美。
两人成了亲以后也很和谐, 每日一早夫妻二人相伴上朝去。
“羲儿, 如今萱娘既已成亲, 是否应该安心待在王府之中?”
闻人奚觉得沈萱如今和闻人或两人和谐得很, 一起上朝, 下了朝以后相伴回家, 有时候也能去逛一逛首饰铺子之类的, 但她这么想,显然有人并不是这么想的。
这一天闻人奚刚下朝回到寝宫,太后那边就派了人过来,说是有事情找她,闻人奚刚过去,一进门就面对太后忧心忡忡的询问,顿时挑眉,“母后的意思是?”
“从前便算了,可如今萱娘是亲王妃,再整日在外面抛头露面可是不好?况且,遂儿也不用她在外辛苦,安心在王府之中便好,否则的话,对遂儿的名声也不好。”这就是太后今天找闻人奚过来的目的。
她对沈萱没什么恶感,只是终究觉得出身低了一些,不过如今有那么多女子为官,而且沈萱还救了外出遇到意外的闻人或,太后尽管觉得两人身份上不是很配,可看着闻人或喜欢,闻人奚也满意,她也没说什么。
或者说,她习惯自己不说什么了。
但是两人成亲以后,日日看着沈萱在外抛头露面,整天不管王府里的庶务外出任职,这在太后看来就有些不符合一个妻子的身份了。
对她来说,一个妻子,照顾好丈夫才是最要紧的事情,如果因为其他的事情疏忽了她儿子,太后当然不满。
不是说不让沈萱干,但要分清主次,如今这般也对闻人或太不上心了些。
“可是有人在母后耳边说了些什么?”
“并不是,只是萱娘如今的身份不同了,她如今是遂儿的王妃,总要顾及一下王府的脸面,如此在外奔波,抛头露面,实在有些不合适。”
太后其实也有些犹豫,但是终究觉得这样不太好,从前没成亲就算了,可现在沈萱毕竟是闻人或的王妃啊。
她当然更加想要一个能够将儿子照顾得好好的,一心为儿子的儿媳。
儿子小小年纪经历太多,她没什么本事,也不能帮着他什么,如今就希望他能有个知冷知热的人。
闻人奚点头,坐在那里手中拿着一颗荔枝慢慢剥着,很快就剥好了一颗,塞进口中体验那种甘甜,一边听着太后说话。
等到将口中的荔枝咽下去,她这才开口。
却没有谈论关于沈萱到底应不应该辞了官安心当一个王妃的事情,而是说起了今日朝堂上的上奏。
“说来母后,我也有一件事儿要和您说。今日朝堂之上有人弹劾您频繁出宫,原先您就我和遂儿两个孩子,如今我又当家作主,您想去哪里自然可以,只是有御史弹劾这般显得我不孝。”
“否则的话,自古以来从未有过住到宫外王爷家里的太后,若非我不孝,您又怎么可能如此频繁出宫去?如今外面也在流传一些风言风语,纷纷猜测是否我过于不孝了,这才逼得您不得不去遂儿府上。”
太后是个简单的人,听闻这话立刻被转移了注意,脸上也带出了不满的情绪。
除了不满,还有担忧。
“我儿自然孝顺得紧,外面那些人胡乱猜测,你可千万不要放在心上,母后知道你是个孝顺的好孩子,外面那些人什么都不知道,就如此猜测,实在过分!”太后还是第一次知道这样的事情,不过她也知道,自古以来确实很少有住到宫外的太后。
就算有,也是打着礼佛或者南巡之类的名义,可没见过几个太后去王爷府上,并且还住下来的。
太后如今时不时就会出宫去王府住几天,偶尔也能外出转一转,反正皇帝是她闺女,她闺女说得算,她觉得没什么,那自然就没什么,她没想到,这件事居然还让那些没事干的御史弹劾。
“那日后哀家是不是应该减少外出的次数?否则会给你添麻烦吧?”
她想去儿子府上住着,但不代表她就不疼爱这个女儿,自然不希望因为自己而影响到女儿的名声,让女儿被御史弹劾。
女儿如今每一步都走得很难,她可不能给女儿添麻烦,就算不能出去也可以。
只是心中多少有些不甘罢了。
深宫寂寞,先帝的后院本来人就不多,如今先帝驾崩多年,那些女人就算聚在一起,也就这么点活动范围,没什么事情可干,真的很无聊。
但是出门去就不一样了。
出去这么多次,此时让太后恢复从前那般一直在后宫的生活,她真的会不习惯。
“不用,那弹劾被我骂了回去,闲得没事干罢了,言官不以言论获罪,但那也要言之有物,而不是抓着无关紧要的事情上奏,再者,遂儿已经成了亲,不知道什么时候就会有孩子,难道母后愿意待在后宫之中,每隔一段时间才能看到孩子吗?”
当然不甘心啊!
太后光是想象一下都觉得不甘心,到时候她恨不能亲自坐在产房外面等着小孙孙小孙女出世!
可若是她不能再出宫去,自然就不可能看到,说不定等到孩子出生满月以后才能看到,要是在冬日出生,那得等更久。
尽管现在孩子还没影,但太后顺着闻人奚的思路想下去,已经开始难受了。
“……真的不会给你添麻烦吗?”
想了想,再次询问道。
闻人奚嘴角含笑,笑眯眯地看着忐忑的太后。
哎呀,尽管闻人或和原主日子过得非常艰难,但是还真没多少人为难太后,先帝又将太后保护得不错,这才让太后如今都有些天真简单。
实在不像是原主姐弟的母亲。
“自然没有问题,能够出宫去,不用留在后宫之中磋磨时光,母后开心吗?”
太后点了点头,有些叹息,“深宫寂寞,如今也没多少人了,整日里也没什么事情干。”
闻人奚脸上表情不变,话锋一转,“是啊,深宫寂寞,后院寂寞啊。”
太后一怔。
“所以母后,沈萱好不容易跳出了普通女子只能在后院蹉跎一辈子的生活,能够看到外面的精彩,接触各种各样的世界,能够靠着自己的本事去做很多事情……她如何愿意,安安稳稳待在遂儿的王府之中,每日只围着王府庶务,围着遂儿打转,一辈子就这么过去?”
你向往宫外,说深宫寂寞。
沈萱好不容易走到如今,付出千百倍的努力,终于可以光明正大地站在朝堂之上,去决定自己的人生……如何愿意回到后院之中去?
后面这话闻人奚没有说出来,但和说出来也没什么区别了,至少太后就懂了。
所以她才怔住了。
在宫中如此,在后院何尝不是?
如果没有看过外面的世界就算了,既然看过了,如何还愿意放下?就如同太后自己习惯了出宫,想到从此不能再出宫觉得不甘心一样,如果沈萱必须回到后院之中,不能再站在朝堂之上,她不会不甘吗?
自然会的。
整日困在后院之中,抬头就那么大点天地,每日操心那些琐碎,整个人生似乎都围着男人围着孩子,围着后院,无聊又单调。
“将王妃之位与她如今的官位让沈萱选择,她未必会选择王妃之位。”
太后这时候回神了,深吸一口气,深深地看了笑眯眯的闻人奚一眼,哪里还不知道她刚才说的御史弹劾其实是为了这件事?
有没有御史弹劾都不一定。
毕竟如今朝中那些人可害怕她这女儿得紧,还真不一定拿着这点小事来弹劾皇帝孝不孝顺的问题。
尽管知道如此,但太后还是没办法生气,甚至还有些心虚。
因为她知道闻人奚说的是对的,毕竟她自己刚才的不甘还没有忘掉。
“现在,母后可以告诉我,是谁在您耳边说了些什么吗?”
没人说什么闻人奚是不相信的。
太后不会想这么多。
太后面子上有些过不去,不过最终还是在闻人奚的坚持下报了一个名字,“颖儿只是有些担心罢了,她一个小姑娘家家的,也想不了那么多,估计就是看着萱娘与其他女子不同,故而有些好奇而已。”
太后姓费,而费颖儿是她娘家最小的侄女。
一听到这个名字,闻人奚心中一扒拉,差不多就知道怎么回事了。
原主外祖家可从来没有帮过原主姐弟什么,即使在最艰难的时候也选择了明哲保身,因为他们看得出来,闻人或不是那些世家的对手,不想因此站在世家对立面,否则的话将来家里可能会出事。
但是那时候不敢过多接触原主姐弟,可现在不一样了。
闻人奚大权在握,而且她还是一路打回来的,还杀了无数世家门阀,费家那边知道闻人奚不好糊弄,也不敢糊弄,生怕会被盯上,那就只能另辟蹊径了。
费颖儿如今不过十四,正是豆蔻年华,最美好的年纪,闻人或年纪比她大了不少,但是男人年纪大了些也没关系,能疼人,可惜费家那边还没能怂恿太后赐婚,闻人或就成亲了。
费颖儿知道家里准备将自己嫁给表哥,现在突然被沈萱“截胡”心中当然不甘心,这才在太后面前说些有的没的。
就算不能当正妃,当侧妃她也愿意。
那可是亲王侧妃啊,而且她是闻人或亲表妹,两人之间自然有不一样的情分,若是闻人或同沈萱之间闹出来点不和,就算沈萱是正妃,而她又是侧妃又怎么样。
太后这一次完全就是被费家那边给利用了。
她现在还帮着费颖儿说话,心中却有些不得劲。
她确实不聪明,但也没傻到这会儿都反应不过来的地步。
“原来是颖儿表妹,说来颖儿表妹如今也十四了吧?定亲了没?如果没有的话,倒是可以给她好好挑一个,省的太过无事操心太多。”
闻人奚哼笑,一点都不意外。
费家那一家子之前其实就找过闻人奚,只是闻人奚态度摆在那里,他们也不敢说什么,这才从太后下手想要进闻人或的后院。
“那毕竟是你舅舅家的女儿。”
太后只稍微求情了一下,然后就没有再说什么了。
她疼爱费颖儿,而费颖儿却利用她的事情终究让她有些生气,而且太后知道闻人奚有分寸,不会做过分的事情,费颖儿也确实需要教训。
“母后放心吧,只是今日的话母后还是不要和旁人说起比较好,自由的鸟儿,谁还愿意回到笼子里面去。”
太后扭过了脸,是真的有些挂不住面子,不过并没有固执,点头应了下来,“哀家知道轻重,羲儿放心吧。”
说完了以后,她又补充询问了一句,“你说的今日有人弹劾哀家频繁出宫是对你不孝的不满,可是真的?”
她现在想知道这件事是不是真的。
如果是真的,这不是如同她想要让沈萱辞官回到王府后院一般?
这么想着,突然就更加生气了。
“自然是真的,儿臣可不会欺骗母后。”闻人奚笑眯眯地给出了一个答案。
弹劾是真的,只是不是在今天而已,而是在很久之前,只不过被闻人奚压了下去还怼了一顿。
孝不孝顺,可不是将长辈困起来就能表现的,反而这种所谓的孝顺才最为可笑。
言官不以言论罪不假,但要是鸡毛蒜皮的事情都管,真正的大事却视而不见,闻人奚可不会纵容他们,上奏的那个御史如今还不知道在哪里待着。
只是当时被弹劾,闻人奚都没想过要让太后知道这件事,如果不是今天太后提起沈萱的事情,闻人奚还不会说。
因为没必要。
不过是一件小事罢了,她工作忙碌得很,哪里有时间这点小事都记着?
事后,太后似乎觉得心里有些过意不去,给沈萱送了不少东西过去,弄得沈萱一头雾水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