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年前的那个凛冬,太平城死战,阖城上下,一百零八名大儒战死,三百六十名夫子尽没,六千三百四十二名学子中,只有两百三十六名新生活了下来。
后来收拾战场时,人们发现,战死最多的原因并非是被蛮族杀死,而是主动开太平而死!
那两百三十六名新生活着的原因,是开太平没有掌握熟练,因此多数都是落下了残疾,而未殒命。
此战,轰动天下,太平城之名再度响彻大玄。
两年过去了。
那些之前在外游历的太平学子纷纷归来,那些从太平城走出去的大儒夫子也重回此地。
他们或许有了官职,或许有了家庭,或许有了事业,但是在得知太平城之战的消息后,毅然而然踏上了归途。
没错,对他们来说,是回家。
太平从来不是一座城!
就如同太平学院门口的那副楹——
大儒敢替苍生死,圣人犹为太平亡!
这是孜孜以求的信念。
信念在,太平城就在!
数不清的儒生背上行囊,前往太平学院,接受太平学院的考验,成为新的太平学子。
在太平城,他们见到了三百武者冲锋救援的马蹄脚印,见到了半脸大儒苏连城那如同茅屋一样的故居,见到了太平城头那一炷永不熄灭的喜烛,也见到了太平城外那雨水都洗不去的鲜红的大地。
夜深人静时,当风吹过儒骨殿,似乎还能听到那一声声“我以我血开太平”的吼声!
太平本是英雄造,英雄却难见太平!
儒骨殿大儒吴毅航站在儒骨殿的楼阁上,看着眼前那热热闹闹的太平城,露出了笑容。
如今的太平城,可不仅仅是儒生,还有不少武者;以前太平城就像一柄匕首,孤身插入蛮天,而现在,向东三百里,就是围绕方寸山而建起的武威城。
太平,武威,如同一对犄角,顶着蛮天。
像之前那样偷袭太平城的事情,不会再发生了。
太平宴,是每次凛冬之后太平城的大日子。去年的太平宴因为那场惨剧而取消,但是今日,太平宴重启!
寒风刺骨,那就该吃些热乎的。
热汤面暖胃,辣火锅烧心,烧烤刚从炭火上取下来就得赶紧吃,不然容易凉了,再配上几两烧酒,满头大汗,那叫一个舒服。
猪肉炖粉条、小鸡炖蘑菇、五香粉裹着排骨上屉蒸,香气就像天香楼里懂事的蛇姬,直往你的心里钻!
今天,大儒不算好汉,谁吃的多,谁才是好汉!
广场上,一圈人团团围起来,叫好声不止。
在人群中间,一个膀大腰圆的汉子将儒生袍卷起来,大口大口吃着面前仿佛拳头那么大的肉包子,面前那吃空的碗碟已经堆起有一人多高,而坐在他对面的,是一个只有一只胳膊的人,看年纪也就二十岁出头,一副公子哥的模样,但是面前的碗却比对方高出一些。
“启光学长,加油,加油!”人群中,许多人卖力地喊着。
但是可惜,他听不见。
刘启光,参与了上一次凛冬之战而活下来的学子之一,因开太平之故,儒心破碎,右臂消散,失去了听觉。
他本是世家子弟,出事后家族专门派人前来接他回去,被他拒绝,如今转修武道,在太平书院负责一些书籍誊抄的工作。
他说,他要替死去的同窗守着太平城!
像他这样的人,很多。
夫子和学长们都死了,把他们护在了最后。那些人说,他们是太平城的种子。
既然是种子,就要扎根太平城。
明明也是第一次参加太平宴,但是刘启光天然觉得,自己这个学长,怎么能在太平宴输给新来的学弟呢?
“这一口,是王霜学姐吃的!”
“这一口,是赵养之学长吃的!”
“这一口,是铁青吃的!”
“这一口,是安怡吃的!”
“陆念风学长……对,听说他胃口大,至少得吃三个……”
刘启光一口口吃着包子,心里在一个个念着名字。
你们没有吃到的,我帮你们吃回来!
放心,太平宴历来都是学长赢的,这一次也不例外!
终于,那对面的对手按住咽喉,表示自己吃不下了,刘启光还没有发觉,继续吃着。
直到一圈人冲上去,将他高高举起,兴奋地欢呼时,刘启光终于按住了眼睛。
眼泪从眼眶中止不住地流下来。
肚子好撑!
我,好想你们啊……
……
“哈哈哈哈,还是年轻人有活力啊。”一名正在下着面条的老妇人看着远处学子们的欢呼,也露出了笑容。
太平城并非没有平民,有蛮天之下逃出来的人族,也有部分家眷,虽然危险,但是他们还是自愿留了下来。
事实上,太平城虽然扎眼,但是像上次那样的惨案发生的几率并不高,甚至比一些边境城市还要低一些。
老妇人叫秦王氏,儿子早亡,儿媳妇留下孩子给她之后就改嫁了。她含辛茹苦,将孙儿养大。
她的小孙儿自小聪明,很受夫子的喜爱,说有大儒之姿,为了让他戒骄戒躁,特地替他取了个名,叫做平平!
秦平平!
得知孙儿在太平城一战中殉国后,老妇人哭了一天一夜,然后离乡背土,前往太平城。
孙儿用命都要守的地方,她要来看看;孙儿丧命的地方,她也要在那里结束自己的生命。
可就在她要从太平城楼跳下去的时候,一群缺胳膊少腿的孩子们来到城墙上,点了一炷喜烛,对着空无一人的城墙,见证了一场婚礼。
老妇人笑了,笑的格外开心。
既然是成婚,哪里能没有喜宴?她就在太平城里找了个地方,亲手做了家乡的面,请孩子们吃了一顿。
这一做,就坚持到了现在。
看着那些吃完面一脸满足的学子,老妇人总觉得是自己的孙儿在对着自己笑。
她不寻死了。
她就留在这里,给孩子们做饭。
“慢点吃,大娘这里不用比赛。”老妇人看到一个学子几乎把头都埋在碗里,慈祥地说道。
“好吃啊!”那学子抬起头,秦王氏猛然吓了一跳。
那哪是人脸啊,就像破布一样,五官随意揉在一起。
但是下一刻,秦王氏突然就眼泪落了下来。
那眉眼,那嘴型,还有那鼻子……
这是她含辛茹苦才养大,守在心尖尖上的人啊!
“平……平平?”
秦王氏不敢揉眼睛,他害怕眼睛一揉,面前的人就不见了。
那个人影站起来,对着秦王氏噗通一声跪下,磕了三个响头,秦王氏上前要去扶,手却抓了一个空!
接着,她眼前一花,那人影就不见了,只有桌子上那一碗面还在冒着热气。
面碗旁边,放着一小枚珍珠,看着那珍珠,秦王氏终于忍不住,大声哭了起来。
这珍珠,是秦平平离家时她塞给他的,万一要是没了银两,可以把这珍珠耳坠当了,换点回家的路费。
“回家了……回家了……”秦王氏泣不成声,这个时候路过的一名夫子见到秦王氏的模样,连忙进来问道:“秦大娘,怎么了?有那个不开眼的小崽子惹你生气了?”
秦王氏摇了摇头,将那珍珠坠子紧紧握在手中,虽然满脸泪痕,但还是露出了笑脸,对那夫子说道:“回来了……他们回来了……”
说着,秦王氏似乎想起了什么,连忙扑到灶台,开始拼命地揉面。
“多做一点。”
“孩子们,还有孩子的师长们,一年多没吃了。”
“一定会饿的!”
“我要多做一点……”
……
中京,安国公府。
陈洛看着面前的丰都王王命旗牌,打了个哈欠。
也没什么变化,就是好像里面总有什么要出来一样,在储物令里动弹个不停。
仔细想想,王命旗牌是从自己写完《牡丹亭》后就开始发生异状,按照之前的规律,也要等《牡丹亭》上演后,才会出现真正的变化。
既然这样,那就先放着,等几天就知道了。
心思从王命旗牌上挪开,陈洛又望着自己刚刚写好的《西游记》文稿。
第七十二回:盘丝洞七情迷本,濯垢泉八戒忘形。
第七十三回:情因旧恨生灾毒,心主遭魔幸破光。
啧啧啧,写到盘丝洞和蜈蚣精了!
这两回,可以说是整部西游记里最香艳的场景了。
蜘蛛精一个两个的或许还比不上前面的女妖,但是七个一起上,那就是视觉冲击,规模效应了。
看看内容吧。
偷窥、多人、温泉、盗衣、同浴、捆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