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一秒, 肩膀上传来一股力道将她向下压。
    辛甜奇怪回头，发现爸爸将他坐的椅子挪到她身后。
    她顺着力道坐下，肩膀上爸爸的双手并没有挪开, 夏日衣服单薄，隔着衣服能明显感觉到爸爸的存在, 就站在身后, 如大山一样庇护着她, 风雨无惧。
    辛甜突然感觉没那么冷, 挺直腰双手摆放在腿上, 坐得板板正正。
    她看向冯美佳, “你不说也没关系，我也不会原谅你，赔我书本桌椅。”
    冯美佳瞪大眼睛，眼底的怨怼愤恨藏都藏不住，只是此刻全部转化成震惊。
    “你……”不追究？
    她心惊胆战地头看一眼辛甜爸爸，目光触之立马躲开。
    童云想劝家长们大事化小，可看辛甜这样又忍不住心疼。
    人心都是肉长的，总会有偏好。
    “辛甜。”
    “童老师，赔钱也不行吗？”
    “……”
    “爸爸，我想回去上课。”
    辛继荣拍拍她，“那就跟娇娇一起回去，这爸来处理。”
    说实话，小闺女今天表现出乎他意料，他还以为小闺女会大度地表示原谅，说没事。
    这老师半路掉头问小闺女，不就是打定主意，柿子挑软的捏。
    以后也不必过多来往。
    ……
    一出办公室。
    方娇娇就活络起来，“你刚刚说话语气也太软了，根本不像讨债的，不过你为什么不追究？”
    “童老师问我了呀。”
    爸爸教过她的，看事不能看表面。
    “大人最喜欢拿我们还小当借口，替我们做决定，在正事上什么时候问过我们的意见。”
    童老师问了。
    她又一向是最听老师话的学生。
    童老师不想爸爸和她再继续追问冯美佳，即便追问童老师也不会松口。
    那还在这浪费什么时间呢。
    “在里面待着也是耽误时间，我们已经错过了第一节 课，时间就是金钱。”辛甜现在十分赞同这话，“快走啦，我泡水的那些书还不知道有没有救。”
    两人转弯，抬头就看到陆让站在走廊柱子旁。
    想到替她挨的那一下，小跑着上前，“你检查过伤了吗？”
    “找人看过。”陆让目光停顿在她眼睛上，有些红。
    辛甜关切道，“那么厚一本书砸在身上肯定青了，我之前给你的药膏还有吗？不够我再给你拿一罐。”
    因为爸爸，家里常年都备着呢。
    陆让不想让她挂心，“之前那罐快见底了，你给了我就不去药店再买。”
    “不用买不用买，浪费那个钱做什么，我中午回趟家给你拿。”辛甜定下这事，“你是要去找童老师吗？”
    “恩。”
    “那你快去吧。”
    辛甜摆摆手，拉着方娇娇回了班里。
    课桌已经被收拾整齐，能明显看到空了几张，这会靠在教室最后面的墙边放着。
    同学不得不三三两两挤在一起，就造成一边拥挤，一边无人。而窗户下，合并了两张课桌，阳光斜斜地透过窗户，落在书桌上被摊开的书本上。
    乔振革最先瞧见方娇娇回来，邀功似地说：“书就最外面一层晕黑了字，里头晒晒还能用，你看。”
    除了辛甜的书，还有一小部分因为书桌倒地被牵连的同学，满满当当摆在书桌上十分显眼。
    任课老师显然也都听说了一班的事，看到也当没看见，自顾教自己的，也不管学生学不学。
    见辛甜两人回来，招招手让她们自己随便找地方坐。
    “知道你们大部分人书都遭殃，今天不上新课，自己复习吧。”
    辛甜听了有些遗憾。
    直到整个上午全是复习，情绪不免焦躁起来。
    这样能学到什么？
    ……
    等到中午放学，辛甜跟姐姐说了声，找上陆让要了药膏罐子。
    陆让说：“其实不必特意跑回家一趟。”
    辛甜嘟囔道，“又不远，我现在在学校待着烦，我今天才确认，老师真的不管我们学不学，会不会。”
    陆让想起听到的消息，“因为童老师丢了班主任？”
    临近毕业的班级集体斗殴，被办公室其他老师给捅到校领导面前。
    那些觉得童云格格不入的老师，也借着这个机会把童云从班主任的位置上给拉下来，不让她再拿着班主任的号令插手别的科目教授进度。
    高二一班的班主任，从童云换成了个教数学的老教师。
    童云原先教语文和政治两科的，如今学校来了好几位身份特殊的新老师，正好能补上，最后只留给童云一科政治，通知的人还特意说，让她多关心关心时政，准确传达给学生。
    班里同学都已经知道了任课老师的变动，欢天喜地。??g
    辛甜点头，承认自己有被影响。
    “也不全是因为童老师，更担心接下来的课程。”
    “要不要，我继续给你补课？”陆让紧张地屏住呼吸。
    辛甜双眼放光，“是哦，我还有你呢，要要要。”
    陆让摸了摸发痒的耳根，烫的厉害，借事分神，“你如果补习，可能就没时间再去找活。”
    辛甜一下子纠结起来。
    陆让缓缓劝导，“人的精力有限，你要做决定。”是学习还是赚钱。
    辛甜几乎没有多想，“那就补习，还有一年时间，我就能工作了。”
    尽管现在知识分子被叫臭老九，可很多工厂、办事处招聘，有学历和没学历，识字还是不识字，分配都不同。
    再熬一年，拿到高中毕业证，即便她没县城户口，去应聘时也会被高看一眼。
    辛甜抱着药罐子，“陆老师，接下来辛苦你了。”
    陆让勾了勾唇，“不辛苦。”
    ……
    陆让动作很快，或者时候一直有准备。
    辛甜给他药膏时，就收到了一份重点。
    陆让说：“你日常先跟着老师学，以后午休和傍晚放学，各抽出一个小时来。”
    辛甜接受，“可在哪复习？班长一放学就锁门。”
    “中午在门卫室，傍晚回你家。”
    学校能利用的地方，并不多，他还有工作，早中晚上下学期间他必须在。
    “没问题。”???
    商量愉快，辛甜带着资料回班级，到处纸飞机乱窜，还有抱着球在班里拍的，一片嘈杂。
    辛甜揉了揉太阳穴，回到位置上。
    方娇娇不在。
    乔振革一屁股坐在方娇娇的位置上，跟她报告最新消息。
    “冯美佳退学了。”
    “什么？”
    前排同桌也吃惊地回头，“不是说转班吗？”
    上午有节课，冯美佳来收拾东西，老师说是转班。
    乔振革嗤笑，“学校是安排她转班，她老子中午来闹一趟，死活不愿意赔钱，直接拽着人退学了，之前不就跟你们说过，他家想贪资助上学的那钱。”???
    辛甜问，“我一直好奇，冯美佳为什么被资助？”
    “好命呗。”乔振革像是什么都知道，“城里人没了孩子，想找了个出生年月一样的养着，这不就是迷信，不好对外说就挑了资助这么个名头来说。”
    “听说这个月没收到钱，冯美佳他爸还想挪用呢，赶上这事打算直接拉着冯美佳去要钱。”
    说到这，乔振革赶走其他人，单独对辛甜说：“你知道她为啥往你书洞里头泼水吗？”
    “为什么？”
    “因为你姐叫辛蜜。”
    “？”
    “冯美佳家里有个姐姐，前段时间出嫁没成。”
    “？？”
    “对，就是你想的那样！她姐姐要嫁的是钱卫东。”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