柱子见她出来,又看了看自己娘,还要产房里媳妇儿断断续续的痛哼,他咬牙道:“我签。”
不签,他媳妇儿和儿子说不得就全没了。
樊云璎拿到签字书,这才冲王成才借了银针,转身又回了产房。
回产房以前,她问柱子娘,“给产妇吃点东西,这总该有了吧。”
柱子娘赶紧点头,“有,灶上有现成的,我马上去端。”
连灌带哄逼着柱子媳妇儿吃了喝了几口鸡汤,又喂了她俩荷包蛋,樊云璎这才过去给她针灸,主要就是激发她的潜力,让她有力气生产。
而后她跟稳婆说道:“接下来,就交给你了。”
王蓉见柱子媳妇有了力气,对于樊云璎佩服不已,同时心里想着产妇生孩子脱力得不少,如果樊云璎能够把这法子教给她,她的业务可就不局限十里八村了。
有了这个心思,她把胸脯拍得啪啪响,“你就瞧好吧。”
她的接生技术也不是盖的,很快柱子媳妇儿便生下了一个六斤六两的小子,柱子娘和柱子当场喜极而泣。
不过还不是庆祝的时候,因为柱子媳妇大出血了,樊云璎赶紧用银针止血,又开了药方,忙碌了一夜这才把柱子媳妇儿的命给救回来。
而她自己也累得不轻,脸上都没有血色了,走路的时候腿脚都发软,不过还是不忘下医嘱,“产妇身体受了大亏,注意吃食上要有营养,而且更不能劳累。”
柱子娘和柱子频频点头,樊云璎救了他们家两口人,她说什么就是什么。
樊云璎这才准备离开,不过刚准备走路,身体就趔趄了下,李美兰赶紧扶住她,看她这样子,她也不放心,便说道:“我送你回去。”
樊云璎没有拒绝,她现在身上真的没力气。
在路上,她突然想起一件事,“伯娘,妇科病科普班那边,您安排好了没有?”
李美兰嗔她一眼,“你啊,年纪轻轻就是个操心的命,放心吧,我早就安排好了。”
樊云璎这才放心,这可是她的第一项功绩,可不能出岔子。
“伯娘,云璎这是咋了?”
刚走几步,就遇到了梁木,其实他因缘巧合地给了李丹红教训之后,便过来柱子家了,见自己帮不上忙,便回去监督他娘吃饭喝药,之后又去元宝山抓了两只野鸡,他娘的病需要长期进补,肉食光靠买还真是不成,只能朝着大山想办法了。
而樊云璎鼻子灵,一下子就闻到了他身上的血腥味,还以为他受伤了,皱了皱眉头,正想问呢。
旁边的李美兰就说话了,“云璎这是累着了,你来了,我就不送了,赶紧把人背回去吧。”
樊云璎瞪大了眼睛,这是什么虎狼之语,竟然让梁木背她!她拒绝接受。
可是李美兰直接放手了,离开了,根本不给她拒绝的机会。
而梁木则听话地蹲下身子,“我背你。”
樊云璎忙拒绝,“你身上有血腥味,应该受伤了,反正离家也不远,我自己走就好。”
梁木:“我没受伤,而且我扶着你,和我背你,有啥区别,不都是身体接触吗?上来吧,反正晚上也没人。”
这个理由虽然牵强,但也能说得过去,最重要的是她真得很累,于是一咬牙,一跺脚,直接趴在了梁木的背上。
他们身体接触的那么一瞬间,两人的心同时漏跳了一拍,之后便快速跳动,脸也跟着一起烧成了红对联,气氛突然在这一刻变得暧昧起来。
樊云璎拍了拍梁木的背,“还是把我放下来吧。”
梁木没答应,只说了句,“别动。”
说着就迈起大长腿开始向前走了起来。
樊云璎也不好再多说,只能把上半身后仰着,避免和梁木身体接触太过。
梁木手握着两条细腿,第一感觉便是樊云璎太瘦了,她那么辛苦地帮他照顾家里,他也得让人家吃好喝好才成,看来今儿晚上他还得去一趟元宝山,再弄点肉回来才成。
接着鼻子就闻到了背上少女的女儿香,脸上的热度再次爬升,热度让负重五十公斤跑一公里都脸不红,气不喘的人,背着不到一百斤的肉,竟然流汗了,呼吸都粗重起来。
樊云璎听到后,赶紧道:“我有点重,放我下来吧。”
梁木赶紧道:“你一点都不重,马上就要到家了。”
可是他心底深处却有一个声音,如果这样一直走下去也不错。
可惜石沟大队也就芝麻大点的地方,很快就到家了,家里李春燕和两小的正在院子里说话,看到他们吓了一跳。
李春燕:“梁木,云璎这是咋了?”
小花:“嫂嫂是不是生病了?”
梁榆:“我这就去找成才大爷。”
樊云璎赶紧从梁木背上下来,说道:“我没事,就是累着了。”
三人同时松口气,李春燕赶紧指挥俩小的,“小花给你们嫂嫂端水洗手,小榆去端饭。”
如果说前两天她还对樊云璎有些埋怨,那么今儿樊云璎给全大队的妇女同志检查身体,大大地给她长了面子,今天但凡碰到的人都对她笑脸相迎,这是她自从丈夫没了之后,投一次遇到这么多的笑脸,现在樊云璎在她心里地位急剧上升。
等樊云璎洗过手,她又不免问起了柱子媳妇儿的情况,听说母子平安,脸上露出了大大的笑容,这儿媳妇肯真给她长脸。
目前对她的不满,就剩下圆房了,梁木最熟悉自己娘,一看她那表情,就知道想要说什么,赶紧道:“我局里还有事,先回去了。”
说着抬腿就走,李春燕气地埋怨道:“公安局又不是离开你就不转了,整天就知道案子,咋不见你对人生大事抓点紧。”
梁木无奈解释:“这案子我接都接了,总得结了吧,中途换人,说不得让犯罪份子跑了。”
李春燕嫌弃地挥手,“赶紧走,别在家里碍我眼。”
梁木看了眼埋头干饭的樊云璎,失落地离开了,他也弄不清楚这情绪从哪儿来。
等儿子离开,李春燕便跟樊云璎表达歉意,“云璎啊,真是对不住,嫁过来几天,梁木都不能好好陪陪你。”
樊云璎能说她巴不得梁木离开吗,只能说:“我理解,毕竟没有他们,哪里会有我们的安乐太平日子。”
李春燕舒坦了,现在她看樊云璎怎么看怎么满意。
而樊云璎顶着她慈爱的目光,吃过饭,赶紧回房间了,点上煤油灯,便开始构思图文并茂的急救手册,不过最后她还是没有动笔。
因为她突然想到了一个问题,急救办法不是她原创,报社发表的可能不大,所以该怎么办呢?
最后她冥思苦想,才想起这个年代人们爱看小人书,那么她是不是可以编一个小故事,把各种急救办法穿插其中呢?
想到就做,她小时候因为学中医,因为要画药草图,要画人体图,她爷爷出钱让她上过一段时间的绘画班,这个倒不是问题,愁的是怎么让故事既有教育意义,又充满趣味。
而她不清楚,不过短短时间,她救了柱子媳妇和孩子的消息就传遍了石沟大队,原先对她医术还有些怀疑的人,也认可了她的医术,一致决定明天找她看病。
可以想见明天肯定是忙碌的一天,也是收获的一天,只是樊云璎没想到她这天的第一个病人如此特殊。
第15章 故人
“这牛也不知道咋回事,瘦了不少,又不爱吃东西,经常嚎叫,身上的毛也跟着掉,眼睛还红了。”
管理牛棚的成功大爷,看着自己的伙计又是心疼,又是着急,就是大队长都急得眼睛红了。
而樊云璎也没有想到她今天的病人会如此特殊,竟然是头牛。
虽然已经是七十年代,但牛还是农村的重要劳动力,特别是现在又正值春耕,正是用牛的时候,怪不得大家都如此着急。
樊云璎理解大家的着急,可她不是兽医啊,可大队长却说道:“公社的兽医也来看过,屁都没看出来,你尽心看看,万一能救呢,咱们大队只有这两头牛,地里的活儿全靠它们了。”
樊云璎:“大队长,成功大爷,你们也知道,我不是兽医,我只能尽力,我不敢打包票就能治好。”
大队长和成功大爷理解,爽快道:“没事,你尽管治。”
樊云璎这才围着牛转悠着仔细打量,又问了成功大爷几个问题,之后说道:“这牛生牛黄了。”
大队长和成功大爷一起惊呼:“就是那个特别贵的药材牛黄?”
樊云璎点头,“嗯,不过要牛黄,就不能要牛了,你们要牛黄还是要牛?”
大队长和成功大爷没有丝毫犹豫,“要牛。”
牛黄再金贵,也不能帮他们大队耕地啊。
樊云璎这才开始开药方,“把这些药混在饲料也好,饮水也好,想办法让牛吃下去,三五天就能好。”
大队长和成功大爷见牛能好,一起咧开大嘴笑了,纷纷对樊云璎竖起大拇指。
樊云璎谦虚道:“我这也是恰好了解这个病而已,并不是所有的牲口病都会看。”
可大队长就是觉得她谦虚,像王成才只会看头疼脑热,就整天狂得不行,不过他也知道越是有本事的人,越低调,对樊云璎的印象更好了。
樊云璎从牛棚离开,并没有直接去卫生室,反而回家又换了一身衣裳,又把手脸洗了洗,这才去卫生室。
刚抬腿就被李春燕给叫住了,问道:“云璎,什么时候能轮到我们五队做妇科检查?”
樊云璎:“一天一个生产队,轮到五队还得几天。”
李春燕:“那我就放心去挖野菜了。”
她上不了工,挣不了工分,如今身上好了点,能帮家里减点负担就减一点,挖野菜就是她目前能做的不多的事之一。
樊云璎嘱咐:“那您小心点,别累着了。”
李春燕高兴地答应一声,她终于能帮家里头干活了,心头堵着的石头墙裂开了一条缝。
而樊云璎到了卫生室,就看到除了一群娘子军当中的男同志,便拉着李美兰进房间,问:“伯娘,这里怎么这么多男同志?”
李美兰朝屋外看了看,问:“你没看出来,这些男同志脸色都不好,他们都是来找你看病的。”
樊云璎当然看到了,可她分身乏术啊,双手一摊,故作苦脸道:“我没空给他们看病啊。”
接着又道:“不如让他们去找成才大爷?”
李美兰给了她一个大白眼,“他要是能看了,他们早好了,还能等到今天。”
说完又意识到樊云璎确实没时间检查,不由说道:“那个要不上午妇科检查,下午看病?”
樊云璎想了想问:“妇科检查结束时间就得往后拖了,妇女同志能愿意吗?”
李美兰:“怎么不愿意,她们的检查又不急,乡里乡亲的,都能体谅。”
樊云璎见她说得理所当然,便把这是交给了她,“那伯娘,您帮我跟大家说吧。”
李美兰拍着胸膛保证:“保证帮你办好了。”
而外面的人听了李美兰的安排之后,大都表示理解,像李美兰说的那样,她们的妇科检查不急,乡里乡亲的互相体谅点,而且他们也不能保证自己就不生病。
少数有意见的,也被人给怼了回去,“以后你们家有急事,甭指望别人帮忙。”
这一句话威力巨大,现在的生产能力低下,如果不抱团取暖,他们的生活会很艰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