由于弟弟意外缺席了今年的双极会,明溪又在会上将阵眼一事昭告天下,天征府在一夜之间被千夫所指,再度成为众矢之的,为了平息朝野恐慌,明溪只得下令将他禁足于府上,不许任何人私下探视。
明溪明面上是派了特殊的士兵过来把守,实际上也是为了保护他,虽然与外界失去联系,倒也让他悠然的在家里享受了一段宁静的生活,就连他手边堆积如山的书,也是明溪偷偷让公孙晏送进来给他消遣解闷的。
萧奕白摇摇头,嘴角流出一个无奈的笑,明溪一直三令五申的禁止他再沾染术法,这次送过来的显然也不是什么正经的书,那是些在中原流行的鬼怪小说,初看觉得满纸胡说八道,但是看的久了,倒还真的有那么点意思,想到这里,他将书翻过来,他现在看的这本名为《搜神记》,讲的是一对宝剑干将、莫邪的故事。
“呵……中原的故事可真是有趣。”萧奕白只是淡淡地感慨了一句,宝剑如人,人如宝剑,让人羡慕。
他随意翻看了一会,此时院中的积雪早已经累积了厚厚一层,由于他极少出门走动,整个后院甚至没有一处脚印。
另一侧空着的书房窗子微微敞开,一只麻雀探出头,对着他叽叽喳喳打着招呼,萧奕白头也不抬,只是随便挥了挥手,麻雀被寒风吹了一下立马又缩了回去。
这是他两个月以来已经习以为常的事情,在弟弟不告而别之后,也只有那只聒噪的麻雀还一直赖在府上不肯走,他知道麻雀身上留着凤姬的灵凤之息,也知道那一定是凤姬刻意安排的,因为云潇是和弟弟一起突然失踪的,所以他一直也就没有赶它走,万万没想到,自己只是随意的留它在府上居住,它却成了现在唯一能进来和他说说话的东西。
公孙晏倒是时不时还弄几只冥蝶进来想和他唠唠嗑,不过他嫌晏公子太烦,都是直接就赶了出去。
高墙外传来换岗的脚步声,萧奕白歪了一下头,觉得这次的声音稍微有些提前了。
谁也想不到,在除去高成川独揽大权之后,天征府会这么快步了总督府的后尘,那些不久前还在府前费尽心思要进来拉拢关系的高官贵族,如今也都避之不及,生怕自己和天征府扯上任何关系。
然而,明溪并未将弟弟革职,反而是出乎所有人意料的保留了“军阁主”的头衔,军阁内部也并没有因为阁主的失踪而有新的人员调整,帝王的这一举动让朝中疑云密布,在他第三次驳回墨阁上书提议之后,这件事也只能顺着他的意思暂时不了了之。
双极会结束之后,海军元帅百里风向帝王请辞并得到允许,如今禁军总督、海军元帅的位置都已空出,军阁主又是久久未归,实际上三军统帅的大权已经完全被明溪一人掌握。
更让人瞠目结舌的是,今年的双极会破天荒的请来了百灵之首凤姬和禁地神守,明溪甚至想将祭星宫的大宫主之位交给凤姬,但她拒绝了,并在双极会之后离开天域城,再次失去踪影。
双极会下的最重要的一道全境命令,就是要求所有人,严防弟弟的行踪,并汇聚四大境修行高深的术士,试图恢复日神之眼。
萧奕白抿了抿嘴唇,心里不知作何感想,不久前弟弟还是飞垣的英雄,一夜之间又变成上天界的帮凶、全境的公敌。
真是让人想笑,又笑不出来,这片土地支离破碎的不仅仅是地基,还有人心。
萧奕白无声叹息,顿时感觉有些无趣,索性放下手里的书,情不自禁的抬头望向好不容易晴朗的天空,在视线的尽头处,好像有什么东西如流星一般坠落。
他的手指蓦然收紧,院子的雪粒无风自动,被一股陌生又熟悉的神力吹到他手掌中,萧奕白伸手接雪,眼前有个模糊的残影在一点点凝聚。
“是你……”他愣神的望向那个残影,虽然轮廓已经出现了裂痕,但是那双俾睨天下的金银异瞳已经显而易见的说明了对方的身份,他从靠椅上站起来,内心有一股冲动强迫他主动往那个人身边靠去。
明明距离他只有几步之遥,萧奕白却仿佛走了一个世纪那么长久,在终于和他面对面之后,萧奕白的心砰砰直跳,猛地站直了身子。
坦白而言,他是第一次见到这个人,但是,他却仿佛已经认识了这个人很久很久了。
帝仲唇边含笑,开口却是极其平和的语调:“这么冷的天一个人坐在门口,就不怕着凉了?”
“这……”萧奕白脸上尴尬,心中也惊了一下,没想到对方会是以这种方式和他说话,没等他脑子转过来如何接话,帝仲已经先他一步踏进了房间,扫了一眼,扭头问道:“你的房间比他的还要简单,他好歹还知道从隔壁书房搬个桌子椅子的过来放着,你倒好,这么多书就直接扔在地上,也不嫌打扫的时候麻烦?”
萧奕白跟着他走进来,心情也在迅速平复,就像话家常一样的回道:“反正也没人会进来,我也会些灵术,可以变出小鬼帮忙整理。”
“真懒啊。”帝仲笑着摇头,轻叹了口气,他和萧千夜虽然是兄弟,但由于两人常年不在家中久住,各自的房间也几乎不会互相窜门,所以他的记忆里对这个“兄长”的房间其实也很陌生。
萧奕白没有否认,忽的松了口气,近两个月一直紧绷的神经也终于松弛,低道:“你来了,就说明他没事,那就好。”
帝仲看着他,捏紧了手里的家徽,忽然问道:“你就不好奇他去了哪里,做了什么事吗?”
“好奇?”萧奕白笑意盈盈,无所谓的摆摆手,“我一贯不好奇他的行踪,只要知道他现在平安无事就够了。”
帝仲顿了一下,发现对方的语气是极为真诚的,倒是出乎了自己的预料,他的笑意逐渐变深,翻手将家徽丢给他,接道:“你这性格,难怪能把他吃的死死的,对你一点办法都没有。”
“他是心软。”萧奕白随口接话,随即听见一声淡笑,“是呀,他是心软,对你心软,他做出这么多让步,很大一部分原因其实就是舍不得你。”
萧奕白抬眼望向他,发现对方锋芒雪亮的视线也在紧盯着自己:“我只提醒你一句,现在的明溪不是曾经的皇太子,你真心相待,未必是好事。”
萧奕白意外的笑笑,没想到帝仲会主动和自己谈起这些事。
其实因为母亲的关系,他自幼便被同龄人冷落,尤其是弟弟独自前往中原之后,生活变得寂寞无趣,若不是闷得发狂,他也不会擅自偷入皇城禁宫和明溪意外相识,当他知道对方显赫的身份之后,原本也想过要避嫌,谁料皇太子毫不介意,甚至为他大开方便之门,公然默许他偷学皇家术法。
他怎么可能不知道天尊帝不是曾经的皇太子,怎么可能不清楚那个人对弟弟多加威胁逼迫,可本心总是能战胜理智,让他作出自己也难以理解的决定。
萧奕白接过家徽,一眼就看到了背面熟悉的一行小字,像一行小针,刺的双目阵痛——“勿忧勿念”。
他最对不起的人不是明溪,而是唯一的弟弟。
“云潇和他一起,放心吧,他们都很安全,我也会跟着他。”帝仲补充了一句,目光一扫而过,眼角已经瞥见对门窗缝里一直探头的麻雀,也不知道这句话到底是说给什么人听。
“嗯。”萧奕白一副根本没听进去的模样随口接话,他将家徽紧紧握在手心,然后小心翼翼的收入怀中,连着咳嗽了几声。
帝仲低目沉思,迟迟未说话,隔了一会残影挥出一道神力,直接将房门关上,接道:“你灵力被切断,身体又不好,不要没事开着门窗吹冷风了。”
“哦……好。”被他突如其来的训了几句,萧奕白只得尴尬的挠了挠脑袋,嘴里虽然如此,可心里却完全没在意,没话找话,“今年的气候有些反常,往年的天域城其实没这么冷,我、我也只是习惯开着门窗透气了。”
“别找借口。”帝仲毫不留情的揭穿他,“你就在家中好好调养,明溪不会伤害你,你弟弟那边也不需要太担心,我会尽力保护他……”
帝仲顿了顿,眼中神色几度变化,又自言自语的笑起来:“不对,他其实也不怎么需要我去保护了,反倒是你,相比起他,我现在更担心你,等事情全部结束之后,你也跟我一起回厌泊岛找紫苏去。”
萧奕白默默沉思,没有接话,也并不知道他口中的“厌泊岛”和“紫苏”是什么意思,帝仲也不想解释,神裂之术凝聚的残影在落到飞垣之后根本无法继续维持,他语重心长的望着萧奕白,趁着自己还未完全消失,忽然有些感慨:“他嘴上不说,心里其实非常的在意你,所以你也要保护好自己,别什么事都只为别人着想,朋友重要,难道弟弟就不重要了?”
萧奕白只是淡淡的笑着,但笑意很深,让上天界的战神也一时分神,无法从中看出他的真实想法。
帝仲无奈的拍了拍对方肩膀,心里竟然有几分庆幸,他亏的是在萧千夜的身体里苏醒过来,不然遇到这个人,还真是麻烦了。
但他没有多说什么,在残影即将消失的前一刻,凑到对方耳边低低的说了一句:“我会想办法再联系你的,这段时间你就看看闲书吧。”
话音未落,最后一抹影子消失在眼前,萧奕白只是静听,毫无起伏,面上也看不出任何反应。
没过一会,院子里突兀的传来声响,萧奕白凛然回神,聚精会神的从窗子往外望去,身子震了一下,目光赫然呆住,惊讶的张大嘴巴。
公孙晏已经大步窜到了房间前,敲门喊道:“喂,你起床了没有?快起来,有人找你。”
萧奕白没有回话,望着院中的两个人,男人衣着白底蓝边,手持碧色长剑,女人一袭青衫,负手而立。
是天澈,和……云秋水。
第一百九十一章:云秋水
云秋水走了进来,在看见他苍白脸庞的一瞬间转向敞开的窗子将其掩上,公孙晏识相的摸着脑门,一边后退一边随手关上门,笑呵呵的道:“我先回去了,你们慢慢聊。”
云秋水平静的转过身,她没有携带自己的剑灵,是一个略显病态的中年女子,或许是因为常年生病,两鬓不合年纪的有了些许斑白,眼角也已经有了微微皱纹,但是眉眼之间仍是保留着年轻时期的孤傲,尤其是那一双明亮的眼睛,比年轻人都更加雪亮有神。
她自顾自的靠着窗边的椅子坐了下来,用衣袖掩着嘴咳了几声,然后抬起头对他轻轻笑了笑,声音也是如水的温柔:“这么冷的天,就不要开着门窗吹冷风了,你看我们三个,身体都不太好呢。”
萧奕白顿了一下,没想到那个曾在飞垣留叱咤风云足迹的女人会是这样一个朴素简约的形象。
眼前的女人,曾是白教的大司命,受到广大教徒的爱戴,甚至让灵凤族的凤九卿都为之心动,为她设计骗走了皇室至宝“沉月”。
他悄悄看了一眼天澈,发现他比上次来的时候瘦弱了很多,皮肤呈现出渗人的苍白,脖子上原本的海魂封印已成为一个恐怖的伤疤。
萧奕白下意识的拉了一把自己的靠椅放到他身边,对天澈说道:“公子脸色不好,先坐着歇一歇吧。”
天澈才想拒绝,云秋水已经抢下了话:“天澈,你靠着火炉坐近一些。”
“是。”听到她发话,天澈也不好在说什么,自从上次北岸城一战被迫化蛟之后,他拖着一口气艰难的返回昆仑山,随后就陷入了长久的昏迷,直到前不久终于苏醒,青丘真人将他整个人浸泡在昆仑山脉下的天池中,持续不断的引昆山清气注入水中,甚至还亲自去附近的无言谷请谷主出手相助,这才让原本必死无疑他侥幸捡了一条命。
但是,虽然命是保住了,他也因此落下了严重的病根,昆仑的御寒心法也无法再帮助他抵抗周身的严寒,哪怕是在温暖的火炉旁边,他都感觉火焰是冰凉刺骨的。
他似乎恢复了先祖的本能,毕竟蛟在浅滩身后,是一种冷血生物,但当他尝试潜入水中,又发现自己仍不能在水下呼吸。
“这个,盖上吧。”萧奕白见他仍是冷的全身颤抖,将一旁的毯子递给天澈,默默说道,“很冷是吗?我其实也经常感觉到冷,而且是那种怎么也无法挣脱的冷,但是盖上毯子靠着火炉,确实会好一些。”
天澈抬头的一瞬,脑中思绪纷杂,眼中依然是最初的谨慎,并不领情,语气缓慢而坚定:“不必了,多谢。”
想起北岸城发生的一切,萧奕白也不意外这样的说辞,反倒是云秋水站起来从他手里接过毯子直接盖在天澈身上,她做了个嘘声的手势,温柔的摸了摸弟子的额头,劝道:“你来时答应过掌门,一定会好好注意自己的身体情况,绝不让病情恶化,自己信誓旦旦说过的话,可要好好做才行,盖好了,别着凉。”
天澈一言不发,像个被母亲训的孩子,也不敢再说什么。
萧奕白好笑的看着两人,万万没想到那个在北岸城以一己之力拖着几百只青鸟的人此刻会如此听一个中年女人的话,云秋水心满意足的拍拍手,转向萧奕白,指了指他单薄的床褥,问道:“这么冷的天,你也就盖着么点被子睡觉吗?”
“呵……”萧奕白无声笑起,忽然想起年幼之时,每到天气转凉的时节,母亲就会强迫他们早早的穿上厚实的衣服,自母亲去世之后,就再也没人关心过他冷不冷、饿不饿了。
忽如其来的温馨感让萧奕白不由自主的走向自己的床,伸手按了按,笑道:“夫人教训的是,一会我就去换一床厚实的。”
“你是从来不会照顾自己吧?”云秋水环视了一圈,指指地上杂乱的书籍,再指指衣架上随便乱挂的外衣,叹了口气,“千夜小时候可不像你这样,他会把房间整理的很干净……”
“是么?”萧奕白随口接话,忽然抬手指向隔壁,眼里的闪出异样的光,“他现在可不像小时候那么讲究了,夫人可以去旁边的房间转转,不一定比我好到哪里去。”
云秋水皱着眉头思索,若有所思地看向萧奕白,无奈的道:“近朱者赤、近墨者黑,他回来这些年被你给带坏了吧?”
萧奕白轻抿了一唇,不假思索的辩解:“这也能赖到我身上?是您太偏爱他了。”
两人都不说话,面上的神情同时转为微笑,然后一前一后搬了个椅子一起围着火炉坐下来,云秋水把手放在炭火上方搓了搓,感觉身体终于暖和起来,笑道:“这次违背誓言重返飞垣,我本想好好训上他几句,没想到他居然又跑了,我听明戚说了一些事情,可还是觉得心里不踏实,所以就想来见见你。”
“是明戚夫人开口放您进来的吗?”萧奕白有些不可置信,随口嘀咕着,“天征府自双极会之后就被严加看管起来,不允许任何人探视,怎么会……”
“是公孙公子向天尊帝申请,才带我和天澈进来的。”云秋水赶忙摆手解释,萧奕白点点头,这才合理,就算明戚夫人是明溪的姑姑,也不能可能在这种时候冒险安排一个中原人和一个异族人进入天征府,但是如果是公孙晏开了口,那一切就变得合乎情理起来,毕竟现在明溪最信任的人,就是公孙晏。
“其实我从来没听千夜提起过还有个双胞胎哥哥。”云秋水感慨的叹了口气,言语略带不满,“他一贯不和师门的人谈论自己的家事,就算是潇儿,也很少很少说起。”
“他那种臭脾气,没被你们赶出来算是运气好的吧?”萧奕白也跟着调侃起来,不禁抿了嘴偷笑,“我听闻他小时候就是承蒙夫人照顾的,眼下我禁足在府内,倒是不知道该怎么感谢您了。”
云秋水几分无奈地摇了摇头,沉默了一会,又轻叹了口气:“我曾立下重誓不再返回飞垣,私心也不愿意再插手和飞垣有关的任何事,原本那时候我听人提起掌门收了一个飞垣人做亲传弟子,心里便想着要离他远远的,谁知道越怕什么越躲不掉,掌门亲自来找我,要我照顾千夜的起居。”
云秋水用力捏了捏手指,虽然嘴上说着不情不愿的话,脸上的表情仍是温柔的微笑,接道:“我本想拒绝掌门的请求,但是……”
她忽然抬头认真凝视着萧奕白,仿佛这样一模一样的脸庞触及了什么深刻的记忆,云秋水忍不住抬起手,用指尖轻轻的沿着他的脸颊滑下,低声道:“掌门告诉我,他是可以救潇儿的人,他们的命途早在人力占卜的极限范围之外,就已经紧紧相连。”
萧奕白一动不动,却见云秋水耸了耸肩膀,自顾低下了头,以一个母亲的身份,颤抖的道:“那时候我还将信将疑,因为没有人比我更清楚潇儿的情况,从她出生开始,我就做好了随时会失去她的准备。”
她慢慢的用手捂住脸,感觉脸有些烧,就将身子稍稍往后挪了挪,继续说道:“于是我就答应了掌门,让千夜搬进了论剑峰,他好像还不太高兴的样子,因为潇儿就住在他隔壁,总是喜欢缠着他玩,他嫌烦不想理她。“
“呵呵……”萧奕白猛地笑出声,讥讽道,“小时候嫌人家烦,现在又巴不得寸步不离的守着呢!这就是你们常说的‘天道好轮回’吧?”
云秋水也跟着笑起,心情平复了不少:“潇儿自小就喜欢他,从见到他的第一眼开始就像入了魔障一样,那时候我已经隐约感觉到掌门的话是真的,索性就放任他们自己相处,极少管束,千夜本就是个嘴硬心软的孩子,被掌门训斥之后,就经常逮着潇儿亲自教她练剑,那时候我远远的看着,倒是真的觉得他们还挺般配的。”
萧奕白似乎听到对方嘴里发出一声轻到无的叹息,他目不转睛的看向云秋水,却见对方面色如常,温和地看着火炉,一双雪亮的眼睛熠熠生辉:“如果没有发生那件事,我那个时候就想违背誓言回飞垣,我其实都已经幻想着来见见你的父母,像寻常人家的孩子那样按照父母之命、媒妁之言给他们安排婚事,呵……我甚至忘了自己的女儿是个病人,是个治不好,很快就会死去的病人。”
云秋水用力揉了揉滚烫的脸面,丝毫没有察觉到自己的眼眶已经通红:“他们在我身边嬉戏打闹,一起练剑,一起学习,也会经常拌嘴争吵闹到我面前要我主持公道,像两个欢喜冤家,我打心眼里喜欢他们,希望他们都能好好的。”
“夫人……”萧奕白低低开口,看见她眉间全是伤心,眼里的泪珠不受控制的落入火炉中,发出一声滋啦的声响。
“可他们……都没能好好的。”云秋水只是飞速的地看了他一瞬,就触电一般转开了视线,“掌门让我照顾千夜的起居,不仅仅是因为他是能救潇儿的人,其实反过来也是一样的,潇儿也是唯一能救他的人,这件事掌门一直对我隐瞒,直到前不久才将当年的占卜结果完整的告诉了我。”
萧奕白勉强挤了一个笑,手在衣襟里控制不住的用力握拳,他早就听弟弟提起过,昆仑一派武学博大精深,不仅仅是剑术,还有阵法、占星,甚至药学病理,千夜一个八岁独赴昆仑的孩子能被掌门收在门下成为亲传弟子,必然是还有其它更为重要的原因!
“那件事,你应该知道的吧?”云秋水忽然开口问他,萧奕白眼眸一动,面上不自禁的带了歉意,点头。
云秋水顿了片刻,目光相对时,她终于心底一横,抓住萧奕白的手,认真的道:“我可以告诉你八年前坠崖之后的一切,但也请你告诉我,你们这一族……到底是继承了谁的力量。”
萧奕白的眼光深不可测,面容上喜怒点滴不显,云秋水将视线停留在萧奕白歌眉目间,看着熟悉的脸庞,想起了曾经的那个孩子,有些恍惚。
“坠崖一事还有隐情吗?”萧奕白不动声色的追问,云秋水沉默了会,轻叹口气,用手按住他的脖子,认真的道,“潇儿身上的剑伤其实只是割破了皮肤并不致命,真正致命的伤口在脖子,被一种獠牙一样的东西咬去了近半血肉,但弟子找到他们救回来的时候,伤口上的血肉已经重生到仅留下了齿印,那个伤口上残留的力量……”
云秋水蓦然扫了一眼他的房间,压低了声音,继续:“那种残留的力量,和我初进你房间之时,残留的力量一模一样。”
萧奕白瞳孔顿缩,不可置信的站起来大退了一步,撞倒了自己的椅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