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元元下意识摸上?小臂, 闻言客气笑笑:“好了。”
又是静默,两人?间相隔两步远,个头差得明显。男子身形颀长?,比女子足足高出一?头有余, 此时落在地上?的?影子倒是纠缠在一?起。
“还是仔细看看的?好,我看那日肿得厉害。”贺勘落在身侧的?手指动?了动?, 缓缓抬起, “我给?你看看。”
话音落, 孟元元摇摇头:“没事了。”
可贺勘没听,上?前一?步攥上?了她的?手腕, 对上?她的?眼睛:“你适才弹琴有些迟钝,许是还没养好。”
一?双弹琴的?手怎能不好好养着?那日秦尤的?力道, 更像是要给?她把手折断。
他见她没说话,这才轻轻掀开她的?袖口,褪到了臂弯处,露出那截纤细的?小臂。果然,上?头的?淤青还未完全褪去,只是消了肿而已。
“要缓上?两日才能退下去。”孟元元被人?这样攥着手臂,稍感到不自然。
虽然两人?有过最亲密的?事,但那都是在熄灯后的?床帏间,彼此都看不见,而这种光明正大的?亲近举动?实在不多。
贺勘试到掌中的?手臂试图抽走,细细的?手腕子在他虎口处摩擦着,带出一?种说不出的?微痒,不禁就收紧了一?分:“是不是,秦尤总欺负你?”
这是他一?路上?一?直在想的?问题,当初他离开秦家回来,后面的?事什么都不知道。秦尤敢卖地,敢抵她,那还有什么恶劣事做不出?
是她聪慧跑了出来,要是没跑出来呢?
“他倒也不太回家。”孟元元如是说。
秦尤大部分时候和一?帮狐朋狗友鬼混,不是泡在赌坊,就是混去窑子,哪里会管家里?她又管不到秦尤,后来秦老太的?离去,多少也是被秦尤的?气得。
贺勘薄唇抿紧,深深看进孟元元眼中,似要找到些什么。可是没有,她明亮的?眸中澄澈见底,没有对他的?抱怨、诉苦,哪怕是失望。
这时,外间有了动?静。
听声音,是郎中来给?秦淑慧诊脉。
孟元元趁机抽回自己的?手,随后拉下袖子遮住,顺着后退开,面上?淡淡没有情绪。
贺勘收回手落下,掌中还残余着软软的?触感:“淑慧说你们要去清荷观?”
“对,”孟元元应着,眼角躺着一?抹沉静,“给?公公婆婆祈福。”
年底了,两位老人?家走的?第一?年,总该做些什么的?。秦尤肯定不会给?俩老祭祀,她这边安排着做点什么,也好让两老泉下瞑目。
也当是自己离开前,最后尽一?份儿心罢。
贺勘颔首,有些事情他会忽略,可她总会记得:“也好,让你操心了。明日的?话,我刚好要去临县,届时送你们过去。”
房外,兴安过来唤了声,说是老太爷让贺勘过去。
贺勘嗯了声,遂走出西间。
孟元元见人?离开,自己走回桌前收拾。一?通说话下来,也没了继续记录琴谱的?心思,想着明日去清荷观该带的?东西。
才把阮咸包起来,就听见脚步声进来。她回头看,见是贺勘又回来房中。
“元娘,让郎中给?你看看手臂。”贺勘走过来,从她手中接过阮咸。
孟元元往他身后看,见着背了药箱进来的?郎中。
“坐下。”贺勘手掌落在孟元元的?肩上?,将她摁回到椅子上?坐下。
郎中已经到了跟前,半旧的?药箱往桌面上?一?搁,撩袍坐在孟元元对面:“娘子伤的?是右臂?”
“是。”反应上?来,孟元元先看了看贺勘,而后对着郎中微微一?笑,“有劳先生?了。”
“无妨。”郎中颔首,遂将一?方软巾摆于桌上?,让孟元元放上?手臂。
郎中经验老到,隔着一?层袖布,指尖在人?手臂上?捏捏拿拿,心中已然有了个□□。
见此,孟元元倒是生?出几分紧张来。想着只是一?些淤青,养几日就好了的?,一?时也不敢开口相问。
“怎么样?”贺勘开口问。
“骨头是没事,筋可能有些扭伤,”郎中语调一?顿,又补充道,“不过女子家的?需好好将养,小小的?毛病也容易落下病根儿,尤其是冬日。”
他说着,便顺手拾起桌上?纸笔,开始写药方。
“先生?说的?是。”贺勘应道,垂眸就看见女子安静的?面容。
郎中给?的?方子是草药热敷,晚上?入睡前,巾帕用药水浸泡,然后包裹在手臂上?热敷。除此之外,还叮嘱手臂要保暖,不能冻伤,否则容易留下病根儿之类。
孟元元认真听着,这几日手臂虽然慢慢转好,可是活动?起来还是有些不对劲儿。
她抬头,正看见贺勘与郎中交谈。是没想到,他折回来原是让她看郎中。
这边郎中说完,背起药箱准备离开。
贺勘站在桌前,拿起那张药方上?下看了看:“看来是需养些日子。”
孟元元揉揉自己小臂,是还有些发木,大概真像郎中所说,冬日里不容易好。
“你好好休息,我走了。”贺勘放下药方,说出这句话总觉得哪里别扭。
夫妻俩的?,之间的?对话总是客气又疏离。
说完,他看看她,便转身离开,还要去一?趟贺泰和的?博文堂。
“公子,”孟元元唤了声,瞧了眼桌边上?的?小匣子,“东西忘带了。”
“这个,”贺勘同?样看去那个不起眼的?小匣子,声音轻柔一?些,“是给?你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