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踩着我的脚印走。”他?道了声,便重新回身来前行。
孟元元的确是这?样做的,踩着脚印前行更加省力。而且这?样的林子里,地上不知会有?什么,可能有?杂乱的荆棘,可能有?尖利的碎石,极是容易伤到脚。
“这?些药不好找罢?”贺勘问,低头看着一把草药,想也知道这?样的雪天?有?多困难。
后头,孟元元看眼人的背影,始终隔着三四步的距离:“要?是没有?雪,不会太?难。可能不如家里药的效力,不过维持淑慧康健。”
贺勘嗯了声,心中明白?秦淑慧的身体情况:“她?这?个病啊,冬日里总要?十?分注意。”
山路上,两人偶尔说上两句,掺杂着寒风中。
“所以我不敢等,才上山来找找,”孟元元说着,想起方才在山顶上,贺勘那张生气的脸,“有?些事准备下,总不至于太?被动?。”
贺勘脚步一慢,耳边听见身后女子轻微的喘息:“以后莫要?这?样了。”
是否,他?对她?一直偏见太?深?就因为那次荒唐的意外,便认定她?心机深沉,故意算计?
其实成亲以来,她?从未要?求过他?什么,哪怕是这?次来州府,她?也从未提过什么名分,只是安安分分守在轻云苑照顾小妹。甚至,她?是一个坚强的女子,聪慧而识大体。
就比如今日这?事儿,秦淑慧没了药,她?能想到办法,并且克服困难上山采药。一个善用?心机的人,怕是不会这?样做,因为做了也没人看到,还冒着这?样大的危险。
包括之前的秦家房契,她?都不会说出来,而是自己默默去做。
能弹出那样美妙琴音的女子,性情定然也是澄澈的。还有?一副临危不乱的胆气,不是每个女子都有?的。
“把手给?我,我拉你上来。”贺勘攀上前方的石头,回身伸出自己的手。
孟元元仰脸,随后点了下头。
两人一个在高一个在低,他?握上她?的手,让她?借着他?的力,慢慢上去,最?后两人站在一起。
一阵风过,树杈上的落雪砸了下来。
贺勘抬手挡在孟元元头顶上,那雪团子就砸上了他?的手臂。
他?垂眸,身旁的人仍是安安静静,随后轻移步子,离了他?的身旁。他?与她?不是夫妻吗?为何要?躲避。
等回到清荷观时,天?正好完全黑下来。因为孟元元上山做得标记,一路上还算顺当,也未碰到什么野兽。
守在路旁的竹丫,见到下山的两人,赶紧跑回去给?秦淑慧报信儿。
雪停了,天?幕上云层散去,现出点点繁星,遥远又璀璨。
在外面?受了半日的冻,孟元元一回来就蹲去炭盆旁烤火,一旁秦淑慧叽叽喳喳说着,小脸儿一副严肃。
“我这?不回来了?”孟元元笑,双颊微微泛红。
秦淑慧可不依,手里端着热茶往孟元元手里塞:“嫂嫂也太?大胆了,一个人上山。”
姑嫂俩围坐在炭盆前,你一言我一语,说说笑笑。
贺勘坐在另一边凳子上,换下了鞋履,吴妈弯腰取走,放下一双干净的布鞋。他?看去说话的两人,嘴角微微勾了下。
这?处道观中的客房,倒是有?些热闹。
秦淑慧站起来,走到桌边端起一碟点心:“嫂嫂,过来吃点心。”
“点心?”孟元元回过头来,脸上一丝诧异。大雪封山,哪里来的点心。
好似知道她?心中所想,秦淑慧走过去:“是竹林西头的空清道人送来的,可好吃了,我特意给?你留着。”
孟元元伸手捻起一块点心,鼻尖嗅到淡淡的杏仁香:“杏仁酥啊,这?位道长人真?好,先前还给?了银骨炭,得过去道声谢才行。”
点心小巧精致,一看便不是外头铺子里买的那种,从满满的杏仁碎就能看出。
这?时,贺勘走了过来,目光落在孟元元的手指间:“你说是谁?”
孟元元仰脸,点心才放到唇边还未咬下:“空清道长。”
说出这?个名字后,她?看见贺勘眸色沉了沉,眉间蹙下没再说话,只是看了看她?手中的杏仁酥,随后便抬步走开。
边上,秦淑慧看着走出屋去的贺勘,不明所以:“二哥总是这?样,什么事也不说。”
她?小声偷着说话,边往嘴里塞了快点心。
孟元元往门边看了眼,贺勘已经走出去,只剩下一丝钻进?来的冷风。
外面?,上山的雪还未清干净。单靠那几个家仆,还要?花上一天?的工夫才行。况且,现在就算下了山,回城还是很困难。
是以还是困在这?里,包括贺勘也留在了山上。
因为孟元元挖回来的草药,不用?在担心秦淑慧生病,是可以扛个两日的。
简单用?过晚膳,看着秦淑慧吃了药,孟元元出来想回自己的房间。甫一出门,就看见竹林外站着的贺勘。
他?好像在和人说话,声音冷冷清清。因为身形正好挡住,她?这?边也没看清,想着或许是观中的女道。
“元娘子,我给?你烧了水,快回屋去洗洗罢。”竹丫从隔壁房中出来,手里提着水壶。
孟元元应了声,遂回到了自己房中。
一只浴桶摆在屋中,袅袅水汽升腾。跑了半日的山路,身体很是疲累,泡上一泡正可解乏。
孟元元脱下衣衫,迈步进?了浴桶,身子慢慢浸入水中。温热瞬间包裹,不觉舒服的一声喟叹,身上每一处松缓下来。
她?松开头发,手指穿透一点点理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