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的脸近在眼前,细腻的肌肤,明?亮的清眸,因为紧张而抿紧的樱唇,细看还能见到微微现出的酒窝。
贺勘的鼻尖除了自己的血腥气,此?时突兀的闯进清新?的水仙香,随之混杂在一起。
“要?是?疼,你就说话?。”她抬眼看他,眸中仿佛会说话?一样,轻轻浅浅的印着担忧。
孟元元把那?片衣袖扔去一旁,屋内烛火明?亮,真正看清了贺勘手臂上的伤,着实吓了一跳。
伤口很深,正汩汩的往外?渗血,隐约可见翻出来?的肉……她突然有些不敢动手。
“只是?看着骇人,其实并不深。你瞧,根本没?伤到筋骨。”贺勘见着孟元元白了一张脸,就知道她是?吓到了。
像是?给?她证明?一般,他还故意收放了几?下手指。
孟元元回神,后牙咬了咬:“公子,我给?你把伤口缝起来?罢。”
一直这样流血不行?,天寒地冻的,伤口很容易恶化,在这边没?有郎中也没?有药。伤口缝起来?,好得快也止血。
而且,他明?年?春闱,手臂留下伤万一影响握笔书写……
贺勘低头看眼血肉模糊的伤口,又看看等着回复的孟元元:“你如何知道用线缝伤口的?”
孟元元不明?白这时候他还问这些,便道:“父亲教的,在船上受伤,用针线缝起伤口最有用。”
“对,”贺勘道了声,“只是?要?辛苦元娘了。”
孟元元见人答应,也不耽搁:“公子忍一忍,我也是?头一次帮人这样料理伤口。”
说着,她抓起酒瓶,用里面剩下的酒,清洗着贺勘的伤处。她做得仔细,全神贯注。
她蹲在他的腿边,手里飞快的引上针线,另一只手捏上他的手臂,将翻开的伤处捏合,随后下了第一针。
她的头顶上,男人一声不吭,仿佛她现在缝的只是?一块布料。只是?到了中段,终是?听见他逐渐浓重的呼吸。
一针一针,孟元元每一下都在心里数着。她也紧张,后背已经冒出一层汗,可是?不能分神。其实就是?短短的时候,在她感觉中,像过了一宿那?样漫长。
终于,伤口在她手里缝合,心力也在这时候耗尽,身?子竟是?一晃,往一旁歪倒。
贺勘眼疾手快,忙伸出左臂揽住了孟元元:“元娘,你怎么了?”
孟元元深吸一口气,扶着对方的手臂慢慢起身?:“头晕了一下。”
无意间往他眼中看了眼,忽的在里头看见了他对她的担忧。
“你的风寒还没?好,是?不是??”贺勘没?心思去管那?条挂彩的手臂,左手直接往孟元元额头上探,“怎的还有些发热?”
孟元元站好,往后一步,额头也就离开了那?男人的手:“好了。”
是?真的好了,今日过晌之后,已经没?再觉得不舒服。他觉得她额头发热,不过是?因为他自己的手太凉了。
“药还有罢?你吃上两粒。”贺勘问,抬高的手慢慢收回。
孟元元解着腰间的锦囊,就在方才,她还从里面取过针线:“有是?有,但是?不能吃了。”
“不能吃?”贺勘不信,他让兴安送药的时候,可是?满满的一小瓶,二十几?粒呢。
想着,他从孟元元手里拿过锦囊,想着帮她把药拿出来?。右手不方便,干脆往身?旁的窗台上一倒。
紧接着,几?块瓷片从锦囊中滚出来?,还带着几?粒药丸子:“怎么碎了?”
药瓶已经碎掉,而药丸上也沾了细碎的瓷渣,就如孟元元所说,根本不能服用。
“可能刚才从屋顶掉下来?,弄碎了。”孟元元简单道,也未多想。
贺勘眉间深皱几?分:“从屋顶上掉下来??你,今晚到底经历了什么?”
还用想吗?在屋顶上放烟花弹,不掉下来?才怪。
孟元元也想起了适才的凶险,心有余悸:“我只是?想帮忙,不想坐以待毙。”
即便此?刻,她也没?有后悔自己的所作所为,有时候一味躲藏,不如主动相博求生?机。
闻言,贺勘无言以对,因为这话?的确没?错。他两根手指夹起一粒药丸,清苦的药香钻进鼻子。
忽的,他噗嗤笑出声,向来?冷淡的眉眼弯了弯,瞳仁中落上烛火细碎的光:“元娘的脸,有些像贺御的那?只猫儿。”
“猫?”孟元元下意识摸了下自己的脸,落下时就看见指尖上沾着点泥。
稍一思忖便明?白,脸上的泥不就是?拜面前男人所赐?在柳树下,他抱上她不撒手,她的脸正好擦上他的衣衫。他也不知道从哪里过来?,沾了满身?的泥。
抬头看他,他还在笑,声音竟是?越来?越亮。
“脸上还有?”孟元元再次抬着手背去擦拭脸颊,擦完左边擦右边。
可是?贺勘还在笑,竟能从他的笑声中听出几?分轻松与愉悦。她疑惑看他,伤得这样厉害,他还笑得出来?。
“我笑,是?因为明?白了一件事。”贺勘嘴角仍旧勾着,盯去两步外?的女子,“原来?,她对我很重要?。”
她静静站着,烛光为她打上了一层柔光。散落开的长发,柔顺的沿着她秀巧的双肩泄下。
恍然见,他便记起了第一次见她的时候。柔美恬和,脸上的笑让人心中发暖。他记得自己当时是?失神了,美丽的女子,怎会不被?吸引呢?
谁都不是?圣人。
孟元元倒是?越发奇怪,不止今晚贼匪来?袭的凶险,是?这个一向冷淡如冰的男人,他着实反常。
“公子是?不是?哪里不舒服?”她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