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林场的时候,他是走到半道?儿才决定回来。那里有一条路下?山, 正好是避风的地?方?,雪少,他记得自己答应过她的话,来卓家接她。当时周尚还笑他,说他只惦记着娘子。
幸亏是惦记着,若是他不来,今日会发生什么?
他伸出?自己的手想触上她的脸,细长好看?的手现在?全是伤,连着右臂刚长好的伤口,似乎也重新?拉扯开,渗出?血水。
可是手到了一半,他顿住了。手上这?些脏血,会弄脏她的脸。
“他,”贺勘喉咙发堵,艰涩的开口,“对你做了什么?”
孟元元怔怔看?他,缓缓松开自己的手,一年前不堪回想的那一幕清晰映现在?脑海中。面对他的眼神,她节节败退。脚后跟在?雪地?里擦着,点点的后退,沾染了裙裾。
“真的吗?”他又问,胸中被什么撕扯着。
“我……”孟元元嘴角动了动,什么也说不出?,真的什么也说不出?。要她怎么说出?口?
她看?着他,眼角滑下?一串儿泪珠。
这?边的动静终是被人发现,一个婆子尖叫着,很快卓博简也跑了过来,看?到这?边的一切吓了一大惊。再看?去水池里飘着的左宏阔,更是直接吓瘫在?地?上。
“快快快……”卓博简惊慌的挥着手,让人去捞左宏阔。
可是只有两个婆子,哪里有什么力气?拖着左宏阔实在?吃力,几次拉到一半撑不住,人重新?掉回池子里,有一次头直接撞在?池边的石头上,额头上被直接开了个洞。
贺勘从池边走开,丝毫不去理?会身后的混乱,眼睛直视着孟元元。他想知道?答案,然而看?见了她眼中的闪躲,以及痛苦。
当他再次想开口相问的时候,他见着她转身跑开,纤弱的身形消失在?雪夜中。
“贺公子,你……”卓博简气冲冲的过来,想询问缘由,待触及贺勘冰冷的眼神时,剩下?的话生生卡住。
木氏此时也跑了来,手里捂着自己脱臼的手臂,一脸的不可置信。她这?才离开多大点儿功夫,就出?了这?么大的乱子。
看?着躺在?雪地?里不知是死是活的左宏阔,她心里猜了个□□。再看?看?后罩房踢碎的门板,更是确定了个十成十。
当下?心虚的不敢去看?贺勘,更不敢吆喝什么公道?,只让人赶紧把左宏阔送进?房去。
贺勘瞅着孟元元留下?的脚印,抬起步子去追,湿透的那只鞋沾上冰雪,更加沉重。
见此,卓博简忙吩咐边上的婆子:“快去报官!”
“慢着,”木氏当即出?声阻止,随即到了卓博简身旁,“老爷,此事不可闹大,你忘了对方?是谁?眼下?,先让我表弟醒过来,再从长计议。”
卓博简惧内,想了想便点了头。
天已黑下?,加上落雪,街上一个人也没有。
贺勘从卓家追出?来的时候,街上没有发现孟元元的身影,四下?的飘雪,她就这?样轻易消失了踪迹。
雪地?里是有留下?脚印,但是风一来,便带着雪重新?覆盖掩埋上,再寻不见。
他原地?环顾着,将脚在?雪里画出?奇怪的痕迹。似想到了什么,他便往秦家跑着回去,想着她说不定是回去了。
一路上,从县城的西面,跑到了东面的秦家,贺勘没有追到孟元元。心中越发的不安,脚步更是加快不少。
等回到家后,一把推开院门。
“少夫人回来没有?”贺勘身子撞在?门框上,身形忍不住一个趔趄,右臂刚好撞到,疼得扭曲了一张俊脸。
几个人从东厢里跑出?来,兴安在?最前头:“公子,少夫人没有回来。”
贺勘望去黑漆漆的西厢,狠狠一拳砸在?门板上:“都出?去找,把她找回来!”
他倚在?门板上,仰头望着天空。她会去哪儿?为何要跑?
仆从们个个认真起来,披上厚袄跑了出?去。兴安也不敢问到底发生了什么,叹了一声跟着一起出?了院门。
“兴安,”贺勘站直身形,叫住了准备出?去的小?厮,“你在?家守着,万一她会回来。”
说完,他自己走出?门檐,快步出?了巷子。
四下?黑暗,有那住家中的灯火透出?了些。
贺勘去了前街,敲响了刘四婶家的大门。
很快,刘则跑过来开了门,见到门外站着的贺勘,脸上很是吃惊:“秦二哥?”
贺勘应了声,心中的希望变成失望。从刘则的反应上来看?,就知道?孟元元不在?这?儿。
这?时,正屋里探出?半个身子,问了声:“谁啊?”
是刘四婶,她还没睡。听到是贺勘,她便让儿子将人领进?了正间。
贺勘心中担忧孟元元,不想在?刘家久留。想着刘四婶平日总是照顾孟元元,便想与?人问问孟元元有可能去了哪儿。
红河县就一点儿大的地?方?,孟元元除了卓家再无亲戚,他着实想不出?她还能去哪里?
听了贺勘的来意,刘四婶先是一惊,脸色认真起来。
“二郎,元娘因何跑开?”刘四婶坐在?桌前,灯火耀着她的脸。
她知道?孟元元向来是个稳当性子,不会这?般无缘无故跑开,定然是发生了什么事。只有知道?缘由,才能对症下?药。
闻言,贺勘想起了在?卓家后罩房外听到的话,双手再次握起。那些话,他并不想说。
刘四婶看?见他手上的伤,递了条手巾过去:“这?样盲目找不是办法,你先坐下?同我说说。我让则儿出?去找找,看?看?元娘在?没在?常去的那几个地?方?。”
说着,转身与?儿子刘则低声嘱咐着什么,后者点头,披上袄子出?了正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