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用说,他都知道?。一切都是他错了。
他手臂微松,低头看?着她,压下?心中无数的复杂,轻着声音道?:“先找个地?方?歇歇罢?”
手指落上她的发,为她一点点的理?着,她总是利索又干净,不该乱着头发。指肚触上她眼角的时候,明明粘上了温热的湿润,他像烫到一样,指尖发紧。
“我知道?附近有一处地?方?,咱们先过去?”他问着她,指肚帮她抹去了泪珠。
孟元元看?着他,他没有问别?的,甚至不问她为何跑到这?里来。
“是一处小?屋,在?里面,”贺勘抬手指去黑暗中,另只手仍然揽住女子的腰肢,“以前在?那边躲过雨。”
他的声音从未有过的轻和,期待的看?着她,希望得到一个颔首。
“走不动吗?”他又问,于是蹲下?身去,抬手扫着孟元元斗篷上沾的雪,还有那片拖地?的裙裾,“我背你罢。”
他手里那样仔细与?轻柔,一点点的拍扫干净,而后仰脸看?她,随后在?她前面转身半蹲。
孟元元反应上来,已经被人拉到背上,随后身子一轻,被他背起。
“不,不用,”她踢着双脚,想要从他的背上下?来,“我自己走。”
她颤抖的声音,出?卖了现在?内心的慌与?乱。
贺勘右臂猛的一疼,伤口那处扯着:“别?动,地?上很滑。”
孟元元不动了,双手落在?他的肩上,疲惫的身子僵硬着。趴在?他的背上,带着自己前行,就像小?时候大哥那样。
他一步步的前行,步伐落进?雪中,黑夜里留下?一串脚印,走得稳当而坚定。
所说的小?屋,是路旁不远的一处果园,农家搭建的简易土坯房,小?小?的一间,秋日里用来看?果树用的。
冬天这?里空着,没有门,两人正好可以进?去避风。
雪停了,万籁俱静。屋里可以挡风,但还是冷得很。
贺勘找了块木板,把自己的斗篷脱下?来铺在?上面垫好,然后拉着孟元元坐在?上面。
黑暗中,他蹲下?在?她的面前,心中翻涌着悔恨与?自责:“你坐着,我去生火。”
孟元元没说话,只是静静的看?着他,然后他的手落上她的脸颊,轻轻抹着她眼角处,似乎是想确认她是否在?哭。
“别?乱跑,在?这?里等着我。”贺勘叮嘱了一声,收回手来,这?才站起身。
右臂上的伤口,让他不禁拿左手捂了下?,下?一瞬便不着痕迹的背去身后,快步出?了小?屋。
果园的地?上,有些修剪下?来的枝条,粗的细的散落在?树下?。
贺勘弯着腰钻去果树底下?,手扒拉开白雪,去捡着那些枝条。左手去捡,右臂下?夹住,如此反复。
桃树低矮,他探身的时候,积在?枝头上的雪砸落下?来,掉进?他的脖间。他仿若未觉,依旧扒着雪,不时回头往小?屋看?。
“元娘?”每过一会儿,他都会唤上一声,想确定自己的妻子是否还在?。
隔了一会儿,回应着一声轻轻的“嗯”,他便会放下?心来,继续捡树枝。
屋中,孟元元坐在?那儿,低垂着眼帘。
她想过有些事情要面对,只是真正面对的时候,却发现最心底里的还是会退缩。是不是面对痛楚,人总会选择去忽视?
就如当日贺勘忽视她,其?实是她让他觉得痛苦?
正想着,贺勘走进?来,身前抱着一卷树枝,哗啦啦的放到地?上。
“幸好身上有火折子,”他侧过脸来,黑暗中对着墙边安静的孟元元笑笑,“咱们还不至于挨冻。”
孟元元见着他蹲在?那儿,将树枝归拢成一堆,随后口气一吹,火折子的光映亮了小?屋。
她看?见他总是带着疏淡的脸,上头擦得并不干净,火光中还能看?出?隐约的血迹。而他手上的伤,根本就没有处理?过。
他单膝跪在?地?上,左手撑着,右手去点火,怕枝条湿冷点不上,他凑近去吹着风。
看?得出?,贺勘并不擅长做这?些,冒出?的烟呛得他咳了两声,眼睛同样不舒服的挤了挤。后面干脆半趴去地?上,仔细着想让那微弱的火苗子燃起来。
这?样的他,估计从没人看?见过罢?
终于,火点着了,整个小?屋瞬间亮堂。
“有火,不会冷了。”贺勘最先往孟元元看?去,这?才从地?上起来。
火光中,他一身狼狈。不仅衣袍脏的不成样子,就连素来整洁的束发,此时亦被树枝弄乱,落了些在?额前。下?一刻,他抬手擦下?额头,直接留下?一道?黑灰。
“饿不饿?”贺勘走去孟元元面前,半蹲下?问她,“明早想吃什么?”
孟元元唇角抿紧,看?着他,眸中没有光亮。
她不说话,贺勘落在?膝上的手,敲了几下?手指,道?:“苏安巷子的馄饨好不好?我去让店家做一碗全部是鲜虾的。”
他说着些轻松的话,讨论着明日两人的朝食。
“至于晚膳,”他同样认真的想了想,嘴角翘起弧度,“就元娘最爱的百味韵羹罢。”
“很晚了。”孟元元垂下?头去,这?样晚,哪里还有百味韵羹可以吃?
“会有,”贺勘回答,是满满的笃定,“元娘想吃什么,都会有。”
不管是什么,她想要的,他都会给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