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起家中琐事,叶月本就称不上良好的心情瞬间跌至谷底,连带在开学典礼上也心不在焉,校长和在校生致词那是半句都没听进耳内,就连学生会为缓和气氛而特地加插的暖场活动,都没能吸引她的目光。
和她的冷淡相反,周遭的人倒是一个比一个激动,尤其是坐在她旁边,在典礼开始前和她结下「仇怨」的那个女生,从学生会长出场起便一直尖叫,即使身处人声鼎沸的礼堂,其声音也是出类拔萃的尖锐,将与她相距不到五厘米的叶月惊得忍不住一个劲捂耳朵,却也不敢惊扰她的「雅兴」,只好逕自哑忍。
不过吵归吵,学生会精心策划了这么一场活动,她虽不算投入,倒也被闹得没了胡思乱想的心思。
退一万步讲,如果抽籤时她没有被抽中上台的话,这开学典礼也能勉强算是完满结束;可事实是,在场将近一千名学生,学生会也就提供了三个得奬名额,偏偏她就那么「幸运」地被抽中了!
说起来,她其实也不是很介意得奬不得奬,不得奬那是正常,得奬了也没什么可意外。糟糕就糟糕在,当她被工作人员邀请上台,亲手从那位笑得温文尔雅,被无数学生以星星眼注视的学生会长手上接过礼物时,会长大人不知道哪根筋不对劲,竟对着麦克风笑瞇瞇来了一句:
「这位同学长得不错喔!看来咱们校花的地位要不保了!」
这话显然是开玩笑的,台下大多学生也只是捧场地发出一阵笑声,谁也没将他的调笑放在心上。可叶月听后,当场就苦了脸色,全然没有被称讚的欣喜。因为她立刻就发现了,台下不远处,她原先坐的位置附近,有一道和友善完全扯不上关係的目光准确地落在她身上,直到她按照指示,捧着礼物缓步走下台的时候,都没有移开的打算。
此时她早已心里有数,只是多少还存有侥倖,期盼这一切纯属错觉,或是她自我意识过度,实际上根本没人瞧着她看。但待她回到座位,终于再也找不到自欺欺人的藉口──那个死死盯着她的人,的确是坐在她身旁的那个女生没错。
没记错的话,这女生应该叫作张芷萱,短短一个早上已跟班上大多数人打成一片,听说成绩也不错,小学时期大概常常参加校外竞赛,就连不苟言笑的韩采雁,适才喊到她名字时,神色也放松了不少,从那表情看来,应该是看过这学生的资料,还对张芷萱的表现很满意。
现在才刚开学,此时便和这样一个角色结怨,对叶月而言怎也算不上好事。可祸是学生会长惹出来的,她再怎么苦恼,也不能跑上台去要求对方帮她澄清,最后只好暗自摇头,将这份冤屈之情打落牙齿和血吞。
这都是些什么事啊……
心中哀嚎连连,但张芷萱要往什么方向詮释这突发事件,也不是她能控制的。而且张芷萱虽摆出了生气的样子,却是没开口,只一声不吭地熬到了典礼结束,才冷哼一声,推着坐在自己另一端的女生起身,边小声聊天边往门口走,就是不肯给叶月施捨半个眼神,姿态特别的高贵冷艷。
叶月再早熟,毕竟只是个十三岁的孩子,面对这等境况,一时也想不出解决方法,只好微微抿脣,假装没注意到张芷萱的态度,加快脚步紧随队伍之后。
好不容易扛住了张芷萱单方面发动的冷战攻势,一行人回到教室,叶月却还是不得安寧。
这也怪不得谁,说来说去,刚开学要烦的事就是多,学杂费、校队申请、书簿津贴……各种东西混到一起,最后发回家的通告总是厚厚一叠,别说学生,连老师都不见得记得里头都在讲些什么。而这导致的直接后果是,下课铃响起时,该处理的班务还没全部完成,故学生虽抱怨连连,还是被韩采雁强制性留在了教室里。
小息本就不长,被这么一耗,剩下的时间最多只够上个厕所,至于叶月心心念念要到楼上找周明毅的主意,自然是没戏了。
连着两次小息都面临一样的窘境,到午休时,叶月已经快从焦急演变成焦躁了。可惜的是,儘管她很想赶到二楼去找周明毅一起吃饭,但校规明文规定,中一生得全体留校吃午餐,因此虽知周明毅就在咫尺之外,她还是得跟着大队,推拥着到操场去取学校提供的营养午餐。
一顿饭吃得心不在焉,满心都掛在未婚夫身上的她也没想到要分出心思去和同班同学打好关係。结果当班上眾人都逐渐找到自己的小团体时,唯有她还坐在长桌的角落,有一下没一下地将饭塞到口中。
部份女生原本想向她搭话,然而她们还来不及行动,就瞥见长桌另一端的张芷萱朝她们挤眉弄眼地打眼色,于是面面相覷后,终于还是放弃了和叶月交朋友的念头。
后来回想,叶月总不免后悔,后悔自己竟给张芷萱提供了这么一个机会,让她得以鼓动班上的大家来排挤自己。无奈这世上从来没有后悔药可吃,而当时的她又全然没察觉异样,一颗心全系于远在校外的周明毅身上,就算被设计陷害,也只得认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