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原地踏步的时候静静等待后来者一点点追逐上她,然后毫不留情地超过她,绝对不是什么美妙的滋味。
在风中飘荡的议论声再次闪回在妮可的脑海中,她狠狠咬了下牙。
她绝对不允许自己被任何神明取代。
被取代,她将要迎接的不仅是被剥夺神格这种丢脸痛苦的事情。
在那之后,还有注定的死亡。
——众神之主,是绝对不会允许一个被剥夺神格的废物神明继续苟活在神国的。
她怎么能就这样被一个初生的神明逼死?
魔渊四主神的爱意,她势在必得。
一抹浓郁的不甘瞬间从心口直冲而上,妮可倏然抬眸。
权杖重重地砸落在地,神宫空地上匍匐的几名神仆感受到空气中弥漫开的冰冷愠怒,身体不自觉抖了一下。
“我要的预言,你们取回来了吗?”
她清冷悦耳的声线蕴着几分不悦的冷意,几名神仆浑身一个激灵,连忙回答:“是的,妮可大人,请您过目。”
说完,他更加恭敬地躬身,从怀中取出一枚莹润剔透的珠玉,双手捧在掌心献上。
妮可眸光扫一眼那枚珠玉,随意伸出指尖在空气中虚点一下。
浅粉色的荧光从她指尖逸散而出,包裹着那枚珠玉升腾至半空中,悄无声息地上下沉浮着。
妮可缓缓闭上眼睛,感受着至高无上的神力自眉心涌入全身。
属于神国的预言,在她眼前展开。
宽阔的神殿之中瞬间安静下来,只剩门外云层涌动间传来的空灵声响,是天使们每日清晨唱响的颂歌。
半晌,她倏地睁开眼睛。
汹涌的神力在她身体中暴动,珠玉承受不住这样强大的力量,在她纤长睫羽上扬的弧度中应声破碎。
啪——
妮可精致的面上脸色阴沉得可怕。
冗长枯燥的预言中,她只能注意到一句话。
在不久的将来,魔渊将会被一名人类少女搅得天翻地覆。
魔渊之中最强大的四位主神,都会在命运的指引下与她产生密不可分的联结,最终沉沦于命运的力量,倾心于她。
倾心于她——
倾心于一个人类?
妮可险些维持不住神明冷漠的面具,胸口剧烈地起伏了几下。
能够稳固她神格和地位的爱意,竟然是被一个人类抢走的。
这是她没有设想过的。
到底是什么人有这么大的本事?
妮可半信半疑地再次回忆预言的具体内容。
神国的预言从来不会出错。
尽管预言并没有提到那名人类少女具体的身份,但妮可脑海中瞬间闪过一个名字。
加西亚。
那个千年前引诱了卡修斯、甚至让他从此被剥离神格,永远承受着无尽的痛苦和惩罚堕入魔渊的人类少女。
在卡修斯堕落甚至成为魔渊中最强大的四主神之一之后,神国中依旧流传着与她有关的流言。
毕竟,那个堕落的神明,是曾经神国之中最孤高最漠然的六翼炽天使。
妮可脸色僵硬了一下,她强迫自己冷静下来。
加西亚已经死亡,在众神之主的神谕下,她不入轮回,绝对没有可能死而复生。
而卡修斯的反应看起来,对那个预言中的人类少女也并没有那么明目张胆的优待和偏爱。
或许,是她想得太多了。
卡修斯只是凑巧知道了她人类的身份。
而人类两个字,是他的逆鳞。
那么——
妮可冷着脸站起身。
珀金。
那名引起卡修斯和珀金争端的,珀金最新降下神谕任命的贴身女仆。
一定是她。
赫尔墨斯行事风格就算再过随心所欲,放荡不羁,也绝对没有可能爱上一个人类。
甚至公然承认她做自己的未婚妻,未来的神后。
而他的那名未婚妻,也并没有出现在预言上。
妮可低头从神座上扯下一朵蔷薇花,掌心涌出汹涌的灵力注入其中。
等她先解决了那个碍事的贴身女仆,再来处理这件事。
蔷薇花瓣被注入浅粉色的荧光,在轻盈的气流之中摇曳着飘向远方,然后湮没在明媚的光线之中。
妮可定定地注视着那朵飘远的蔷薇花,指尖轻缓而仔细地理了理神袍,重新在神座上坐下。
不知道过了多久,变得愈发透明的蔷薇花重新在她身前的空气中凝集,然后碎裂成浅粉色的光点。
一道颀长矜贵的虚影出现在半空中。
妮可脸上的不悦瞬间褪去,她微微勾起唇角,拿捏着恰到好处的语气轻声唤道:“珀金,好久不见。”
金发碧眸的神明正低垂着眼睫,闻言淡淡撩起眼皮,斜睨过来一眼。
金丝眼镜后的眸光染着些不加掩饰的不耐。
“我可没有闲工夫陪你玩闲聊的爱情游戏,妮可。”他的语气很冷淡,带着些傲慢的讥诮,“直接说吧,什么事。”
妮可刚扬起的唇角险些重新落回去。
的确,珀金往常对待她,甚至对待任何人,都是这样嘲弄清高的态度。
妮可曾经反而因此更有征服欲。
然而在他身边已经出现了另一个人的时候,这种令她着迷的语调便成了真正冷峭地插入心房的刀子。
妮可勉强维持住唇畔的笑意,这个弧度是她对着镜子无数遍练习出来的、最适合她的弧度。
“你还是老样子呢。”
她没什么芥蒂地笑了一下,看上去温柔而包容,“有件重要的事情需要和你详谈,可以见一面吗?”
在柔和清丽的笑意之下,她的眸光一点点冷下去。
妮可决定首先将这则预言分享给珀金。
珀金厌恶人类,这一点神国和魔渊之中无人不知无人不晓。
如果她能够善意地“提醒”他,此刻在他身边被他认真对待的那名贴身女仆,其实是一名满口谎言的人类少女。
他会是什么反应呢?
珀金会愠怒,会杀了那个女人。
同时,也会感激她吧。
这样骄矜高傲的人在她面前低头的样子——
妮可唇畔的笑意更深了些。
还真是让她期待呢。
温黎感觉意识朦胧地恢复,她试探着眨了眨眼睛,慢慢睁开眼睛。
她正一个人躺在床正中的位置,身上被人体贴地盖上了一层薄薄的绒毯,并没有什么不适。
温黎下意识抬手抚了抚颈侧。
指尖触感细腻光滑,没有任何的伤口,也并不感觉刺痛。
实际上,在被赫尔墨斯吸的过程中,她也不觉得痛苦,只是浑身软绵绵的使不上力气。
后来,她竟然不知不觉就这么睡着了。
温黎从床上坐起来,正要翻身下地,床幔便被一只骨节分明的手拨开。
“早安,甜心。”
赫尔墨斯将床幔拉起,躬身单手将她捞入怀中,漫不经心地勾了下唇角,“昨晚,睡得好吗?”
说实话,真还挺好的。
温黎小口打了个呵欠,还没等她回应,便感觉身上被披了一件新的外袍。
她若有所思地抬起头,赫尔墨斯正站在她身前,极为优越的身材在她视野中一览无余。
他却并没有看她,淡色的睫羽低垂,指尖撩起她散乱的长发,替她将长袍穿好,神情破天荒地透露出些专注。
赫尔墨斯……这是在服侍她穿衣服?
最后一粒纽扣被耐心系好,她身边的位置微微凹陷下去。
赫尔墨斯屈膝半跪在床沿,一条修长有力的手臂穿过她的膝弯,将她轻松地打横抱起。
“你上次说过喜欢的早餐,我已经提前吩咐她们准备好了。”
赫尔墨斯抱着她在餐桌前坐下,却并没有松开她,虚虚揽着她的后月要让她侧坐在他月退间。
他端起一杯漱口水凑近温黎唇边,语气带着点散漫的笑意,“不过,除了这些以外,我还准备了其他你可能会喜欢的早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