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8)


    骆佳珣转了转头,脖子仰得有些僵硬了。她低头看到抱着膝盖,蹲在一旁的姜成瑄,嘴里还叼着根棒棒糖。后者感觉到她的视线,抬头咧着嘴,从口袋里掏出一根棒棒糖,朝她递来。
    「又想抽菸了?」骆佳珣了然地抓着她的手,将她拉了起来。
    「是你的表情让我想抽菸了。幸好那里就有家超商,我都吃掉两支糖了,你才回过神来。」姜成瑄像淘气的孩子一样,两脚不停交替地踢着路旁的花圃,又用埋怨的眼神看着她,「都是你,害我蹲到脚麻了。」
    「是我逼你蹲着的吗?干嘛不喊我一声?」骆佳珣没好气地说着。
    姜成瑄没再说什么,但是骆佳珣看得出来,陷入沉思的人,不只她一个。姜成瑄刚才那落寞的神情,丝毫不差地被她收进眼底。于是她体贴地提议各自回家,两个刚揭了伤疤的人,该回家抱被子痛哭的,回去哭吧,而想躲起来舔舐伤口的,就去舔舐吧。
    因为宋清秋不在家,姜成瑄便决定回去自己的房子,这样的夜晚适合独处。
    走进屋子时,她没有开灯,单凭着记忆,在黑暗中行走。走到厨房打开冰箱,从里头拿出一瓶冰酒,藉着冰箱的光线,她打开橱柜看了一下,本来想拿个酒杯的,想了想又关上柜门。转身从抽屉里拿出开瓶器,冰箱发出了嗶嗶声,她嫌吵地关上冰箱门,又随即打开,熟练迅速地开了酒,关上冰箱,提着酒瓶走回房间。
    她拉开窗帘,窗外的月光洒落一地。她打开窗檯下的柜子,犹豫了一下,摸出了一包菸和菸灰缸。她背靠着柜子,点燃了菸,深吸一口,用力地吐出,裊裊的白色的烟瀰漫在空间里。她皱了皱眉头,太久没抽了,味道果然很差劲。拿起酒瓶,就着瓶口喝下一大口,冰凉的酒差点让她呛得咳了起来。酒精和香菸的味道混合,充斥在她的口腔。她已经无力辨识是因为心情不好,而厌恶着一切的事物,还是那样的味道真的很难受。
    不知道是太久没有抽菸,还是酒喝得太猛,很快地她就开始头晕。她四肢并用地爬上床,整个人趴在床上,一手伸进枕头下,一手从上面抱着枕头,脸颊贴着埃及棉枕套,那滑顺又柔软的触感,让她忍不住来回不停地蹭着。她隐约闻到傅品珍的味道,将整个脸埋在枕头里,贪婪地吸着枕头上那令人神往的味道。
    她抬起头,换成侧躺的姿势,笑着望向窗外,漆黑的天空。
    一定是今晚想她想得太多了,所以才会出现幻觉。也罢,就让这幻觉陪伴着入睡吧。到梦里继续想她吧。
    姜成瑄带着微笑睡去。
    一辆银色的丰田汽车,停在大楼楼下。傅品珍坐在车里,抬头看了一下六楼的窗户,确定那里头没有灯光,她才打开车门,下车时还踉蹌了一下。
    开车的男人皱着眉开口,「你确定不用我送你上去?」
    傅品珍用力地甩上车门,绕到驾驶座旁,语带不悦地说,「囉嗦。我自己上去就可以了。」
    她没有道别,逕直走开。彷彿走路这件事必须耗费掉她全部的精神般,她专心地迈着步伐,直到电梯到达六楼,她才放任自己松懈了下来,蹲坐在门边,打开手提包,摸出一串錀匙,扶着墙站起来,打开门。
    一进门,她就觉得似乎有什么不一样了。
    这里是姜成瑄的房子,也是以前她们共同居住的房子。分手的时候,姜成瑄执意要她留着钥匙,理由是,万一有一天她发生什么不测,至少不需要费力撬门就能进来。再说那门也不是容易撬的,因为是傅品珍特地挑选的,用市面上最厚实的门板,配上号称防盗性最佳的锁,安装时,女王还特别监工,要求必须达到零空隙。
    当时买下这间房子的时候,傅品珍考虑到屋里只住了两个女人,所以特别注重安全性。楼层选在中间,小偷爬也爬不上来,也不能从楼顶垂吊下来。窗户是气密度最高的气密窗,而且因为面对马路,还选了防爆玻璃。大门是最重要的出入口,要求也就特别多。
    这阵子,她知道姜成瑄都在宋清秋那里住,没到外地工作的时候,大部份时间她都会回到这里来睡。除非那天晚上,这房子里的灯亮了,她就会调头回自己的房子去。因为姜成瑄只要在家,就一定会把灯打开,即使睡觉时也一样。
    而她今天早上才从这里离开,进门时却闻到一股异样的味道。
    她快步走向房间,一打开门,扑鼻而来就是浓重的菸味。她一踏进房间,脚就踢翻了什么东西,随之而来的是酒香。她低声咬牙咒骂了一句,「竟敢喝了我的冰酒?」
    她望向床上那团黑影后,刚才的怒气消散了,取而代之的是浅浅的笑意。这傢伙还是喜欢趴着睡,不管入睡前的姿势是什么,到了熟睡的时候,一定会变成趴着的睡姿,有时候还会抱着枕头,就像现在这样。
    她弯下腰,拿起酒瓶,在眼前摇晃了几下,还剩下三分之一。她喝了一口,酒还冰凉着。再往前一步,又踩到了某样东西,她低头看着脚下的东西,是一盒菸。笑意不见了,一阵怒气涌了上来。竟被她那可爱的睡姿迷惑得忽略了这满屋子的菸味,不是已经戒了的吗?什么时候又抽了起来?
    她大步流星地跳上床,一把捞起还在睡着的姜成瑄。她用力地摇晃着姜成瑄的身体,「你给我醒过来。」
    姜成瑄睁着惺忪的睡眼,眼前的人那张脸有些模糊,可是味道是熟悉的,虽然混了酒味,但她还是认出了傅品珍。她傻笑着想窝进傅品珍的怀里,不料额头却贴上了一样冰冷坚硬的物体。她被冷得清醒了过来。
    「喂。别衝动啊。那可是水晶菸灰缸,砸下来会头破血流的。」姜成瑄举起双手,挡在她和菸灰缸之间。
    「你喝掉我的酒也就算了,还敢偷抽菸?」傅品珍拽着她的衣领,将两人之间的距离缩短。她并不是刻意想拉近两人的距离,只是醉意迷濛了她的双眼,不这样就看不清楚姜成瑄的表情。
    姜成瑄听到酒,想起那瓶从冰箱里拿出来的酒。拿的时候,她没有多想,只是在入口的时候,才觉得口感和自己以往喝的酒有点不同,并不是自己喜好的味道。正想陪着笑脸,企图耍赖矇混过去,鼻尖前的菸灰缸飘来了菸味,这才想到了菸。要命。
    「我可以解释!」姜成瑄伸出颤抖的食指,推开菸灰缸。
    「说。」傅品珍松开手,将姜成瑄推回床上。
    「是小老鼠抽的菸,不是我。」姜成瑄完全是吓到慌张的极点,口不择言。
    傅品珍冷笑了一声,手往后一拋,菸灰缸脱手而出,砰地一声,靠在墙壁上的穿衣镜应声破碎。碎玻璃无声地洒落在地毯上。
    她俯身贴上姜成瑄的双唇,四片唇瓣辗转廝磨着。感觉到姜成瑄吸吮的力道逐渐加重,她的手掌悄悄贴上姜成瑄的肩膀,藉着下压的力量,撑起自己的身体,同时也阻止了姜成瑄欲跟着起身的动作。在她离开姜成瑄的嘴唇时,还挑逗地舔了她的上唇。
    「你确定是小老鼠抽的?那为什么在你的嘴里有菸味呢?还是你被外星人的α射线照到,变成小老鼠了?」傅品珍笑得极其妖艳,可惜面对如此强大的女王,在姜成瑄还来不及享受的时候,她的骨气就已经被摧毁殆尽。
    姜成瑄的双手垂放在身体两边,头无力地侧向一旁,咬了咬牙,眼角彷彿还闪着泪光,很无耻地点头,「是。这么悲惨的事,本来不想让你知道的……」
    话还没说完,她的脖子就被大力地掐住,脸颊又被狠狠地咬了一口。正当她张嘴要惨叫的时候,连这点小小的权利都被剥夺了,傅品珍的柔荑准确地覆盖在她的嘴上。
    「不准叫。三更半夜的,你想让整栋大楼的人都起床打老鼠吗?」傅品珍在她耳边威胁着。
    姜成瑄噙着泪水,默默地点了点头。她只能在心底嚎啕大哭,为自己这过街老鼠般的命运。难道自己真的被外星人变成老鼠了吗?为什么她不知道呢?
    「好了。你睡吧。我走了。」傅品珍站在床旁,整理着自己的衣服。
    听到傅品珍说的话,姜成瑄一个鷂子翻身,跪坐在床沿,双手拉着傅品珍的腰,「为什么要走?这么晚了。」
    「因为我怕再待下去,你就要做出不守妇道的事了。」傅品珍的手放在姜成瑄的头上,抚摸着后者柔细的发丝。
    姜成瑄不依不挠地将头埋在傅品珍的胸前,「你还喝了酒?那就更不能走了。」
    「喂。注意一下你的头,再不放对位置,小心我把它拧下来。」傅品珍托起姜成瑄的头,让她的脊椎与地面保持直角。「你为什么会在这里?宋清秋不要你了吗?」
    「如果她不要我了,我就可以不守妇道了吗?」姜成瑄大概是因为喝了酒的关係,肝没变大,倒是胆子先变大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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