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若是没用死了便罢,可是阙儿你不能死,你不能受我的累。”
她看着少年殷红的唇,手上用力拽,迫使他低头,在他和自己靠得很近时,一把拍住脸:
“撒谎撒谎撒谎——”
“你撒谎!”
他的脸被她捧着,发丝也在她手里被揉得凌乱,眉眼带着水汽蒸过的潮红,连眉间的那一点鲜红都带着不知所措的窘窘。
看起来更加无辜,更好欺负。
暖意的桂花奶香渐渐靠近,她也逐渐靠近……晏琼池终于脸红,他语气弱弱地:
“我知道错了……快些放了我罢?”
绕是再怎么心机深沉,在鱼阙面前,他只不过是个青涩的少年,带着羞赧。
青涩少年怎么舍得唐突心里洁白的花朵。
春兰秋桂,春花秋月,此刻只能联想到美好的事物,月光浸过少女的眉眼,昙花开在寒蝉凄切的夜晚,缠绵的柳随风摇曳。
她的嘴唇饱满,如同雪地的朱果,带着牢笼一样铺天盖地的桂花奶香……咬着会很柔软。
在两人总算微微低头就能亲吻之际,晏琼池还是伸手捂住她的唇。
鱼阙也顺势一头磕在他的锁骨上。
咔,
她终于断片了。
她的睡颜折在他的脖颈处,安静又乖乖,睫毛根根分明,带着些许湿润,不知道是不是酒气上涌熏的。
直到浅浅的呼吸声趋于平稳,昳丽的少年此刻面带霞红,回过神来赶忙一手揽着她,一边转头去看守在门口的煤球。
煤球脸红红,用尾巴挡着眼睛不敢看。
这、这不是自己该看的。
我什么也没看见。
“……别再让她喝酒了。”
这是他说的第一句话,他倒是第一次见鱼阙喝醉的模样,可爱虽可爱,但被他人觊觎可就麻烦了。
煤球连忙点头。
晏琼池语气严肃,但有强行转移话题的意思:“她的金丹异常,这是为何?”
早在他醒来后,就察觉出她的金丹不太对劲,他透过鱼阙周身流转的灵气,分明看见了有不同寻常的魔气萦绕在身。
“鱼阙好像是吃了某种丹药。她又受过其他意外的伤害,必须温养神魂过后才能突破金丹,这般强行突破,势必会造成不好的后果……”
煤球咳了两声回答道。
“虽然大家都感觉不出来异常,不过我能嗅到她身上不详的气息。”
“丹药是从哪里来的?”晏琼池屈指托住下巴,眉毛微微皱起:“让人快速突破金丹瓶颈的丹药是?”
“四旋悟金丹。”煤球回答。
他看了看怀里睡着了的鱼阙,明白了:“原来是霁水真人的手笔。”
“霁水真人未必会知道您和鱼阙的关系,但她那么恨雪浪道君,只怕……”
煤球也知道那个疯女人是什么德行。
那日它想着跟鱼阙前去拜访她,没想到被鱼阙一个定身符给封印了半柱香。
况且鱼阙回到仙林馆后火急火燎把它扔回青鸾阙,它没来得及去探究霁水真人,当时只觉得她风风火火身上并无不妥……看来还是它失职了。
不过霁水真人应该不知道鱼阙和少主的关系吧?她可能单纯是因为恨雪浪道君要害鱼阙罢了?
可恶啊,破事太多了,居然疏忽对霁水真人那边的监控。
此刻乌云遮月,月光收拢,总算隐去了一些叫人觉得压抑沉闷的紫。
鱼阙不喜欢这种色调,晏琼池也不喜欢。
这种色调总是让人能够联想到不好的东西,总觉得有什么掩盖在这种冷冰冰的紫色里。
必须警觉。
“我知道了。”
关于霁水真人的事情只能等待回中洲再处理了,毕竟鞭长莫及。
晏琼池突然叹一口气,他抱了抱怀里的鱼阙,垂下来的睫毛掩住晦涩的眼神:“我心里总感觉不好。”
拥抱很轻,并无亵渎之意。
他把脸埋在她耳后,蹭了蹭。
倒是更像小孩儿在睡前拥抱他最好的朋友,期待第二天醒来再次遇见。
唯有它能够共享他的美梦。
他将怀里喝醉了的鱼阙送回房,拉上了被子掖被角,给她驱了寒毒,又祝她好梦后离去。
紫竹林里站着一只白色的鸟。
蓬莱洲养着很多呼哨灵鸟,这些玩意在白日是指引海上航船的航标,实质上是豢养的耳目。
它在黑夜里用喙梳毛,而后展开翅膀,飞向无边漆黑的夜里。
一只皮毛蓬松的黑猫自空中拦截了它。
黑猫的獠牙尖利,叼着灵鸟落地炸毛,很快自夜空里消失,只留下两三根白羽,慢悠悠落地。
【??作者有话说】
那个简笔画小猫的表情包:束手就擒吧.jpg就是晏晏和阙儿的写照
束手就擒吧晏琼池!
第42章 【无关风月13】
◎鱼阙很容易被别人骗走,可要当心◎
玉金山。
山体形状好似一只匍匐的玉蟾, 昂着头在和煦的晨光中折射着温润且绚丽的光泽,如同镀上了玉色的光。
这里是天地一脉的发源地。
天地一脉,则是承天顺地、凛然道法的宗门。虽不在七大仙门之列, 但论资历,天地一脉自祖洲时期就存在, 可算是集七脉之长, 通百家之变。
绵延的山道由青石铺层,古朴蜿蜒, 蔓延整座山体, 青苔丛生。
气质儒雅的男子手臂里是长长的云帚,他长发松松地用一直玉蟾簪子簪起, 身穿青衫披着蝉素纱衣。他迎着山风徐徐踏上山道。
山中的清晨温度有些低, 男子的额发被风吹起,吹得眼尾和双颊有些红。
想来是没有使用护体罡气, 就着晨风这样慢慢的走, 这才使得皮肤冻得微微泛红。
沿着山道走上高不可见的侧峰, 他终于在一处设下结界的山洞前停下脚步。
身后来人, 也是寂静无声。
两人僵持了一会,男子身后的蓝袍女人开口:“竟不知雪浪道君大驾,有失远迎了。”
“鲤香。”男子不必回头便能知道来人是谁:“好久不见。”
“确实好久不见,自你叛逃出玉金山, 也有八百年了吧?”
名为鲤香的蓝袍女子似乎和雪浪道君越碎稚是旧相识,话语里并无尊重:“怎么, 大名鼎鼎的仙林宫雪浪道君, 今日怎么想起来故地重游了?”
雪浪道君并未计较, 只淡淡地说:“本座想看看她, 可以么?”
“谁敢拦奉仙童子雪浪道君, 只不过她愿不愿意给你瞧,我说不准。”
“只求远远地见上一面便好。”
雪浪道君继续前行,脚下的路渐渐覆盖了冰雪,薄雪至厚厚一层的积雪。
山路尽头是一个冰洞,向上望去,森严的冰洞就在眼前,像是一张吞噬生命的大嘴。
鲤香还是跟着他,也不说话,就这么沉默。
两人一前一后走了进去,只见冰洞里有一玉蟾形状的冰棺,里面静静躺着一个年轻的少女。
“可笑啊,她在这里等了你几百年。”
鲤香面露哀戚:“你身为父亲,竟然如此薄情,到底是化神后期只差一个机缘飞升的雪浪道君。”
她的双眼陡然凌厉:“说吧,你这次来不先拜见老祖,不发文书擅自闯入,到底是为什么?”
越碎稚远远地看着那少女,叹了一口气:“本座此次来是为了霁水。”
“霁水?”鲤香皱眉,“她怎么了?”
“上一辈的恩怨不该蔓延至后辈身上,天地一脉要对这害人的孽障坐视不管么?”
“她若真的怎样,你为何不自己拿了她去?”
鲤香对霁水真人的事迹略有耳闻,毕竟是师姐妹,秉性还是能摸清,不由得嗤笑:“雪浪道君居然连捉拿这样一个小小真人也不敢么?”
“莫不是有什么把柄落在她手里?”
“本座自然不惧她,但……”
雪浪道君止住了话,低低地叹了一口气,“蓬莱事发,必然会牵连诸多势力,本座欠她一个人情,希望由你们将她圈禁,也不至于叫她落得个身败名裂。”
“哈,真是好心肠的雪浪道君。”鲤香问:“蓬莱事发?蓬莱……难道你和一百年前的鱼氏覆灭有什么关系不成?”
“并无。”
越碎稚转身看她,眼里带着不忍:“若是有,她也不必再躺在冰棺里只靠玉金山的灵气续命。”
回头深深看了一眼冰棺里的少女:
“鱼氏已灭,一切是命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