主要还是晏琼池引导, 这厮不知道哪本不正经话本里学来的,亦或者他原本就满肚子坏水,就一步一步引导着鱼阙。
鱼阙打小就冷漠, 又受那白鹭妖母的教导,洁身自好, 她甚至没想过自己能活到对别人产生情意的时候, 肯定不会有那种觉悟。
要等她自个开窍,也不知道要等多久。
少年抓着她的手, 摁在自己胸口上, 让她隔着衣料摩挲他身上的伤痕,皮肤光滑腰腹劲瘦……多情的眼睛含着笑意, 像是勾引人的蛇。
不、不对, 这是在做什么呐?
鱼阙偏开视线,仍然是那副面无表情的神色, 添了一只手, 同时摁住了他的腰。
手感很好, 若是隔着莨纱, 更是细滑。
一点点往上去,她的耳尖悄悄地红了。
……好摸。
蔫儿坏的晏琼池哈哈地笑,说好痒哦。
像是被抓住的长颈天鹅,左右挣扎不了, 只憋着痒意撒娇让鱼阙放开他。
鱼阙没有松开手,晏琼池只得弯着腰把头靠在她肩上, 小声求饶, 连忙叫她好姐姐饶了我吧。
她闻言看他, 晏琼池的睡凤眼也转过来看她, 水润的眼睛里含着可怜, 嗓音甜蜜喊她好姐姐。
可爱。
鱼阙脸一红,就松手了。
实在受不了晏琼池用这样的声音喊她又用这样的表情看她……像什么样子,他可从来没有叫过她姐姐!
不对,他哪里学来的这般唤人的语调?
和谁学的?
晏琼池见她的脸真的红得好似桃尖,埋脸在她肩上笑问怎么又生气了嘛,好姐姐我知道错了。
两人此刻和睦得好似自小就这样耳鬓厮磨长大,一切都水到渠成。
有传音鸾鸟从窗外飞来,被煤球捉了。
胖乎乎的黑猫身手矫健,跳到二人跟前,把传音鸾鸟放下。
“这是什么?”
被吻得面红耳赤急需转移注意力的鱼阙随手解了传音鸾,只见上有一小段东洲文字包含着什么隐晦的消息跳出。
东洲的文字系统和中洲不同,鱼阙作为东洲人,自然也认得,但不会读。
东洲的文字要结合东洲的方言来理解,鱼阙不开口,只听只学,不会讲。
把脸埋在她脖颈处的晏琼池念给她听,告诉她,这是随同晏琼渊的亲卫给他汇报的行程。
“晏琼渊么?”
说起晏琼渊,两人语气和眼神都变得微妙起来,都还记着向他求救反被咬的那一夜。
晏琼渊并不像二人一样深恶痛绝钩夫人,相反的,他和钩夫人的关系亲近。
虽没有亲眼见过,但二人因为颂祝从啸月山庄来烛玉京时,曾经在暗处捕风捉影听到了某些不堪的议论。
侍女们说,今日大少主又到夫人房中去了,一待足足就是好几个时辰呢。
每次出来,房内都会变得一团乱。
连带着,夫人心情都变好了。
钩夫人并非晏氏兄弟的生母,又对小少主这般迫害,后得知林氏如何惨死,兄弟二人更应该同仇敌忾将钩夫人拉下马才是。
怎奈,有这些风言风语传出来,晏氏里流传的谣言,十有八九都是真的。
眼下家主——晏氏的家主下落不明,没有人能管控得了这种污秽的流言。
而且越发的糜烂。
那天晚上,杀了钩夫人的晏琼池拉了鱼阙逃跑,两个小孩好似无头苍蝇不知怎么办,第一时间其实想到的是要投奔兄长。
但大少主并不包庇他们。
在得知钩夫人之死讯后,晏琼渊脸色一变,立刻以法理相压,调遣晏龙庭的亲卫去捉拿晏琼池和鱼阙。
他对杀害母亲钩夫人的二人深恶痛绝,甚至于亲自上阵,提剑要杀平日里爱惜的弟弟妹妹。
大少主和主母有私情,传出去可不好听。
既然要为情人报仇,打着弑母的伦理旗帜可算顺理成章。
兄长相逼,且不留余地。
晏琼池和鱼阙差点就夭折在了雨夜里。
鱼阙想到雨夜里的相斗,抬起头去看晏琼池的脖颈。这里常咬着黑蛇项圈,其实就是为了盖住那天兄长在他脖子上留下的剑痕吧?
她伸手去摸少年的脖颈,倒是让他舒服得好似一只被挠下巴的猫儿,眼睛都眯起来了。
被像撸猫猫一样顺毛的晏琼池把传音鸾抹去。如今他脖颈上的剑痕早就没有了,细皮嫩肉的,瞧不出有什么异常。
不过在竹林相斗时,晏琼渊一剑砍下来……晏琼池脖颈喷血,向后踉跄,摔在水洼里,而后头脸被兄长摁进污水里。
他是该死在那个雨夜里的。
像那些倒霉蛋一样,被哥哥们杀死。
恨吗,当然会恨。
“嗯?”
被顺毛挠得舒服的晏琼池见鱼阙盯着自己出神,微微侧头看她,睫毛轻颤:“怎么了?”
“很疼吗?”
“早就不疼啦。”
他笑着摇头,倒是不甚在意,脖颈的黑蛇项圈一开始就是为了遮掩伤口的,如今伤好了,也习惯了四四待在脖颈上,就任由它趴伏缠绕。
见她又想问,不大高兴鱼阙总是谈论那家伙的晏琼池覆身去亲她,把她的话吞了下去。
床上叠着的书被碰倒,鱼阙的余光里看见了摊开的书页里有“蛇形”二字,脑子里不自觉地想起来了在血光之中的霁水真人。
霁水真人口中盘踞着诡异的毒蛇,她说这是魔洲早就失传的术法——蛇形。
蛇形控制了她,让她做了不情愿的事情。
那么,她伤害追萤和楚洛笙,是否也有一部分是因为被蛇形控制了的原因?
鱼阙想了想,从枕着的臂上起身,捡了那本书起来翻看。
书上记载,“蛇形”是魔洲控制人的术法。
霁水真人自甘成为魔洲爪牙,况且从畲月身位先行官口中得知,她身为魔洲五大兵团的伏魍堂堂主,地位颇高。
魔洲的人没必要用蛇形来控制她。
不对……鱼阙挠了挠头。
她依稀记得,霁水真人说,蛇形是某个人给她下的咒,并不是魔洲的人下的。
是谁来着……怎么……记忆好像模糊了?
“怎么了?”
少年见她眉目认真,坐起来问道。
鱼阙抬起头,给他看书上的文字。
晏琼池堪堪扫了一眼,便后仰倒在枕头垒起来的靠背里,屈起长腿,袍子宽松,整个人懒散得很,似乎对鱼阙要给他看的东西并不关心,但又见她皱眉奇怪,才问:
“阙儿,你怎么会对魔洲术法这样关心了?”
接着不甚在意地说,“发生什么了吗?”
鱼阙犹豫了会,才跟他说了前段时间两人分开后发生后在韶华楼发生的一系列事件。
她又道,霁水真人乃是天地一脉玉金山出身,强硬算来算得上她的师叔。
但就是这样一个师叔,有可能和师尊存在一段红尘往事。
而师尊收她为徒,应该也是和魔洲逼问阿娘要御海腾蛟之术的魔修一样,他也想要秘术。
说着说着,鱼阙想起来晏琼池之前在对话里对师尊夹枪带棒的厌恶,又问:
“二十年前你执意要我拜上草台峰,到底为什么?难道你……也知道么?”
草台峰是晏琼池要她去的,如今从霁水真人口中说出来的话还挺伤人,师尊收她当徒弟,也不过是另有所图……其实知道了伤心也不是很伤心,她不对别人抱有太大的期待。
那么晏琼池为什么会将她送往草台峰?
晏琼池眼睛看着头顶上方挂着的结着花纹的纱帐,淡淡说道:
“当初只是没有办法啦,虽然很想带着你一同离去,但想来想去,想到我是要逃亡的诶,为了不连累你,只能一个人上路。”
“母亲她死几次,都不足够填补我内心的憎恨,但把你交给谁我都不放心,唯有你那个师尊好像可靠一些。”
当初两人逃出烛玉京,晏琼池知道晏氏不可能会放过他们,大少主的势力怎么会放过他?
于是晏琼池干脆找个安全的地方,把鱼阙送进去。
送去哪里呢?
想来想去,似乎也就越碎稚还符合条件。
他是中洲为数不多的小圆满道君,一峰之主,又是钩夫人的同门,和鱼斗雪也是相识,更重要的是,在那堆烂臭的正道里还算正直。
所以他把鱼阙带到了草台峰,给了她活命的机会……两人在山道前约定,不要干涉对方,最好连听到名字都要假装不知道的程度。
不要问,不要打听,当做路人就好。
反正鱼阙的心思,从来就不在除了报仇以外的地方,自然很多事情不在乎也无所谓。
“如今把你交给越碎稚,我也很后悔。”
晏琼池咬牙,语气里没有对越碎稚的好感。
既然如此,他话里话外对师尊的厌恶,那些话里藏着的玄机,到底又是什么呢?
鱼阙眨眼,又低头去看手里的书,喃喃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