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赴宴日期已经临近,你的身体能撑得住?”
“只是天气太过炎热,又加上不善运用,所以才会出现脉象紊乱罢?我无甚大碍。”
晏琼池故作轻松说,“喝点药调养就好啦,大家不必担心。”
说罢他掀了薄被下床。
可一站起来,嘴角又流血。
“啊……过于高估自己了呢。”
晏琼池又好友被迫摁回塌上,老老实实盖好被子。
*
“娘亲,我们是不是做错事了?”
“才没有。”
“那个哥哥他好像——”
“住口,就当此事没有发生过。”
离了客栈的女子憋着一肚子的气,“你可是苏萧缅大人的小舅子,虽然你姐姐只是苏府的妾室……但我们是什么样的人家?”
“他们是什么人,居然敢来要我们的强,真是可憎!”
原来二人是文臣苏萧缅府中妾室的娘家人,那确实少不了盛气凌人些,但实在过火,不知道的还以为他们是哪里来的皇亲国戚。
“待我写信告诉你姐姐去,让你姐夫好生教训一番此等穷酸可恶的修士。”
女子看着手里的灵石。
下品灵石。
这是在羞辱谁呢?
她分明就看见这个红衣的修士给说书先生不少灵石,怎的,他吓到她孩子不要给更多么?
小孩和他的娘亲一面说着话一面打算从人流里去抢租轿子,不想,一只浑身金光的鸟突然从天而降。
起先大家觉得这是祥瑞之兆,毕竟祖洲时代金鸟就是不可多得的瑞兽。
女子见了金鸟跟随自己,心中大喜,以为正是好运到头要下跪磕头。
金鸟一把叼起了肇事的母子,高高盘旋于天空,将他们抛落,又接住,抛落,又接住。
像是顽皮的幼猫在捕猎玩弄猎物。
吓得母子抱头痛哭,高叫求饶。
金鸟不听,把两人带到天上,松嘴,自顾自地飞走了。那块最下品的灵石摔在地上,滚了好远。
有血缓慢地浸过了灵石,看起来贵价不少。
*
晏氏的商会和风家的商会知道二位小少主是朋友,也有意将一行人住处安排在了一起。
商会和商会之间相互都有联系,和气生财互通有无一直以来都是商人致富的秘诀,至于私仇不私仇的那是个人的事情。
进入人世范围,在巨大的人世则运的庇护和限制下,修士的术法很难在此生效。
这是天人的意志,如同训诫堂约束修士不可随意伤人一般,修士进入人世范围,不能随意使用自己的术法。
几人的术法都被巨大的天人意志影响,修士们的消息滞后也是正常的。
两座宅子并排挨在一条街上,长街尽头便是西洲重臣苏萧缅苏大人的府邸。
远远看过去,新落成的宅子兼具中洲和西洲的特色,不仅有飞檐还有原型的穹顶,北洲的彩绘和东洲错落有致的园林奇景。
众人远眺,议论,又各自分开。
黎含光自然是下榻风化及的宅邸,白珊肯定不愿意和晏琼池抬头不见低头见也跟着去了风化及的府邸,姜雨善倒是想跟着晏琼池住一个大院,但又见白珊和黎含光都投了风家的宅院,也跟着一块住了。
两拨人分开,各自回了各自下榻的院子里。
风化及还是担心晏琼池。
可少年人骄傲,让好友放心,自己也能照顾好自己的。况且晏氏的宅邸里也会配有侍女服侍,不需要担心。
*
关于青鸾阙修士一行人带回来的消息,晏琼池没有完整地告知风化及一行人。
他的话总是半真半假,也叫人分不清楚。
青鸾阙的安在峰修士传回来的消息是这样的,他们一直在暗中调查有关于西洲的魔气蔓延事件。
西洲的魔气和魔修着实是猖狂,已经猖狂到随意暗杀无辜民众的地步,而他们一直在追查魔修们的意图。
玉金山势力也加入了对魔修的搜捕里。
他们似乎对一直追捕的魔修很是熟悉。
这些魔修可算是狡猾,宁可自爆也不会透露一个字,但安在峰的修士发现他们其实并不是自愿自爆,而是被人灭口。
种种迹象都将矛头指向西洲的国师以及她背后的势力里。
已知雄霸西洲多年的乌门国师是出自玉金山的女修,由她培育出来的门生众多,手段极强,甚至在乌门国师被清算时,还是有人能留下来接替了师父的位置。
这表明了国师是在有意识地把控西洲。
她们想要什么?
青鸾阙的修士希望晏琼池凭借晏氏的俗世力量去拜访一番传闻里的国师大人。他们认为最近频发的魔修伤人事件和国师有关。
但国师的势力显然也察觉到了青鸾阙的弟子所作所为,发动了人世的力量对青鸾阙的弟子进行驱逐。
很快的,国师对西洲的王室发出了通告。
大概要不了多久,新帝便会下达对城中所有修士驱逐的命令也说不定。
而青鸾阙弟子搜捕到的情报不只是这些。
不止。
和众人告别的晏琼池独自走在青石小道上,红衣拂过草木,簌簌作响。
宅院之中虽有傀儡在忙碌,但一切都是那么寂静。他身边毫无生气,寂寥非常。
“少主,药已经掩盖不住你身上的气息了。”
环在他脖颈之上的小黑蛇四四很担心主人的身体状况,抬起脑袋来说话。
“我知道,这具□□很快就会崩溃。”
被捅这刀并非是偶然。
晏琼池也知道自己身体是个什么状况。
四四对女人的成见更加深了。
它和少主此前还不曾落到这个地步呢,就算上刀山下火海,也不至于颓败成这样,都是因为那个女人!
那个女人一而再再而三地挑衅少主!
但是少主没有生气!
“少主,这次又是为何啊?你总是做出某些我不能理解的行动,我真的跟不上。”
四四用蛇尾巴挠了挠自己的脑袋,问道。
少主每次行动都出乎意料,它是快要吓死了。
“我需要一个诱饵。”
“诱饵?”四四说:“什么诱饵还得劳烦少主你损害自身呐?你自己的身体状况你又不是不知道。”
它小声说:“少主你不要命我还要命的,我们两个绑在一条船上,虽然奉献是必然,但我真不想死得那么窝囊。”
晏琼池笑了笑,说,“死是一定会死的,但不是现在,放心好了。”
“我要怎么放心?”
四四不满地叫起来:“少主你真的很奇怪诶,明明此前……”此前还是比较惜命和谨慎的,怎么的因为发生了不该发生的事情令你受那么大的打击啊?
你看看你,一副生无可恋的模样。
随时倒下可以不起来的摆烂和无所谓,这样真的好吗?!
它又不敢大声说话,硬生生急刹,蔫蔫地继续哀求:
“少主你还是悠着点吧,我们还有那么多的东西没有收集呢。”
“是啊,远远不够啊。”
晏琼池打开房间的门口,而后进屋歪在椅子里,仰着头以手扶额,“该怎么办呢?”
要获取的神器远远不够。
“元神和神躯,虽已经收集了一半,可是最重要的部分都没有到手。”
四四说,“我们杀了那么多人,盗取了如此多的天材地宝,还是不够,少主,要弥补龙骨的缺口需要牺牲的东西太多了。”
“我知道。”
没有龙骨作为脊梁,能撑起那样庞大力量的骨骼几乎没有,重塑一条需要付出的代价实在太大了。
况且,这具□□已经正在迅速衰败。
这便是笼罩在他身上的诅咒。
他绝对活不过成年。
房间里并没有开灯,晏琼池像是生长在黑暗里的植物,窝在椅子里一动不动,但他的双瞳泛着紫光,在夜色里格外魅惑。
四四见少主不想回应,知趣地岔开了话题,说,“这个国师又是哪里来的妖魔鬼怪,怎么跟个神棍似的,还辅佐新帝……怎么感觉国师更像是来报仇的。”
“不会正是那个女人吧?我听着描述就像。”
“西洲这样多祸蛇的雕像,长了那么多双眼睛,你却一次也没瞧见么?”
“我……”
西洲确实很多极渊之蛇的雕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