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有看似无用的攻击此刻都化作了蓄力的一击,在星河之下炸开了花,每一个分身都手执长剑,朝挣扎爆炸的中心奋力将剑送入。
鱼阙的指令是杀死越碎稚,然而她现在的修为其实真不能把他怎么样,只得先令他被困在此处。
在她转身之际,看似被困住的越碎稚突然来到她的身后,抓住了她。
“这是魔修教给你的术法么?”
越碎稚持续的伤害里脱身,抓住了正要离去的鱼阙,说:“本座不曾交于你的术法,你已经学会了,很好,也来看看为师的术法如何?”
鱼阙回头想摆脱,但是星河突然裂开,两人一同跌入更深的深渊之中。
*
鱼阙握着剑,一身血污地走在涂山的阶梯之上,两旁不知名的花树依旧开得热烈。
花树上的花瓣纷纷扬扬地落下,盖住了她身后留下的血迹,落在她苍白的面颊上。
“真的值得么?”
她听见有人冷冷地说了一句话,抬头看去,看见头顶上方坐着一个人,正是边知夜。
边知夜抱着臂,居高临下地看她。
“值不值得,我说了才算。”
鱼阙低头,不知像是对谁说。
边知夜在她面前落地,狐狸眼中并没有别的情绪,冷漠地就像被辜负了十世幡然醒悟的浪子。
他说:“你可真厉害,真的打算不再同师门和解,不再回头了么?”
“我……绝不回头。”
她也冷冷地说话,想绕开他,但是被抓住了衣角,又听边知夜说:“我算是知道他们为什么会叫你倔驴,确实,有够倔的。”
“不但倔,还狠。如何?与恩师交战的感觉还好吧?这般大胆弑师,你真的是越来越有魔修的风范了。”
“不必冷嘲热讽,你来找我,有什么事?”
“我来找你,就一定要有理由?”边知夜说,“其他人来找你,甚至与你亲密,也需要理由么?”
“……”
受伤严重的鱼阙连挣脱的力气也没有。
“……到底什么事?”
“魔洲来战表,涂山要向人世发起入侵。”边知夜说,“我将作为小妖主,率领狐兵去攻打仙门,你也要随行。”
“我知道了。”
鱼阙点点头,说:“我疗养一番很快便能随行。边公子,可以松手了。”
“你牵制住了雪浪道君,表现很好。”边知夜还是不肯松手,说:“既然没有雪浪道君对我们构成威胁,晚些出发也无妨。”
“是么……知道了。放手。”
边知夜还是不放。
他正在气头上,没想到这女人还是一如既往地对他那么冷漠,连哄一句都不肯,还是这种态度?
他看不惯她对那个黑衣老女人言听计从,那黑衣老女人用心多险恶啊,指使她亲手摧毁自己的后路。
值得吗。
僵持之中,再没什么力气的鱼阙双膝一软,被边知夜扶住。
越碎稚不愧是小圆满的雪浪道君,光是从那深渊里逃出,也要消耗不少灵力。
现在的鱼阙,已经是强弩之末,急需修养。
“你……你这家伙,既然受了伤,停下来歇息又如何?”
边知夜抱着她,看着她疼得微微皱起的眉,轻声说:“有时候我真不知道该拿你怎么办才好。”
“怎么样,也得给自己留一条后路啊……难道你,觉得自己没有办法活下来么?”
*
烛玉京。
“少主,有仙门上的简讯。”
有侍从递呈上来了信。
姜雨善果然把近来在西洲西京发生的事情都告知了青鸾阙,西京的修士还收到了西京皇室的控告,其中还有负责追查西洲的青鸾阙将此事告知了问寒道君白复止,也告知了训诫堂。
训诫堂那群老头早就想对纵容晏龙庭作恶的晏氏发难,这回更是借着由头说要好好审查一番晏琼池。
作为一名仙门弟子,知道自己即将要被训诫堂审问,那必然得担忧即将到来的惩罚,不料歪在椅子上的晏琼池看完了讯息,只是不甚在意地将它散去,说:
“天师封印已破,人世乱做一团,训诫堂眼下不知道拉拢各方势力,先对付魔族大军,却先要为这些无关紧要的事情分神么?”
“未免太蠢。”
一旁的侍从也应和道,“如今乱世,我们也不必再瞧那训诫堂的脸色,我们要做什么,他们管不着,杀鸡儆猴但不该拿晏氏开刀。”
晏琼池抚掌,笑,“说得不错。”
确实不该。
训诫堂此刻不应该最大程度的拉拢联系每一个势力,团结人心?
这种时刻还打算揪无关紧要事项的小辫子,未免太蠢,晏琼池是真的不喜欢那群老头。
视线回转堂中,堂中乌泱泱聚集着的晏氏子弟。
他们都是被从各地召集的晏龙庭的精锐,在多年前的斩龙之乱里被驱逐,又被训诫堂连同青鸾阙黑晏氏下通牒,勒令被流放的他们不准回到烛玉京。
在外历练一番后的精锐们现在正是残暴戾气积郁胸中之时,晏琼池很是满意:
“诸位,隐忍多年,此刻无需再忍,向我献上你们的忠诚。”
“盛赞,烛玉京不朽!”
晏龙庭的精锐们沉默地站起身,向高位上的烛玉京实际掌权人作揖,而后各自散去。
他们早已得到了命令。
现在,是时候让六洲的人重温晏氏豢养的疯子——晏龙庭的疯狂。
……
东洲的曲海大阵是由先祖留下来的最厉害的防御阵法,在东洲四个方位放置的来自祖洲时代的灵石。
晏琼池踱步至站在海崖边上停住,远眺海天相交之处。
微咸的海风拂面,吹起的确实风雨欲来的肃杀之感。笼罩在海之上的,始终是翻滚着暴雷的乌云,真叫人心忧。
“少主。”
有人从身后而来,抱拳。
“进展如何了?”
“回禀少主,先前安插的人手,现已就位。”侍卫说:“只消您一句命令,便能腐蚀曲海大阵。”
“很好。”
晏琼池笑笑,依旧是看着远方,“那么,在曲海大阵覆灭之时,打开烛玉京的屏障,告诉即将涌入城中的难民,烛玉京的矢海之牢……啊不,矢海秘境,原意为他们开放。”
那可是烛玉京最毫无人性的囚牢。
里面可都是能将人长久困于梦中的梦魇。
“是。”
才退下一个,又有人近前说,“少主,诡海之下的封印,如今也开解得差不多,只需要少主亲自前去观望,确认无恙过后,我们便能将祸蛇放出来。”
“不急,”晏琼池的视线落在海上,说:“最重要的澄心露还没有到手……看好祸蛇就是,可别让那些棘手的家伙察觉。”
现下局势正乱,青鸾阙也无暇监视这片海上的动静,正是趁乱放出祸蛇的时机。
“是。”
“啊,天气好糟糕。”晏琼池瞧瞧雷云翻滚就要下雨的模样,反倒担忧起来了:“若是落了雨,烛玉京的阵法会反转,不知道这么久没有回到烛玉京,她还记不记得……话说,她怎么还没有到来?”
“这……”
侍从才要回答,而后便有一个身穿银白劲装的女子从路的尽头走来。
“怎么,是在等我?”
女子声音冷漠但是坚定,不失当年风范。
“太姑姑。”
晏琼池回头看她,露出一个谦和的笑,很恭敬地向前去,迎接来人,热切得不得了:“终于将您给盼回来了。欢迎回到烛玉京。”
晏静休无言地看着晏琼池那皮笑肉不笑的模样,最后不得不承认:“你和你父亲长得越发的像了。”
晏琼池估计没想起来自己好像还有一个爹,“是么?我以为我长得其实更像主母林氏。”
“……不。”
晏静休也站在此处,眺望远方。
她曾经便是被自己一手教导的学生追杀到此处,而后坠崖假死逃生。
如今又重新站在此处,物是人非,别有一番滋味在心头。
“想必太姑姑也知道天师封印已被毁坏吧?”晏琼池站在她身后,说:
“九霄界下世之路被堵死,一时半会也没有办法下来干预,想必在这段时间里,魔洲会把六洲都搅入漩涡之中,连蓬莱洲也不能幸免。”
“你想说什么?”
晏静休瞥了这毒蛇似的的少年人一眼。
少年微微一笑,睁开眼睛:
“太姑姑想要的,我都能给,只是不知道太姑姑有没有那个本事,能助我达成目标?”
【??作者有话说】
赶几波剧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