让楚沁期待的是她今天要煮粥。
是的,煮白米粥。
楚沁小心翼翼抓两把米到葫芦做的水瓢之中,接些清水洗去大米表面的灰尘,她甚至不敢用力抓洗。
大米在装满水的陶锅中,陶锅放置于小铁炉上,用炭火慢慢去焖煮。陶锅中咕嘟咕嘟,声音在黑暗中治愈得要命。她将米油彻底给焖煮出来,将一颗颗大米煮开花,香味溢散,楚沁觉得这是世间最美好的味道。
该怎么去形容呢?安心。
楚沁觉得这味道让她心定下来了。
焖煮白米粥需要好一会儿,先吃几个地瓜垫垫肚子,楚沁开始围篱笆。
她穿的是原主父亲留下的旧衣服,他的棉袄料子耐磨,棉芯也充足。
前些日子是大晴天,楚沁把原主父亲留下的棉袄取出棉芯重新弹了弹,再暴晒两日,如今倒是十分柔软暖和。
“开干吧,楚沁!”
楚沁深深吸口新鲜空气,戴上手套,拿着锄头给自己鼓鼓气。
她先确定好篱笆桩的位置,用锄头挖出足够深的土坑,最后将手臂大小粗的木头填入其中。
她家靠山,这种木头山中到处都是,好找得很。至于竹子,是她找村里专门做竹篾的江大爷买的,花费五毛钱,附赠两个竹筐,就是昨日装木炭的竹筐。
竹子已经片好,不需要再多加工,只要缠绕成篱笆就行,还算划算。
天光渐亮。
远方露出鱼肚白,村里上空出现越来越多的袅袅炊烟,动静也传至楚沁这儿。
“应该有一个半小时了。”
楚沁看眼天色,估算一下工作的时间,累得大汗淋漓,撑着锄头直喘气。
她已经把所有木桩都给填进土里了,用力踩严实,这会儿牢固得很。
“小楚你起得挺早。”有人扛着锄头从房屋旁边的小道上路过,夸赞道,“这屋子被你一收拾倒还有模有样的。”
楚沁腼腆笑笑,没回话。
上辈子她少有与人友好交谈的机会,也不懂如何与人相处,看来这辈子得多学学了。
片刻,又有人上山。
“楚啊,真不回你叔家了?”
楚沁摇头,手下缠绕竹条的动作不停:“不回,我得自己过活呢。”
她顿了顿,难得解释一句:“是我自己想住出来,跟旁人没关系。”
呦!
问话的陈秀华甚是惊讶,这孩子是帮她叔婶儿说话呢。
最近家家户户都嘀咕是否是楚大河夫妻平日做得太过分,导致楚沁这老实孩子宁愿苦点都得搬出去住。
可还是那句话,这年头养孩子也不是什么容易的事儿。村里人都有眼睛,楚沁这孩子一没瘦成杆二没被拉去当牛做马,证明楚大河对哥哥的独女还是有点上心的。
即使是看在那每月五毛的份上。
陈秀华没多说了,临走前道:“瞧你这样该是想养几只鸡的,我家的鸡过两日就出壳,你可以来挑几只。”
这孩子活得艰难,自己从前和她妈有些情分,能帮几分帮几分。
楚沁眼睛一亮,赶紧感谢。
【??作者有话说】
楚沁:好人呐,这里都是好人,遍地是好人(不抢我粮还给换鸡的更是大大的好人!……
——
不是啥波澜起伏的文,最近情绪空前平稳,写的时候估计也是平稳的。
背景1956年冬,暂且还没进入公社时代,记得是58年进入的。
——
……想存稿一点的,手快发了→_→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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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章 米粥豆腐乳
◎手头略紧◎
又过去一小时。
天色已不是灰蒙蒙的模样,早起上山下地劳作的人都纷纷回家吃早饭。
有挑着柴火的,这是山上砍柴去了,雪天来临前是砍柴的高峰期。
有空手回来却满身大汗的,大概率是在荒地开荒的。开完养两年,也能种些东西。
还有一路溜达下山的,不用想,这种的一定是上山下套或者去看套。如果套中有野味,那也能给年夜饭上添道腊味菜。
楚沁挠挠头,她要过年么?
她没过过年,可从记忆中得知这里人人都得过年,想来自己也要入乡随俗。
不过年,怎么祭祀?
自己占了原主的身体,总得做些吃的给原主爹妈祭祀的。
嗯,真不是她想吃好吃的。
楚沁咽口水,决定回去喝粥了。
厨房里隐隐飘散着白米粥特有的米香,今年新米煮粥尤其好闻,完全不是陈米所能有的味道。
她轻轻地用木勺在陶锅里转两圈,米汤溢在陶锅边上发出滋啦滋啦的响声,水蒸气随之溢散。
米已完全煮开花,火炉中原本满满的炭也成为灰烬,化做最为细腻的草木灰。
草木灰有用,可当肥料。
她冬日爱吃一道叫冬葵的菜,冬葵在生长时必须得洒些草木灰才能更滑溜。
再有就是消毒了。
每年洪水过后家里都得用草木灰洒洒,虽说该病还是得病,楚沁觉得没啥用,还不如拿来清洗衣服,但爷爷总说这是有用的。
楚沁叹气,她有些想爷爷了。
“喝粥吧!”
情绪来得快,去的也快。
楚沁兴冲冲地盛出一碗粥,这里的碗都是海碗,足足舀四勺才舀满呢。
米粥稀稠得当,米油被彻底熬出来,因着陶锅带有余温,锅中米粥还在冒着小泡。
楚沁对食物能报以最大的耐心和热情,她不急着吃,得夹一块豆腐乳配才行。
“真好,原来豆腐还能这么吃。”
打开卧室的橱柜门,捧出小坛,坛口用废旧报纸紧紧包着,同时麻绳死死缠绕着,力保密不透气。
几日前静水庄的舅舅得知她搬回家后便拎了些东西给她,其中便有这坛豆腐乳。
舅舅道:“我是不同意你搬出来的,你姑娘家自个儿住太危险。但你岁数也大了,有自己主意,我就不说什么。”
他和外甥女关系其实不算亲近,自己老娘是后嫁来的,楚沁她娘和她大姨是自家爹前头那位妻子生的,而老爹前两年也死了,楚沁和自家关系更薄一层,因此有些话不适合多说。
说完,又叮嘱楚沁几句便离开了。
楚沁当时接连点头。
心道:不管她,还给她送吃的,这暂时是好人。
豆腐乳是无油版豆腐乳,不辣,是咸口,一小块就能配两碗粥。
坛子里头除了豆腐乳还腌有蒜薹木耳和芋头,但楚沁最喜欢的还是豆腐乳。
“得找个机会学学才行。”楚沁另拿两个地瓜回到饭桌上,瞧着面前丰富的早饭,脸上笑容大大绽放,心里美滋滋。
吸溜一口米粥,粘稠顺滑的米粥顺着食道直接入肚,那米粥特有的香甜直接让楚沁舒服得眯起双眼,连身体也暖了几分。
“没有霉味,清香得过分!”
经过发酵后,豆腐乳口感绵密,形成特有的味道,入嘴刺激味蕾,只需用筷子夹一小点儿,就这么一点儿便能配三大口粥。
中途配上地瓜,有些噎人的白地瓜因为有粥在也不噎了。
“哐——”放下碗筷。
两海碗米粥两大个地瓜下肚,楚沁吃了个痛快!
—
太阳已经于东边升起,位于山坡的人家最先享受阳光。
楚沁特别熟练地交叉干活。
吃完饭继续安篱笆,太阳遍布整个村庄后又把棉被抱到院里晒。
家里只有一条棉被一条被褥,棉花在如今是奢侈品,叔婶家没多余的,所以原主住在叔婶家时盖的也是自家带过去的被子。
被子盖久便结成块了,楚沁从杂物房里找到工具重新弹过。先用棉袄里的棉花试手,直到昨日已经基本掌握这项技能后,她才敢用棉被里的棉花试手。
过程不顺利,但磕磕绊绊弹一天,好歹弹成功了。今日挂在院里暴晒一日,想必今年冬天能睡个安稳觉。
本快荒废的院子便这么渐渐地填满生活气息,连来给楚沁捎话的楚婶儿也不由得想:焉了吧唧的侄女儿住出去倒把日子过得越来越有奔头了。
“沁,在吗?”
楚婶儿叫王香莲,王家村人,嫁给楚沁她叔整二十年了,生了两儿一女。早生的那个意外夭折,如今立住的男孩12岁,女孩才8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