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你啊,”姜婵松了口气,又接着问道,“看见闻涿了吗?”
谢怀只觉先前未散去的郁气重又涌了回来,还来势汹汹地又添了三把火。
“你……”
瞬间二人脸色一变,因为他们同时听到了屋外的脚步声,正一步步向书房走来。
姜婵飞速瞄了眼,四周并无窗户房梁,整间书房空空荡荡,她心一急,竟是直接扯了谢怀的袖子将他拉到屏风之后。
拉开那道血红的屏风,后面竟是一张软榻,应是城主平日工作时用于休息的。
空间狭隘,姜婵没办法,将谢怀推倒在床上,她半伏在谢怀身上,动作迅速地将身后屏风拉上。
一瞬间光线昏暗,呼吸交缠,谢怀那样好的身手,竟是连姜婵的动作都防不住。
他僵硬地望向眼前,姜婵纤长的眼睫甚至在他脸上扑闪,带出一阵痒意。
或许是不想防吧。
谢怀自暴自弃地想,实在忍不住,想伸手挠挠脸颊,想让那捣蛋的睫毛别再乱动。
手还未伸出,只轻微动了动,便被姜婵拦下,她扼住他的手腕,扣在谢怀头顶,身子继续下压,绵软的压在他胸膛,带出一阵擂鼓的心跳。
姜婵并未察觉异样,满心都在戒备书房中的人,她不高兴地瞪了眼谢怀,呵气如兰:“别动。”
这阵气息正巧吹在谢怀耳尖,谢怀抬眼,血红的屏风被外头的阳光照射,投射在姜婵身上就像是打了一道暧昧妖冶的红光,这么望过去,就像,就像……
谢怀眼睫低垂,喉结滚了滚,竟是渴得咽了几口。
就像是一顶艳红的盖头。
第12章
屋内二人还在交谈着什么。
“牢城营内有多少人了?”
“加上今日抓的几个外乡人,一共差不多是八十个。”
“再去凑几个,将人数凑到个八十八,数字吉利些,河神大人也会高兴。”
姜婵凝神去听,听到了城主“闻暄”的声音。加之二人的谈话,她不免觉得有些好笑。
面上露出几分讥讽,在妖冶的红光下,精致的一张小脸显得尤为娇艳。
谢怀不动声色地忘在眼里,不免晃了心神,他喃喃道:“等我回去之后,便向南海……”
他说的实在太小声,姜婵没听清:“什么?”
将耳尖凑在谢怀唇边,整个人已经缩在了他怀中,分外娇小。
谢怀闭了闭眼,并未再继续开口。
外头突然有些吵闹。好似有许多人的声音,吵着少主什么的字样。
城主闻暄有些疲倦道:“好了好了,你们任他闹吧,都退下吧,我休息片刻。”
此话一出,二人皆是一惊,还未等姜婵作出反应,谢怀猛地扣紧姜婵腰身,将她整个人结实地抱在怀中。
姜婵猝不及防,鼻尖直直撞向他胸膛,外袍应是铉云宗的法器,即便在此灵力不通之地也能时刻保持寒凉。
铉云宗真不愧是雪山尖尖上的门派,终日积雪不化,冷风寒霜的,就连外袍都是冰冷冷的。
姜婵嗅了满鼻冰霜,寒气侵袭,忍不住瑟缩了下。
谢怀感受到她颤抖,却像是误会了什么,反倒将她抱得更紧,在她耳畔低声:“不怕。”
顺势一滚,二人瞬间上下颠倒,谢怀如法炮制,将姜婵死死压在身下,滚到了软榻下。
笨……
姜婵一急,连谢怀搂得她这样紧都忘了,一只手推在他肩侧。
怕个锤子啊大哥要露馅了!
闻暄拉开屏风,见软榻些许凌乱,整洁的毛毯轻皱起,一眼便知有人睡过。
他眉头一皱,正欲四处搜寻,门外传来一阵嘈杂。
“我爹呢?爹!爹你出来!”
不止闻暄一惊,连姜婵也听到了闻涿的声音,心头一紧,下意识便手上使劲,要推开身上的谢怀。
哪曾想谢怀本就生着闷气,如今见她竟是连命也不顾便要冲出去,更是气的没了理智。
他径直抓了姜婵的手,想到进传送阵时姜婵拉着人家手腕,更是用了十二分力,将姜婵的手死死攥在手心。
姜婵这才突然惊醒,身上还有个谢怀压着。
谢怀如今正少年抽条,身形宽大却瘦削,将姜婵整个人笼在自己身影之中,一只手被他抓着,另一只手抵在他肩骨,触手温热,薄薄一层肌肉有些发硬,咯的难受。
少年眉骨斜立,望着她的眼里尽是怒火,还夹杂着些许茫然委屈。
“你现在出去,不要命了?”
谢怀像是回敬她一般,竟也是直直贴在她耳根说话,少年清冷的雪山气息将她笼罩,退无可退。
姜婵有些发麻,但还是硬着头皮:“闻涿,闻涿在外面,他……”
还未等姜婵分析出利弊,便被恼羞成怒的谢怀捂住唇瓣,齿舌无助地动弹,发出唔唔地抗议。
谢怀喘着粗气,滚烫的鼻息尽数拂向姜婵,烫得她猛地一抖。
还像是未觉察到,谢怀不成熟地气急败坏:“不许说了!”
一个高高在上的剑骨天才,受尽天下敬仰。一个死里求生多回,泰山崩于前面不改色。
就是这样的两个人,如今挤在小小的床榻之下,竟是相互面红耳赤,耳尖滚烫,你瞪着我我看着你,相互的炽热气息如同二人的鬓发凌乱纠缠,暧昧不堪。
“又怎么了。”
头顶上传来闻暄无奈的声音,他也没心思管什么软榻毛毯,抬脚便出去了。
等到关门声响起,屋内重又恢复了寂静,姜婵耐心等了好一会,见确实是没人了,就要推开谢怀出去。
这么一推,竟是未推动分毫。
姜婵奇怪地看了他一眼,与谢怀浓稠如墨的瞳孔对上。
再一推,这才松动了些,起身离开。
见身下人毫无留恋地推开他就走,怀中霎时一股冷寒。
谢怀有些无措地捏了捏指尖,回想着方才他们两手相缠的温热,没明白怎么对他的态度较之刚来南海时一百八十度大转弯了。
是不是那封情书退还时话说的太绝情了?
心生大义,不拘此情的谢仙君,头一回生出了点后悔的意味。
姜婵从屏风后走出,摇了几下头,都没能从晕乎乎的感觉中挣脱。
她转身望着慢吞吞起身,每一秒动作都精致有礼的谢怀,根本想不到方才幼稚到捂她嘴不让说话的是眼前这个谪仙般的人。
姜婵越想越气:“方才好不容易见着闻涿,你干嘛拦着我,现在又不知去哪了。”
谢怀一顿,继而觉得莫名其妙,也跟着上火:“现在这里是什么情况都不知道,闻涿那人分明就被夺了心智,况且人人都喊他少主,没有任何危险,刚刚冲出去,危险的是你。”
“那又如何,一群凡人罢了,我都不怕,难道你还会怕?”姜婵气得口不择言,“你根本什么都不知道!等离开这里你什么都不记得!你管我做什么!”
“我为何不记得?”谢怀重重说道,“不过就是退了你的情书,你跟我呕到现在的气?等回铉云宗,我亲自去南海找你!”
怎么又扯情书的事,姜婵一霎脱了力,也无心再与眼前人纠缠,仿佛累极,竟是一句话也说不出。
“罢了……随你怎么说吧。”到底还是念着闻涿,姜婵干脆利落转身,就要出门去。
谢怀眼睁睁看着她头也不回地离去,仿佛刚才一切暧昧都是假的。
他郁气围绕,久处不去,只觉自己这几日要被姜婵的反复无常弄得神经。
怎么救下了她,非但不领情,还要说这么多云里雾里的话,谢怀气得来回走动,想着刚才还不如直接让姜婵去找闻涿,可能自己现在还好受些。
说什么出去就会忘了她这样戳人心眼子的话。
谢怀苦涩地笑笑,怎么会忘呢,忘不了的。
第13章
姜婵走出书房外,迎着风向吹了好一阵,才逐渐放松下来。
经过刚才这么一闹,姜婵慢慢清醒了。
这里的谢怀不是谢怀,姜婵有些苦涩地发笑。
被坑过一次已经够了,姜婵回想起上一场太虚幻境中的痛彻,定了定心神。
再睁眼时,又是那个平静无波,淡定自然的姜婵。
她突然想到了什么,又折返回去。
谢怀竟还在书房中,甚至连动作都未曾变过,像是傻在了那里。
“怎么?”谢怀也不看他,只盯着角落,未曾抬头,姜婵也看不清他的神情,只觉声音过分沙哑。
她并没有多想,只问道:“你的灵哨是什么字?”
谢怀一怔,没想到她会问这个,南海在整个修仙界中藏宝最全,照理来说最看不上的应该就是她。
疑惑虽疑惑,但也还是乖乖掏出来,示意她看,并开口道:“善。”
……
姜婵正欲走进的脚又面无表情的收了回去,再不给谢怀半分眼色,只自顾自呢喃道:“没用啊…”
谢怀倏地握紧手中灵哨,险些将其生生捏碎,他面色苍白地心想,自打拜入铉云宗,开始修炼后,顺风顺水,这当中差的所有折磨与劫难,是不是都要在她身上找补回来了。
林津津找过来的时候,看到的就是这样毫无血色,萎靡不振的师弟。
她大惊,赶忙上前:“小九你怎么了?受伤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