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筠有些恍惚地起身,郑秋俞比他动作更快,拿起桌上的水杯走向常宁,轻轻帮他拍着背:“慢点儿,喝口水。”
“谢谢。”
常宁接过水漱了口,直起身来。
因为刚刚呛咳过,他眼尾微微泛红,神色微茫,看起来很有点儿委屈。
[自己作死,还委屈上了?]
[笨蛋花瓶石锤。]
直播间里零星飘过黑粉留言。
资深黑粉“别想用美色策反我”看着屏幕中满满脆弱感的常宁,嘴里不由嘶哈一下:笨是真笨,美也是真美,尤物真绝色……再落两滴泪就更好了,是不是得打赏两斤眼药水?
但实际上,常宁并顾不得委屈,刚才的脆弱仿佛只是幻觉,他更担心的是——
“郑老师,那我岂不是要饿死了?”
“怎么会。”郑秋俞从口袋里掏出来一管红色液体,塞到他手上。
“是什么?”
“食物。”
常宁打开盖子闻了闻,立刻明白了这是什么,而且意外的,他觉得这东西很香。
“是什么的……血?”他盖上盖子,白着脸问。
“现在大部分动物都异化成了丧尸兽,所以……”
郑秋俞没正面说,但常宁懂了。
“不喝会怎样?”
“会失控,被饥饿感驾驭丧失理智。”郑秋俞严肃起来,“不要想太多,就当它是药品。”
“嗯。”常宁迟疑着答应一声,把那管血装进口袋里。
他垂着头,动作慢吞吞的。郑秋俞不知怎么联想起某种受了委屈的大型犬,手一痒,抬起来安抚似的揉了揉他毛茸茸的发顶,语气中不知不觉带了一丝宠溺:“会没事的,别怕。”
顾筠不知道什么时候走了过来,在背后轻咳一声。
郑秋俞手顺势搭常宁肩上,回头认认真真看他一眼:“你喉咙不舒服?”
顾筠抿了抿唇:“郑老师,时候不早了,我送你?”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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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3章 还想被挠下巴
大型犬驯化记。
“不用。”郑秋俞拒绝顾筠,“基地内还是安全的,我住的也不远。”
“晚上还是会有小型丧尸兽出没,走吧。”
顾筠手上拿着串车钥匙,没容郑秋俞再拒绝。
一路上,两人都很沉默。
算起来,他们认识时间也不短了,说过的话却两只手就能数过来。
这倒也不奇怪,顾筠本就是沉默寡言的性格,郑秋俞看着和和气气,却并不容易亲近。
车子一路平平安安开到郑秋俞楼下,下车前,郑秋俞看了顾筠一眼:“谢谢,顾筠。另外,有件事,我得提醒你。”
“请讲。”
“宁宁是有失控的风险的,你跟他同住,要有心理准备。”
宁宁……听到他对常宁的称呼,顾筠心里很不舒坦。但此刻有更重要的事让他介怀:“失控会怎么样?”
“失去理智,嗜血如命。”郑秋俞如实相告。“基地医院有位护士被失控的进化者袭击吸血,短短几分钟内就失血休克。”
“所以,最好还是让他来医院隔离,这里有更严密的防控措施,我也可以就近照顾——”
“不用了。”
“只是暂时隔离,医院和研究所都在寻找发作规律和控制办法——”
“不必。”顾筠再次拒绝,态度已有些冷硬。
郑秋俞被打断两次,泥人也有了三分火气,不由看着他,哂笑一声:“顾同学,你有什么立场替别人做决定?”
顾筠皱眉,仿佛被这问题问住了。
他手指放在裤缝中敲了敲,压下烦躁开口:“是我欠考虑了,我回去转告他。”
见他如此,郑秋俞态度也和缓了些,语气冷静下来:“我是为你的安全着想。”
“谢谢。”
郑秋俞摆摆手示意不用,推开车门下车。
顾筠发动了车子,在离开之前,忍不住,开口问了句:“怎么才能成为进化者?”
郑秋俞诧异地回过头。
顾筠面色平静而冷淡,郑秋俞看不透他在想什么。
“目前看来没什么规律,都是随机的。从基地的人口基数看,大约百分之一的人进化。”
顾筠点点头,再次谢过他,驾车驶去。
*
顾筠回到宿舍的时候,常宁正仰躺在室内唯一的一张椅子上发呆。
桌前,放着那管红色的液体。
粘稠的红色血浆像有魔力,不断呼唤着他。
看到顾筠进来,常宁眼睛一亮,找到主心骨一般:“筠哥,你说怎么办,我要不要喝?”
说来也怪,顾筠虽然是寝室老大,但跟他们俩到底也是同龄人,他和姜涛却总是下意识觉得他更可靠。
他仰着脸看向顾筠,满目信任,像只毫不设防的奶狗。
顾筠心里一痒,看着他,控制不住走了神。
刚洗过澡,常宁一头毛寸湿漉漉的没干透,顾筠垂下眼,不知怎么想到刚才郑秋俞亲昵揉弄他头发的一幕……他忍不住,抓过常宁搭在椅子上的毛巾,盖在他头上用力擦了几下,仿佛想抹去什么痕迹。
“嘶。”有一绺头发被抓疼了,常宁忍不住挥开顾筠的手,翻身换了个角度面朝顾筠坐到椅子上,两条长腿往前一伸:“我到底要不要喝啊?”
“你想喝吗?”顾筠停下动作,认真地问。
“想。”常宁老实孩子,从不撒谎。“可那是……”
“人血。”顾筠替他补充。
他还替他拿过那管血,递到他嘴边:“喝吧,就是药而已。”
“说的轻巧。”常宁接过来,依旧下不定决心,总觉得一旦喝了,就再无法回头。
顾筠不明白他在纠结什么。
他皱眉想了想,忽然拿出贴身匕首在自己手心随意的划了一刀,血流蜿蜒而出,腥甜的味道登时溢满常宁鼻腔。
“卧槽你干嘛?!”
常宁惊得从椅子上跳下来,飞快夺过匕首扔在地上,然后抓过他的手掌,按压住掌心帮他止血。
“之前,你不是这样子,”他看看常宁的唇,又蜷了蜷自己的指尖,“帮我止过血吗?”
“那时不就尝过了吗?”
他说着,把手掌递到他面前:“来吧,止血。”
常宁发誓,他是真想给他止血。
绷带和消毒药水就在身后抽屉里,他转身就能拿到。
可他握着顾筠流血的手,像被施了定身术。
手用力到几乎要嵌进顾筠掌心里去,常宁眼神一点点幽深。
而顾筠此时竟还添乱,将手心往常宁唇边递:“别浪费。”
浪……浪什么费,看着那殷红的鲜血,常宁脑子有点儿转不动。
他灵魂出窍一般,明明想拒绝的,双手却不由自主抬起来,捧住顾筠的手,又不由自主微微低头,将下半张脸埋在他掌间,急促地呼吸了几下,试探似的,伸出舌头在他掌心舔了一下。
一股颤栗顺着掌心一直传到顾筠心脏,身体麻的像触了电一般,甚至忍不住要将手掌挣开。
常宁却已经不允许他挣开。
他沿着伤口,将渗出的每一滴血都舔的干干净净,还不能满足似的,捧着他的手,嘴唇擦过他的肌肤,一寸寸移到他的腕部,那里,芳香的味道正透过薄薄的血管和皮肤喷薄欲出……
“常宁。”浑浑噩噩间,他听到顾筠叫他。
声音似乎远在天边。
“常宁。”不知道是不是错觉,他又听到他在叫他,接着感觉到他温热的手指搭在他肩上,随后又摸上他脸颊。
像试探又像安抚,从耳后到下颌,顾筠温温热热的手指摩挲着抚过他侧脸,最后停留在他的下巴上,微微用力,尝试将他的头抬起。
常宁的神志被一点点唤回。
最终,他下意识将嘴唇在顾筠手腕处蹭了蹭,以极大的毅力放下他手掌,抬起头来。
限时供应的电不知何时已经断了,室内一片黑暗。
顾筠在黑暗中站着,默不作声。
常宁这时彻底清醒了,既后怕又羞愧:“筠哥,对不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