面前的人亭亭玉立,李尤也不觉感叹这?难熬的年岁原来也能这?样快就过去了?。陛下纵然多疑,但这?么多年来,除了?边境之地换了?一批有一批,他们这?些朝中老臣倒是没有被换掉的。
……
宫中安静的不能再安静,今日无风,就连开了?的梅花都?静静立着。
只可惜今日无人有心赏花。
赵臻从榻上醒来,头有些昏痛,昨日本?要出?门的,可不知为何就倒了?下去。
“太子殿下,您醒了??”房中的声?音引来了?小太监。
赵臻半躺在榻上问:“昨夜我怎么就睡去了??”
小太监回:“奴也不知,殿下您说?要出?去看看,不让奴才们跟着。奴刚一转弯,便?瞧见您直接倒了?下去,可怕奴才们吓坏了?。太医来瞧了?说?,您或许是困了?,观其脉象倒也没什么不对之处。说?是让您睡上一夜。”
赵臻心想,莫非是自己?要出?宫的事被什么人知道?
“对了?,陛下昨夜要见太子,不过听闻太子身?子不适,便?让太医好生守着,也没有再传。”小太监又道。
赵臻心中一颤,还好昨夜没有强行出?宫。
“昨夜可发生了?什么事?”赵臻平日就会问这?些,今日提起倒也不算奇怪。
“太子殿下,昨夜可是发生了?大事!”小太监回头看了?一眼,见没有人来,才接着说?:“昨夜有一辆马车深夜出?宫,去了?街上的一处繁盛之地。昨夜那是什么日子,可是上元灯节。结果那马车直接坠入了?池中!”
小太监说?着,赵臻心口不停的跳,若是没想错,那辆马车本?是要接自己?出?宫的……
赵臻有些惊恐看向小太监,“然后呢?”
“好在那马车上没什么人,倒也没什么事。”小太监说?着又往赵臻面前走近,低声?道:“不过就在现场还有一个人,是极少露面的丞相夫人,听闻……她。”说?到这?里小太监顿住了?,他意识到旁人口中‘宫中的贵人’,正是眼前这?位殿下的生母!
“她如何?”赵臻心慌,却还是在追问。
“她像极了?先皇后。”
……
风声?确实?传到了?宫中,不止太子一个人听到了?,还有陛下。
御书房的门仍旧是开着,即便?是走到光下,也掩盖不了?陛下此刻浑身?的阴沉之气。
他思想着这?风声?的真实?性,不过……假不到哪里去,毕竟没人敢说?这?样的谎话。
他自嘲般笑了?笑,没想到养了?个逆臣在身?侧,还当做唯一的亲信。
不过和这?风声?一起传来的还有另外一件事,丞相夫人被送到大理寺卿那里去了?。
如此一来,更是卢氏之人不会有假。
李尤同卢征素来交好,当初李尤冒着天下之大不讳也要让卢征入三司会审,只是自己?当年怒气上头,不愿再等一日。他搭在椅子上的手?慢慢收回,想要拿起面前的笔写下点什么,到了?最后却是什么都?没写出?来。
真的错了?吗?这?是他这?么多年来第?一次去想这?件事。可紧接着又摇了?摇头,不,是不会错的。
为了?一整个大雍,即便?是错杀了?一些人又何妨?哪个帝王的刀下没有几个亡魂?圣朝是要用英魂去祭的,全当做是为了?大雍了?。
只可惜他现在不能让柳安直接将人带进宫里,如今朝中的人太过分散,可李尤手?里还是有些兵权的。且这?人脾气古怪,若是他愿意将那女子留下,想来也不只是因为卢相。
他不能在如今让臣子们寒心。
“陛下,柳相来了?。”孙恩德的声?音在御书房门外响起。
皇上收拾了?一下情绪,强扯出?一个笑,“让柳相进来吧。”
眼瞧着,柳安满面春风从外面进来,像是什么都?没发生过一样。他顿时?心中又觉可笑,到底是自己?瞧上的臣子,和自己?果真是如出?一辙。到了?现在还是在彼此试探。也罢,只要柳安将那人老实?藏起来,他也不是忍不得?一时?。可若是柳安让自己?认下当年的错,不,他从未错过,何谈当年之事。
“柳相今日是有何事?”皇上问。
柳安道:“昨夜有马车从宫中出?去,扰了?长安街上的清净,不知陛下是否清楚。”
“这?个啊,知道了?。”他倒是没有骗柳安,确实?知道了?,只是没在乎。
“这?马车寻过去,发现是礼部侍郎府上的。”柳安又道。
皇上眉头一蹙,“哦?莫非是想着从宫中偷袭东西?”
调笑的语气并未让柳安松懈,他接着道:“臣来请示陛下应当如何处置?”
皇上摆了?摆手?,“换一个礼部侍郎。”
“是。”柳安拱手?。
御书房内的两人都?有些安静。
“没什么事的话,柳相就先回去吧。”皇上道。
“臣告辞。”柳安转身?间有些奇怪,陛下不急着见阿竹只有一个原因,便?是不想撕破最后的纸。只是……陛下迟早会见阿竹,不只是因为她是卢相府上的人,更因为,阿竹像先皇后。
当初那件事后,陛下郁郁寡欢多日,柳安也曾想,陛下若是真的念着先皇后,又为何如此不留情面?
正想着,柳安瞧见了?一个少年的身?影,本?要离开的柳安停住了?步子。他并未往前,只见少年朝着自己?的方向走来。却在临近时?低下了?头,像是做了?什么亏心事。
“臣,拜见太子。”柳安拱手?一拜。
赵臻含糊道:“柳相不必多礼。”
话说?完,赵臻便?想从柳安面前过去,可柳安怎么会放过这?个机会。
“殿下,臣有事想同殿下说?。”柳安道。
赵臻回过头去,“柳相请讲。”
柳安勾着嘴角,“殿下年少,或许太傅未曾讲过,有些事急不得?。是太子的东西迟早会落入太子手?中,该见一面的人也是终会相见。”
赵臻意外,怔在原地。
“殿下此时?还是不要去见陛下了?,有些事陛下已经知道了?,昨夜的事没有牵扯到殿下身?上是您的福气。”柳安直言不讳。
赵臻了?然,拱手?一拜,“多谢柳相教诲。”他的心跳的更快了?,那辆没人的马车上本?来应该是自己?,要去见的人是姨母,如今父皇知道马车和姨母了?,那……是能猜到自己?的。
“殿下还要去见陛下吗?”柳安问。
赵臻的眼睛略微大了?些,父皇定然能瞧出?自己?的不对劲。
第85章 八五章
“多谢丞相。”赵臻又是一拜, 他此?刻定然是不能去见父皇的。
柳安笑?了笑?,像是随眼看了看不谙世事的孩子。
望着柳安的背影,赵臻陷入了沉思, 柳相是如何知道自己做了些亏心事的?莫非昨夜的事,同?他有关?
……
柳安前脚从御书房出去,后脚就在政事堂门前碰到了崔远。
对方本都要进去了,眼下正对着自己, 一副饶有兴致之态。
柳安心中笑?了笑?,想来崔远还不知道李侍郎人快没了,这等好消息自然要同?他讲讲。
想到此?处, 柳安的步子越发快了些,“左相今日来的好早。”
“柳相更早些。”崔远拱手?道。
即便是平日里吵的再不可开交, 该惺惺作态的时候,还是要能装起?来的。
“这不是昨晚有马车从宫中出去,左相猜猜是何人如此?大胆?!”柳安问。
“哦?这倒是还没听说?。既然是从宫中出去的, 莫非是……哎,贵人们自然猜不得,柳相不妨同?我说?了。”崔远道。
柳安心中冷笑?, 都这时候了还装什么糊涂。
“哪里是什么贵人们, 是李侍郎。”柳安眼瞧着崔远愣了一下, 不过很快嘴角又勾起?了笑?。
“这人真是,也?不知在想些什么。”崔远又道。
柳安叹了声气?,“也?是, 不过日后可是见不倒他寻事了,陛下已经下旨了。”他说?完没再等下瞧崔远的变化, 大手?一挥,“我还有事先走了。”
崔远确实愣在了原地, 不过却不是因为李侍郎,而是好奇陛下为何没有处置柳安?莫不是说?,陛下连此?等事都能忍?至于李侍郎那个蠢货,死了便死了,反正此?人已经暴露,留着更是没什么用。能丢给郑淮之一手?操办的事,他竟然连这个忙也?要帮。这下好了,用自己的命保住了郑淮之那个蠢货的命。
……
“陛下,方才太子来了。”
皇上并未睁开双目,他察觉自己有些垂老,老到连眼睛都睁不开了。
“何事?”
孙恩德道:“殿下说?,昨夜睡了,来问陛下安。”
皇上轻‘嗯’了一声,“那为何又回去了。”
“殿下怕陛下此?时有事,说?是迟些时候再来。”孙恩德这张嘴长得好,该说?的说?,不该说?的他定然是一句都不会传入陛下耳中。
皇上微微睁眼,“恩德,雪化了吗?”
“化了。”
“化的多吗?”皇上又问。
孙恩德知道陛下心中不痛快,可心中还是憋不出个所以?然来,“嗯……陛下是否觉得冷了?雪才刚开始化。”
皇上摆了摆手?,让孙恩德出去。
知道这偌大的御书房中又只剩下他一人,他想,看来柳安是怕了,怕自己要见丞相夫人。否则这样难走的路子,怎么就早早去了一趟大理寺卿处。
李尤?想到当初卢氏一族要亡前,李尤那悲戚的模样,一时间?竟有些痛心。可当初瞧着那张脸为何只有愤怒?
卢征是李尤的好友,可何伦也?是自己的好友。
……
朝中局势动荡,却未有一人先开口说?话。似乎都在等着第一个跳出来的人。
唯有大理寺像是没听到这风声一般。
卢以?清已经在这里七日了,非但是没有柳安的消息,就连其他风声一处都没传过来的。
“师父,你?教?我写诗吧。”卢以?清站在一侧给李尤研磨,有些心不在焉的瞧着他一笔笔落下的字迹。
李尤的字很工整,像是故意雕刻的那般,与他这爽朗的性子可谓是丝毫不像。
“我说?了,我不会写诗。”李尤并未停笔。